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片刻，花冰月换了一个角度:
“你不愿意泄露幕后者的身份，我也不勉强，那或者你愿意聊聊，水沐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我很想知道，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你们，是否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假设问题分一层和二层，“你为谁做事”是一层，那么“你为什么要为此人做事”就是更深入的二层提问。
如果对方不愿意直接回答“一层问题”，那么就将一层答案营造成已知信息，以此迷惑对方的同时，通过二层旁敲侧击，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尝试的方法。
果然，宫乌刚刚拉回的警戒之心，在这个问题面前又轰然崩塌，她难以揣测眼前之人究竟掌握了多少:“你还知道些什么？”
花冰月将早已准备好的猜想，以无比自信地语气托盘而出:
“水沐希望你屠戮虚空，同时又希望除掉魅白，这两件事刚好可以合二为一，保全自己的同时除掉敌人，想必这就是你毁灭虚空，又嫁祸魅白的原因吧？作为她的傀儡，你可算得上称职！”
宫乌唇角抽了抽，不知是不是因为将她比为“傀儡”，打击了她的自尊。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出言不逊，很长时间都只是抿紧了唇，仿佛强行压住脱口而出的骂人之语，最终只问:“你怎么会想到水沐？她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如此弱势的否定，就是变相的肯定！
花冰月透出一丝神秘的笑意:“如果她没有在仙都出手袭击魅白，也许我还不能那么快确定是她。”
能在仙都拥有居室的女子极少，且此人还会将闺房布置为淡蓝之色，很可能对薄蕴有着几分特殊的情感……
如此一来，再联想到上水仙族，这个答案基本昭然若揭！
更何况，在回忆起水沐之时，花冰月也终于想起，那双攻击魅白时杀机森然的幽深眼睛，她分明在天医殿见过。
似是没想到最终的破绽，竟在水沐本人身上，宫乌终于放弃反驳，转而道:
“能够知道那么多事，你是幽洛的人吧？又或者你根本不是仙神，而是魔弥虚空中叛逃的余孽！你假借仙神之名回来偷偷调查水沐，调查所有人……怕是还不死心，想再次颠覆神界吧？”
“……”她在说什么？
花冰月顿时觉得，宫乌学到了自己诈人的精髓，只是没诈准事实真相。
从另一方面来说，对方其实是将自己，抬到与其信息对称的平等地位进行交流，可惜的是，自己有大量的信息缺失，以至于根本听不懂对方所言。
费了好大的力气回忆过去接触过的所有常识，她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伪仙神界最大的三个种族——神、魔与化妖，在远古时期的真神界，其实都是同源，全部都是仙神。
化妖的诞生来自于本该死亡的仙神，诡异地异化，这自不必提。
而现世所称的“魔”，最早也曾是一方阵营的仙神，只是战败后退居于“魔弥虚空”，自封为“魔”，专与如今的神族对立。
至于宫乌所说的叛逃，让花冰月不由得想起花灵族中，那满墙的格碑……
那里正记录着三千余年前，一场由许多人参与围剿，并陨落的背叛！
见她沉吟不语，宫乌将一切事实，沿着自己所想来了个前后贯通:
“你知道水沐极为注重相貌，因此故意拿‘一世芳华’作为诱饵，引我们出手来暴露更多马脚，对不对？
难怪我一直疑惑，谁有这么大胆子骗我七百万灵币，又穷尽天地怎么都找不到人……如果是魔弥虚空就能解释这一切，而你背后之人又是谁？昀策吗？还是……千度？”
“……”花冰月很想说，那真的是个意外，但估计对方也不会信。
更重要的是，昀策是谁她不认识，可为什么会从背叛神界之人中，听到千度的名字？
这位像极了系统之灵的凡华圣医，难道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从先前偷听到他与薄蕴、幽洛的交谈来看，他的确像是站在神界的对立面，莫非他是神界的背叛者？
而自己，一直在为背叛者做事？
一种仿佛洞悉到一点真相，又摸不透彻的感觉贯穿脑海，让花冰月很是难受。
好半晌，她才将思绪转回来:不管怎么说，至少我知道了当初宫乌购买芳华衣，是想讨好水沐，知道他们两族的关系果然不一般，而我先前的猜测也没有太大的偏差。
唯一暂时无法通过分析得知的，就是他们屠戮虚空，又嫁祸给魅白的原因。
但自己既然猜不出原因，想要套出宫乌的陈述几乎是不可能的，幸好背后之人都知道了，原因早晚也会知晓，且就算不知道，也没有那么重要。
如此，留着这个宫乌就没什么用了！
花冰月不是没想过，将宫乌像当初的宫穹一样只关不杀，只是此刻的她身上还背负着一个执法者任务。
她还不知道那所谓的杀域通缉榜上的排名，究竟是人为干预还是自然排序，因此她决定试一试。
杀死这位屠戮虚空真正的罪魁祸首后，如果魅白的名字从通缉榜中消失，那说明**多半是自然产生，只是会被人为的面貌改变所欺骗；
但如果魅白的通缉没有消失，那说明整个通缉榜，可能与善恶无关，那只是某个神秘人的杀人工具。
后者无疑更加可怕！
思虑之时，她眼中的杀机不自觉地一闪而过——
即便只是隐约透露出一丝的杀机，却完全逃不过对方敏锐的观察。
庞大的正紫色灵力，裹挟着淡紫光芒的巨大战斧临空而至，却不是劈向花冰月，而是斩向她后方上空的灵壁。
这不是花冰月第一次在自己家园遇袭，她根本毫不惧怕，只是对方攻击的位置，却让她有些意外。
“轰”！
被击中的无形灵障出现一阵波纹扭曲，甚至隐隐出现裂缝，显然以无催阵法之力都有些招架不住。
更令人意外的在于一击之后，宫乌竟能冷静地飘身而退！
她的周身有电光噼啪作响，甚至燃起一股焦灼之味，连同她的发丝都有些焦臭卷曲，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她竟能飞退，而不是当场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