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那些过往
收拾完，等曾晓抵达集合地点的时候，从基地选出来的教官都已经集合完毕，十个女兵三十四个男兵，背着军用的背包从矮到高依次排开，曾晓对他们的效率很满意。鉴于车还没来，而自己又一向不喜欢拖拉，就借着这个等车的时间，开了个训前动员会。站在教官队伍的队列前面，对在场的教官先敬了个礼，目光从一张张黝黑且棱角分明的脸上扫过，每张脸都有自己的特色，不外乎好看抑或平庸，不论外观有多大差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一脸肃穆，眼睛张得很大，特别有精气神”。
曾晓收回视线，开口表明身份：“我是此次滨川大学军训总教官曾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将一同度过，希望大家配合，一起完成任务。现在我清点一下人数，点到名的请举手答到。”
在边点名边认人的过程中，曾晓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点到刘青名字的时候，猛地想起来这是自己带过的兵，不由又多看了两眼举手答道的女生。
关于刘青，曾晓是有很深印象的，自己第一届带的是女兵，第二届才是男兵。刘青是自己带的第一届兵，在自己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就发现这姑娘无论训练什么都特别下功夫，但最深刻的还是单杠悬臂那一项。一开始的时候，全班就她一个人撑不了一分钟，一直垫底。但她自己不服输，就平时下训之后，利用休息时间，自己一个人搬凳子把手绑在单杠上自己吊，手没力气了就靠绳子绑住把自己吊在单杠上，长此以往，手就起红印勒破皮，愣是没叫过一声累。
回想刘青曾经的那些时刻，曾晓很能感同身受，因为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走过来的，经历过，所以知道那有多痛。知道一次次的失望后有多绝望，也知道得花多少时间才能说服自己继续坚持，告诉自己一切值得，一遍遍的跟自己说因为这是自己曾经的梦寐以求，所以自己一定要守护好。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在最后考核里，刘青全班第一。有些人就是这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像茧里的蛹，终究会化蝶，惊艳所有人。
思绪定了定，曾晓之后留意了教官的名单和对应人脸，发现有很多是自己之前带过的兵，心下虽然有丝丝诧异，但并未表现出来。难怪点了两三个之后，就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一样，原来是自己带过的兵。又想起刚带他们那会，他们都还挺白一个的，现在都晒黑了好几个度了，放眼望去一个色度---古铜黑，难怪一开始没认出来。
没想到他们有一部分人通过选拔来基地跟自己一起集训，都这么优秀了！真是后生可畏。除此之外，曾晓还觉得很欣慰，也感到骄傲与自豪，那种满足感无法言说，连带着神情都不自觉柔和起来。
点名进行的很顺利，没有打断质疑的情况出现，毕竟能来基地的，实力都不差。至于为什么没有质疑声，曾晓想，也许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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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一场，也许是兵龄摆在这，又或许是出于对老前辈的尊重，抑或三者兼有。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没有质疑的声音出现，就避免了很多麻烦，对自己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曾经带过他们，至少管理的时候会方便很多，不必讲一些场面话装客套。
这样一想，曾晓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
人刚认完，车就来了，是基地的大巴。
曾晓最后一个上的车，站在车的过道里，待人坐定后，觉得有些事还是要提早交代“你们当中有不少是我带出来的，多少知道我脾气，所以客套话我就不讲了。大家既然是从基地里选出来当教官的，那必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我丑话先放在前头：接下来的一个月肯定不会太轻松，虽然不是我们平时训练的那种累，但大家都带过兵，体验如何就不用我多说了，我只强调一点“训大学生不是训新兵”，一定要注意训练方式方法和要求。当然，也不是说就没要求了，要是碰上刺头了就告诉我，我来处理。听见了吗？”
“是”回答的整齐划一，铿锵有力。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里到滨川大学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大家现在都好好休息休息，大家辛苦了。”曾晓稍微放松了精神，就近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对开车的那个兵说了句“出发。”一行人便正式踏上了前往滨川之路。
打开关机两个月的手机，一开机就是铺天盖地的消息，还好自己有静音的习惯。不然就会很尴尬。依次点开短信微信qq，先处理垃圾信息，留下重要的再依次回复。
先在家人群里给父母报平安加问好，跟他们说说自己最近被放出来了，顺带说说过得怎么样。结果消息才一发出去，就收到了自家妈妈的视频通话，吓得手机都差点掉了，还好自己反应快。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掐断，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解释自己现在在车上跟战友一起，不方便视频，这才没有激起曾妈的怒火。
曾晓一想到曾妈那个火爆样子就怵得慌，得罪不起，讨好为上。
跟爸妈唠了几句家常之后，曾晓猛地感觉话风不对头，因为曾妈突然就说到邻居张阿姨的女儿马上要结婚了的事，没事说这干嘛？脑子一转，担心下一个要谈到的话题是个雷区，连忙借口说自己现在有事，才在老妈把话题引上找男朋友这件事之前，成功的脱身。
见微信界面除了爸妈的“你忙你忙”之外，再没了别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还好自己机智，着实松了口气。
查了一下自己工资账号的余额，有两万多。先给自己交了个话费，又在手机上把家里的水电费还有网费给多缴了几百块钱。最后给曾爸曾妈的账号转了一万，发了条微信告诉他们。又把自己剩的一万多转到了另一个账户里。
又查了一下这几年存下的余额，差不多小十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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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数字让曾晓稍微安了一点点心，悄悄舒了口气，嘴角微弯，神色不禁放松下来。但看着手机屏幕的视线却渐渐模糊，脑海里刻意埋藏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又再度翻涌呈现。
......
自己心里是极不愿意回想这些的，但又不得不......父母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曾晓一直都记得他们病的时候，因为没钱，而去找村里流传的不着边际的所谓“出名的神医”胡乱开偏方，企图瞎猫撞上死耗子，挨一天是一天，最后实在是病的太严重了，才会选择去县里的医院。曾晓特别明白理解父母的这种心理，不是他们不重视自己的健康，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字“穷”。
不想再度陷入欠着一屁股债，全家人守着五千块过年的日子，去除年底必须要还的债，弟弟开学的学费以及自己的生活费之后，真的所剩无几。这时候，妈妈就会满打满算的过，还要安慰自己和我们说：真是一年比一年好了啊。不想看到爸妈每次都因为钱而吵得面目狰狞；不想再住红砖裸露，夏天屋里会进虫子跟蛇的没有装修的房子；不想弟弟学校老师要求开视频上课时，再陷入自己当年自卑担惊受怕的境地，因为房子实在过于破旧，连基本的体面---一面白色墙壁，都做不到...
这些不堪的，痛苦的，自卑的，却又原原本本的存在发生，就是几年前的那样。哪怕屋外艳阳高照，微风青草鸟鸣花香，也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那时候，仅仅是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那样的日子，令人绝望的看不到任何曙光，但你却得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可以被生活打倒，因为在想倒下时，会心有不甘，心里也向往着更加美好的人生，也想体会生活中的甜，虽然不知道何时甜才能到来。甚至于再一次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乐观积极时，但...迎接自己的依旧是绝望，也只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多躺一会，多恨一会，多哭一会。
......
啪...啪...眼泪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发出的声音让曾晓回了神，脸上的伤心还没来得及整理，就看着屏幕上溅起的水花愣了神。
曾晓这几年都没有掉过眼泪，哪怕在魔鬼周选拔，几天没吃饭，手脚都受了伤还发着烧，一边还得躲避猎人追捕的时候，都一滴没流。事后，自己还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无坚不摧了，没想到...现在却哭了。
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擦掉脸上还没干的眼泪，曾晓收好手机闭上眼，不想再去理会这种情绪，可是蹙起的眉头却暴露了曾晓心中此刻的不平静。
的确，曾晓没法像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平静，哪怕已经过去了五年，按理说那种因贫穷而体会到的生活的苦，早该被对现在生活的满意和时间大河冲刷干净了，可实际却并不是这样...现在猝不及防地回想起，感受到的，仍是窒息般的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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