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靳易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刘怜耳边炸开,她本还有几分颜色的脸瞬间白了下去,连跪的笔直的身子也在刹那之间软了几分。

皇亲贵胄向来便是把自己的的福泽祥瑞看得极其重要,对于他们而言,自己的运势与身为皇亲的威严同样不可侵犯。

“靳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淳于佑的声音提高了半度,“什么叫祥瑞被毁?”

靳易抖了抖自己的衣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怜,说道,“回殿下,臣等所推是您指的星宿,自然也就推的是您的运势,这盒中所乘的星图所绕的那股子‘气’当然也是您的‘皇气’。”

靳易从梁书手中拿过润湿的纸盒,继续说道,“星图所示是天上之物,巫祝勾完最后一笔便必须立即尘封于特制的纸盒中,开启之前不能被任何凡俗之物浸染。”

“茶水便是俗物。”

淳于佑的脸色很是难看,他随手一挥便将手边的茶盏挥落在地,“砰”地摔碎在刘怜的身前。

“刘掌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刘怜跪在地上,彻骨的寒意逐渐爬满了她的全身。

她侍奉于东宫以来处处小心,就是怕蹙了淳于佑的霉头。

可她千防万防却还是出了纰漏,眼下淳于佑的祥瑞因着自己被毁,她的下场如何也好不了了。

若是那位大人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自己便折在此处……

“殿下,奴婢不是有意的啊!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啊!”西红柿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刘怜的底子确实不干净,她混入东宫自然也没安什么好心,可她也不是傻子怎可能做这种事情!

这种对淳于佑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反而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在之前短暂的惊惧过后,刘怜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她快速地回忆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这恐怕是个套。

“殿下,奴婢调到东宫以来从未出过半点差错,今日……今日也不知怎了,一时间腿上便没有了力气,这才将手中的茶泼了出去。”

“殿下!”

刘怜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奴婢对您一片忠心,断不会做出伤害您的事啊!”

说罢她便又将自己的头磕了下去,沉闷的声响再一次传来,靳易在一旁看着略带讥诮地挑了下眉。

“殿下。”靳易脸上的不屑一闪而过,他道,“依臣看,这刘掌事确实可能是一时失误,毕竟这种关乎星运的事情她按理也不会知晓,除非……”

靳易没有把话说完,他意有所指地拖长了声调,手指轻轻地在纸盒上摸索。

刘怜猛地抬头,正看见淳于佑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除非刘掌事本就心怀不轨?”

淳于佑顺着靳易的话说了下去,“告诉本宫,你到底是哪一家的奴才?”

“嗯?”

明明是危险至极的问话,刘怜一直悬着的心却在这一刻是放了下来,果然还真是个给她设的套。

她前些日子的多次试探也算是没有白费。

只是没想到淳于佑为了拔掉自己这个小钉子,竟然还拉动了镜音司。

事情想通了,刘怜也就不在意别的了,她不是怕死,她只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白费了那位大人的一番苦心。

如此一来,她也是不负所托,这条命可以交出去了。

刘怜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无辜而又惊恐,她的回话已然带上了哭腔,“殿下,奴婢对您绝无二心啊!”

“奴婢今日只是一时不察才犯下这等大罪,望您念在奴婢在东宫勤勤恳恳的日子,饶奴婢一命吧!”

说着刘怜的眼泪便下来了,她额头已磕出了血,顺着眉心蜿蜒而下,整个人显得可怜得很。

淳于佑自然没打算直接就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若有所思地说道,“绝无二心?饶你一命?”

“本宫怎么觉着你是对别人绝无二心啊……”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

刘怜又将头磕了下去,一次比一次磕得狠,响声也越来越大。

她虽是在做戏但真的是卯足了劲将自己的头砸在地上,那力度连跪在一边的童元都能感觉到震动。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跟童元没有关系,他顶多就是挨顿板子,这也是在淳于佑迁怒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这人没有那么紧张了,脑子也会变得活跃许多。

童元虽不怎么相信刘怜这个人所谓的忠心,只是他也知道她不蠢,怎么会做出这种毫无水平的事情。

这不是活生生地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

童元规规矩矩地跪着,头低垂着,细长的眼借着帽檐的遮挡四处瞟着,终于在一张木椅底下看见了一颗小石子。

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

镜音司根本不是来送星图的,而是冲着这刘掌事来的。

只不过镜音司为何会这般针对一个掌事?

这刘怜到底又是哪家的人?

童元正想着事情,不免多看了那石子两眼,顿时便感觉如芒在背,一道饱含冷意的目光正直直地落在他的后背上。

想到身后站着的二人,几滴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滑落而下。

不……不是镜音司……

是太子。

童元脑中的那根弦一下便绷紧了,镜音司不过是个帮手,真正想对刘怜动手的是太子!

“殿下。”

童元方才的行为固然不明显,但梁书……

不,应该是扮作梁书的蒋齐琛却看的一清二楚。

淳于佑身边需要一个可以“往来”的人,这童元待的时间够久,心思也算熟络。

这便让他来替淳于佑验一验人吧。

“臣以为这些宫人的事只有宫人才最明白,刘掌事负责打点东宫琐事,而童公公是您的贴身內侍,他们二人平日定是多有交流,童公公应该很熟悉刘掌事才对。”

听到“梁书”这么一说,童元的呼吸一窒,他颤颤地将头抬起了些,目光落在淳于佑的鞋面上。

他缓缓地说道,“梁大人说的是,奴才确实与刘掌事多有交集。”

刘怜本在不停的磕头,梁书这话让她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她将目光移向童元,“童公公……”

淳于佑与蒋齐琛交换了个眼神便明白了这人的意思,虽说他认为没有威慑童元的必要,但既然是蒋齐琛的意思,他便顺着说道,“既然你俩挺熟,童元,你便告诉本宫刘掌事到底有没有二心啊?”

“回殿下……”

童元余光中瞥了一眼刘怜,在心底叹了口气。

对不住了刘掌事,我也要活命啊……

而且,谁让你不安安分分地服侍太子爷呢……

童元心底的同情转瞬间便化为了讥讽,他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刘掌事……她……确实有点奇怪。”

“童公公!!!”

刘怜一声大吼,说着便朝童元扑了过去,蒋齐琛眼疾手快将她拉开摁在了地上。

“大胆!”

淳于佑猛地站了起来,“本宫看也不需要再查了,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竟然敢在本宫面前如此张狂!”

“来人啊!把她给本宫拉下去!”

淳于佑命令一下立即便有他的亲兵围了进来,一左一右地从蒋齐琛手中将刘怜抓了过来。

“看她的样子恐怕还会几分功夫,手脚卸掉,扔到后面去吧!”

淳于佑口中的“后面”是东宫专门关人的地方,处在东宫最偏僻的一处。

不听话的奴才、犯了错的宫人、其他宫的暗线往那里一扔,再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一顿招呼,再难缠的人也该老实了。

而实在傲着的,淳于佑也会在最后赏他个痛快。

当然,是“最后”。

“是!”

刘怜对自己即将受到的对待不甚在意,既然淳于佑想要看戏,她便演给他看。

只要达成目的,她这条命,死不足惜。

刘怜的脸上到处都是血迹,她看着仍跪在地上的童元,幽幽地说道,“童公公他日得势可千万不要忘了今日啊……”

刘怜这种死到临头要拖人下水的把戏童元见得多了,他不慌不忙地说:“刘掌事不必挂心,今日的教训咱家一定会好好记住的。”

“行了,带走!”

淳于佑没心情再听刘怜的废话,若不是这奴才牵扯到长姐,他早就直接像前几个一样把她一刀斩了,哪会浪费这么多时间来演戏?

刘怜被拉扯着走了,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笑了,明灭的光打在她带血的脸上无端有些怪异。

淳于佑皱起了眉,气压又低了好几度。

“殿下莫气,这运势臣一定给您扭回来,实在不行,还有宗大人在嘛~”

靳易能感觉到淳于佑的心烦气躁,却还是不怕死地凑了上去,“殿下年纪也不小了,前几天陛下还说要给您看看姻缘,不如这一次臣……哎呀!”

“殿下,臣明日还要上朝啊!”

靳易揉着自己被揍了一拳的右眼,哀嚎道,“殿下,您下手也太重了!”

“靳大人莫不是想求个对称?”淳于佑活动着自己的手腕,随时准备往靳易的另一只眼上招呼。

“别别别!”

靳易连退了好几步,“臣知错!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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