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根本看不到花冰月意识中的情绪变换和挣扎，只能看到她莫名地在原地……反复地迈前三步，又后退一步，好似无比纠结。
而在整个过程中，她的意识越来越混沌，无数驳杂的情绪一同涌上心头。
自己之死……锦散之死……
所有的仇恨，悲伤，怨愤……她几乎要被负性的情绪生生吞噬并撕裂……
伴随着情绪的冲突，此时死亡和让别人死亡的意愿变得格外强烈的。
她的指尖几次屈起，内心的绝望与痛苦，甚至让她数次想要终结自己的生命，可一股暴戾之气，又让她想要攻击他人。
这两种欲望相互冲突，反而让她一时僵持不动。
旁观的素子老者露出莫名的不忍之色，他向前跨出一步，却没敢去触碰此刻的花冰月。
焚魔烟亦是缠绕上来，但它可以干预一个人外在的行为，却无法干预其内心。
眼看她眼中的挣扎越来越少，且数度抬手不知究竟想攻击自己还是周围……
蓦然，一道宽衣长发的虚影凭空浮现！
与此同时——
“叮铃！”
一声清澈悠远的铃音，似从灵海之内，又似从不知哪个角落隐约传来。
只有一声，并不足以将她从痛苦的情绪中唤醒，但在一声之后，那铃声却是声声不绝，丝丝入耳。
花冰月神色僵硬地倾听片刻，纷乱的情绪好似也逐渐出现僵化，于那清明之声中渐渐缓和。
她看着眼前虚幻的影子，既陌生又熟悉。
她有清晰的意识提醒自己——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我不能伤害他。
可她此时的思维又实在有些迟钝，满脑子被尘消的身影填满，让她无瑕细思此人是谁。
“闪开！”虚影挡道之际，她没有使用任何灵力，只想将他呵退。
虚幻身影纹丝不动地挡在她的身前，空旷朦胧的声音，难得出现一丝焦躁:“月儿，我是千度！你可还记得？”
这几乎是化身为系统之灵的千度，第一次坦诚自己的身份。
如果花冰月意识完全清醒，也许还能因……终于逼他坦诚，而生出几分自得。
可此时，她只是偏头想了片刻:“千度？”
神色没有缓和下来，相反，她的目中却燃起熊熊烈火:“封印我的千度？你还敢来拦我！”
毫无疑问，锦散的记忆与情绪影响，在此时占了上风。
而她所述的这一事实，无论是形容她自己还是形容锦散，其实都不算歪曲。
毕竟，即便是月尊的元神，也是被千度亲手封印的。
千度不由地苦笑一下，悲哀地发现自己处于进退两难之地！
如果“同魂”状态尚在，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压制住锦散作妖，避免花冰月的情绪产生太过剧烈的影响。
但如今，同魂被焚魔烟强行解除，负面作用残留在受术者的意识里，影响会被扩大数倍，可由于施术者已不在灵魄中，千度反而无从压制。
如果非要控制情绪，就只能抹除！
但抹除对受术者的影响更大，甚至可能将对方变作……今后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冷血之人，这可能是更大的伤害。
相较于让花冰月没有情感，还不如……让她维持如今的样子！
这也是千度忽然以元神之力，让分身现身的原因。
他无法以灵力压制或抹除“同魂”的负面作用，只能软语化解:“好，封印之事是我之过，你清醒过来，再来打我可好？”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出现，只要守护住这种状态下的花冰月，不让其自伤，也不让其伤人，要熬过最多十日，“同魂”的负性作用就会急剧渐小，之后哪怕还有残存，影响也不大。
但是……当他看到花冰月望向尘消的眼神时，就不可能坐得住！
那种充满复杂的……爱恨情仇的眼神，如果置之不理，花冰月很有可能会扰乱他们几人之间的因缘。
即便不扰乱，千度也无法容忍花冰月以充满情愫的眼神——望向别人！
所以这一刻……他必须现身，必须打破！
“我很清醒，别骗我打你，我打不过你！”潜意识中回避着与眼前之人的冲突，花冰月飞身而起想直接绕过他。
然而下一瞬，她忽然感觉自己被拽入一个……虚化却又似有着温度的怀抱。
千度的虚影……抱住了她？
“你……干什么？”花冰月刚刚呆愣了一下，旋即便只觉自己被抱着向后倒飞出去，随即是猛然摔落的下坠感！
混乱的意识深处，基于对千度的信任，她没有强烈地挣扎，只是敏锐观察四周的同时，发现老者忽然惊惧的眼神，而后听到他低声的指令:“阻止他们！”
他在命令谁？
下一刻，花冰月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是焚魔烟动了起来——向着他们直追而来！
一名没有灵力的素子老人，却能命令一件神尊级的远古神器？
这有可能吗？他究竟是什么人？
双方的速度都极快，花冰月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已传出“噗通”一声！
她被千度的虚影抱住，共同摔进温泉之中。
虽然她要探索这口泉水，但也不是这么个探索法！
惊怒之下，她终于开始挣扎，同时向对方传念:“放开，不然出手了！”
一半的意识对眼前之人有着怨恨、恐惧，且明知打不过他；而另一半的意识，却清晰知道——不能对他动手！
很难得，原本分属于两人的冲突情绪，在此人面前竟然达成了一致的决定！
可是，花冰月没想到，就这么苟了一苟的瞬间，对方竟然无视焚魔烟的追击，打蛇随根上的贴了过来。
“你……”念中刚刚闪现一个字，花冰月便觉一种虚化的温暖，堵住了自己的双唇。
灵海之内，一道警示的铃声还在不断响彻，一遍遍催醒她的意志，而这一个简单的亲昵之举，却仿佛将她带回了更久远的过去……带回妄虚之中的那个地洞！
她与他，在那里，成为了凡人意义上的夫妻，并拥有了因缘上的子嗣！
这不是他们全部的回忆，更早之前，他们有过无数惬意而悠闲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