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该在梦占中度过了很久，甚至离开梦占都过了很久，“一道光”应该早就没有灵力，四周一定十分黑暗吧？
然而花冰月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夺目光华，甚至让她误以为还没离开那轰然一击产生的光亮世界。
此刻他们正身处一片极大的光晕长廊中，前后都看不到尽头，每隔大约千米，就或左或右地布着一颗界灵石，那些明亮的光芒，正是来自于这些已经死亡的元神。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有这么多界灵石？”
更奇怪的是，他们此刻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躯体，完全还是灵魄的状态在外游荡。
薄蕴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拉着呆呆的子麟，努力保证三人不在虚空中分离。
见她终于醒来，才微微松了口气，解释道:“我绕着这里走过一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一日囚的外围，而这些都是昀策布下的压阵之石。”
“昀策……”原本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大感觉，但经历了妄虚一世，花冰月却产生了异样的情绪。
神尊的他化身为凡人“卓昀”，陪伴自己于轮回之中，重要的是，他一直都待自己很好，且几乎不求回报。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感情绝不是在妄虚中突然产生，只是不知他们在仙神界又有何纠葛。
放下这些纷乱的思虑，花冰月打量环境的同时，先收起重新出现在她与子麟口中的“魂梦含蝉”，如今已经脱离梦占，她不需要依靠含蝉维持两人的联系。
随后她才在回应薄蕴的同时，向四周探索而去:“压阵？这个地方看起来与一日囚不太一样，我们能够从这里找到通道出去吗？”
她刚刚于虚空中迈出几步，薄蕴便拉着她的手，将她拽了回来:
“依据我这些日子探索来看，此处虽然属于一日囚的外围，但还在一日囚之内，它绕着一日囚形成一个闭环，没有离开的通道。在这里失散，同样会很难相遇，你不要离我太远。”
花冰月没甩开被他抓住的手臂，沉默片刻后，生疏道:“我们都抓住子麟，就不用担心走散了吧？”
薄蕴的眼底蓦然闪过一丝诧异，旋即转为失落，他没有松手，却忽然道:
“你是因为在意梦占之中，化妖向我们呈现之事吗？我们当时只是代入了他的记忆和情绪，那些都不是真的，你不必在意。”
不！我在意的，是我有心上之人，以及他的看法！
事实上，梦占后期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关于化妖之事，给花冰月留下更深情感的是离秋，若是薄蕴不说，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要问一问:“那名化妖，后来如何了？”
“希望他来生，能比现在好吧。”看起来，薄蕴即便只是灵魄入梦，对方也终究不是敌手。
沉默数息后，花冰月觉得借着此时的气氛与话题，很适合让她完成一个名为“澄清”的任务。
她与薄蕴独处的时间不多，即便此时多了个子麟，但他茫然无神的样子，和不在也没多大差别。
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合适了！
小心斟酌着用词，她举起了自己被抓住的手:
“在那场梦占中，我看到了一些本该忘记的事情，所以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澄清。我希望，你可以收回这条试探的‘一线牵’，这不只是对我的尊重，也是对我们过去的尊重！
虽然那场梦占中没有你的存在，我依然不太清楚你对我而言有多大的不同，但我至少知道，你并不是我最重要的那个人，所以……我的安危，不该由你来守护，你也不该拿守护我，成为监视我的借口。”
向来温柔的眼神，因为这一语变得暗淡和充满复杂。
花冰月心中莫名有一丝酸楚流过，却在这份坚定的背后，又觉得有些轻松:
“薄蕴，把不应该存在于我们之间的羁绊拿走吧，我想……这才是我们如今最好的结局！仅次于……让我们错过的，最好的结局！”
【你与他，最好的结局就是错过！】
既然已经无法错过，就去弥补这份过错！
这句话似乎深深灼伤了面前的男子，他抓着花冰月的手没有松开，却反而更用力了，努力平息情绪之后，薄蕴最终和缓道:
“既然你已经忘记了很多事，又何必在意是否澄清我们的关系？千度并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他守护不了如今灵力低微的你，而一线牵却能让我察觉你的位置，知道你的安全，暂且戴着吧，至少……等离开了这里再说。”
“你们真的是为了我的安全吗？”花冰月的目光直视对方，“为了找到月尊的……或者说，是我的元神，你们不惜打造出一个凄惨的应缘村……”
趁薄蕴微微一怔时，花冰月退后几步，终于甩开了他的手:
“你们以因缘感召，从不同的虚空唤回应缘之人，却根本不顾这些人的死活，说明你们根本不在意这些人命，自然也不在意我的性命，在我看来，你们拼命找我的元神，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不是！”薄蕴忙辩解道，“那些无法离村之人，要么并非人类，要么因缘太过微小，不足以让他们跨出村子。换句话说，那些人几乎与这片虚空没有什么关系，不足以让我们大费周章去营救，但是你并不同！”
薄蕴的语气斩钉截铁，十分笃定:
“你一定可以从应缘村中出来，因为你与这片虚空的因缘连接，胜过了我，胜过了千度，胜过这里的所有人！你不但自己能够出来，甚至能带出其中的任何人，我们并没有不顾你的……”
“死活”两字，忽然戛然而止，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让他止住了自己的辩白。
双眸微微眯起，花冰月没有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虽然这番辩解让她有些意外，但依然证实着自己的猜测——
尽管失去记忆，但她会对薄蕴有着如此深的戒备，对幽洛有着隐隐的仇恨，想必他们……果然与自己那具空洞的躯体，有着必然的联系吧？
也许……你们就是要我性命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