第三章 凤舞夜归来

第二天傍晚,林峰结束了考试,骑着自行车带林洋回家,“终于考完了!”林峰长出了一口气,这次的高考他已经尽了全力,除了英语外,其它几门自我感觉考得还可以,至于能不能考上大学,他就没把握了。

此时,行驶在乡间小道上,林峰看着路旁的稻田和山脊边的夕阳,心情确实很不错,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不由自主哼起了歌,林洋也被感染,跟着一起唱。

此时,他们心中充满着希望,虽然现实生活还很艰苦,但只要有希望、只要有阳光,就会在他们的面前徐徐展开一副崭新的画卷,那里面是新鲜的、充满生机的,不断诱惑着他们去努力追寻。

到了村里,林峰让林洋先回家,自己则去村长许林茂家还自行车,许林茂拉着他,问了好半天高考的事情,许林茂有个儿子在读高一,大名叫许亮,过两年也要高考,所以他挺关心这事。www.)

只是他儿子从小被惯坏了,贪玩,不是个读书的料,小学起就三天两头得旷课,在村里、镇子上和别人瞎混。这次考高中还差十几分,村长是花了钱,才让许亮上了高中。

林峰和许亮是两个世界的人,自小就合不来,那时两个人还打过架,但总是林峰胜,后来大了,两个人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了。照林峰看,也就是村长爱子心切,瞎花钱。许亮肯定是考不上什么大学的,不过,就是混个高中毕业证罢了。

等林峰回了家,已经有一个人在等他了,刚进屋,赵玉芬就说:“小峰,凤舞等你半天了!”只见灶台边一个苗条的身影正弯着腰,帮着母亲做饭,她便是凤舞,姓许,比林峰小一岁,两个人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

此刻,凤舞穿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梳着马尾辫,精致的小圆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甚是明亮,随着长长的睫毛眨动,闪动出青春的光彩。

林峰看到凤舞有些吃惊,问,“你怎么回来了,今天又不是星期六,晚上不回学校吗?”凤舞看到林峰,脸上没来由地,泛起了一丝红晕,低下头,“你今天考完,我想问问你考得怎么样?”

“刚考完还不知道呢,得二十三号才能出分数,我估计吧,英语不会太好。”林峰放下手里的书包,顿了顿,“你爸知道你回来吗?”

凤舞点了点头,“知道,我说我们宿舍修窗户,回家住一晚。”林峰又说:“那…那明天早上我送你!”,“嗯!”凤舞点头道,接下来两个人就面对面地站着,不说话了。

赵玉芬看着两个人,叹了口气,对凤舞说:“凤舞哇,吃饭了吗?一起吃吧!”凤舞回过神,“我吃了,婶,你们吃吧!”,又扭回头看了看林峰,“那我先回去了!”林峰忙说:“我送送你!”说着就跟着凤舞出了院子。

凤舞低着头走在前面,却走得很慢,两只手在身前不停地搅着裙带子,微风轻起吹动凤舞的裙摆,漏出光洁的小腿,皎洁的月光洒下来,照在凤舞身上,身影朦胧而美丽。林峰走在后面看得出神,有种想上前抱住她的冲动,只是这是在村里,路上还有行人和他打招呼,理智没有让他得逞。

他们俩是一起玩泥巴、打雪仗,一起游泳、抓小虾长大的,童年里的那些记忆片段,在他们俩心中渐渐变得模糊,时不时想起,总有丝丝甜意涌上心头。

可自打上了初中以后,少男少女的表现就变得不一样了,林峰在凤舞面前变得沉默了,一个月也难得说上几句话,即便能说上一句,也是磕磕绊绊,成不了一句囫囵话;而凤舞在林峰面前却总是脸红,心脏砰砰地跳个没完,低着头不敢看他。

可那种朦胧的情愫,就像春天田里的嫩芽一样破土而出了,只是那弯曲的叶片仍然蜷缩着,没有伸展开,也许不经意间被风沙掩埋,但仍然倔强地冒出头来。

他们俩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每当对方出现,就会躲在一旁,偷偷地凝视着对方,心里却又希望对方能回头来,刚好看到自己,而当那种眼神的交流刚刚建立,又迫不及待地闪开了。哎,好矛盾的少男少女啊!

林峰至今还记得,初三那年,母亲赵玉芬在地里摔了腰,村长给镇中学打电话让他回去。他鼓起勇气找凤舞借自行车,凤舞家条件好一些,她有一辆自行车。凤舞听了也很着急,和老师请了假,便和他一起回村,林峰也没心思多想,两个人就出了学校。

路上,林峰在前面蹬着车子,凤舞坐在后面的衣架上,虽然担心着母亲的伤势,但想起后面坐着的是凤舞,不由地紧张起来,心跳得很厉害,原本骑车技术很好的他,竟然让自行车左摇右摆起来。

一开始,凤舞只是用手抓住后衣架,随着车子晃动,只抓后衣架是控制不住身体了,凤舞只好抓住林峰腰侧的衣服,而林峰此刻全身就僵住了,自行车差点就摔倒,凤舞赶紧双手环抱住林峰的腰,而那一刻林峰就像被融化了一样。

当凤舞的身体贴在背上时,丝丝体温传来,那种欣喜和美妙的感觉让他至今仍不能忘怀。林峰极力控制住自行车,然后又迫不急待地去细心体会那种温暖的感觉,偶尔一阵轻风将少女芬芳的气息吹入鼻中,他竟然有些想入非非了,他好想扭回身子抱住凤舞,却又怕被凤舞拒绝,从此再也不理自己了。

当林峰天人交战时,却不知道背后的凤舞已是满脸绯红,青年男子的雄壮气息不断地钻入鼻孔,靠在那结实的脊背上,给予了少女无限的安全感,让她无法自拔,她小心地用手心去触摸那结实的腹部,虽然被她环抱的青年已是汗滋滋了,但这更使少女迷醉,她不由自主得就将头靠在林峰的背上,她能感觉到林峰的背一颤,就又慢慢地放松下来。

凤舞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她此时多么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希望这条乡村小路永远没有尽头。

可是,时间一去不回头,一条道路哪能没有尽头呢?以前这条回家的路总是那么漫长和无聊,而今天在他们俩心中却是短暂和甜蜜的。当遥遥地望到村子时,林峰停了车子,回头说:“凤舞,你先骑车回家吧!我走着进村!”。

凤舞从甜蜜中回过神来,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绯红,“我们一起进村吧!我也担心婶子,想去看看!”林峰看了看凤舞,“你…你专程请假回来看我妈,这事让你爸知道了,会怪你的。”

凤舞怔住了,在学校时,突然听到林峰母亲摔伤,一时着急就回来了。这时想起来确实有点冲动,又不是自己的妈受伤,忙说:“要不,我偷偷地去看看,看完就回学校。”

“那不行,我家在村尾,你过去肯定会让人看见,你爸还是会知道的!”凤舞着急了,“那可怎么办啊!”林峰琢磨了一下,“这样,你先骑车回家,就说学校着急让交书本费,你没钱了,准备回来拿钱!又听说我妈摔了,就和我一起回来了。”

凤舞听后,“嗯,就这么办,我拿上钱就过去看婶子!峰哥,你挺能编瞎话的!”林峰顿了一下,转身就吱唔道:“我可没骗过你,我…我先回家了!”凤舞看到林峰的样子,愣了一下,可心里闪过一丝甜意,就在后面嗤嗤笑个没完。

自那次后,虽然都没有表白,但他们似乎都感知到了对方的心思,两个人的关系又有了新的变化,他们可以正视对方的眼神了,只是那眼神中充满着浓浓的爱意,是啊,当自己的心思被对方了解和回馈,谁不是在幸福之中呢?当然在外人面前,两个人还是保持着距离,毕竟在那个年代的农村,是不怎么兴自由恋爱的。

正当林峰回想初三的事时,凤舞却突然停住转过身来,林峰差得就撞到凤舞身上,缓过神来,一抬头却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村边的小河旁。河水在月光下静静地流淌,河面上泛着星星点点的银光,像是一群精灵在跳跃,白天的燥热气息已经褪去,夜晚清凉的风带来了丝丝潮湿的气息。树上的知了也停止了鸣叫,乡村里的人家大多数已经关灯睡觉了,小村庄在这个时刻恬淡而幽静。

凤舞问:“峰哥,你想什么呢?”林峰笑了笑,挠挠头“没什么!”。凤舞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咱们坐一会吧!”,转头望着河面又说:“我爸想让我上完高中就不上了,让我去镇里上班,他说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不如找个好工作,他找了刁建一他叔准备给我在镇上的安排个工作。”林峰忙坐在旁边,“那你是咋想的?”,“我当然是想上大学的,就是怕考不上,如果考不上去上班也挺好,总好过回家务农。只是听我爸的意思,刁家想让我和刁建一好。”

林峰立刻咆哮道:“不行,刁建一就是个流氓,整天游手好闲,你家怎么能…”凤舞马上捂住林峰的嘴,看了看四周,“你小点声!”,眼里却噙着泪,“我爸也是为我着想,家里的鱼塘肯定是留给我弟的,要是我考不上大学就要找个好点的工作、找个好点的人家。刁建一他叔在乡里当官,说是能在镇子给我安排个好工作。”

林峰忙说:“难道只有他能找工作,咱们自己就不能找啦?一个高中毕业生就找不到好工作啦?他刁家就是好人家啦?找谁也不能找刁建一!”又鼓励凤舞,“只要咱们努力,就一定能考上大学,一定能走出村子,你要有信心啊!”

凤舞看到林峰着急的样子,既是高兴,又是欣慰,这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她扑到林峰的怀里,哽咽道:“峰哥,你要是上学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林峰抱着凤舞的肩膀,鼓励道:“凤舞,你要坚持住,就一年,你学习也不错,明年一定能考上的!”又说:“再说,我这次也不一定能考上,不行,我就补习咱俩明年一块考。”“凤舞,咱们爸妈在这苦了一辈子,难道咱们还要这样活吗?我不甘心,我要出去,你也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决不能嫁给刁建一,你要嫁给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说完,就抱紧了凤舞,那娇小而柔软的身体充满了林峰的怀抱,林峰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责任,他要保护她。而凤舞此时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峰哥,我听你的,我等着你来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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