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冰月下跳的身形乍然顿住，倒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好奇:
“老人家何出此言？这里出过事吗？”
“对！”老者佝偻着身形，脚步虚浮着跌撞而来，一把牢牢抓住花冰月，满脸“你千万不要想不开”的表情，解释道，
“这里……曾经有过许多奇怪的鱼，我曾经亲眼见过一些人，进入这口温泉嬉闹并抓鱼，结果……他们全都消失了。”
老人的左脸还没有完全消肿，此时配合着对往昔的惧怕，更显得有些扭曲和可怜:
“这口温泉十分诡异，偶尔还会沸腾，有些没有消失的，我也曾亲眼见到他们被……被烧熟了的！”
这么残酷？听起来像是一口充满恶意的泉水！
虽然这让花冰月十分意外，但老者所言即便是真的，想必说的也都是无灵素子，否则哪怕是灵力再低的仙神，开启灵盾后应该都不至于熟了吧？
而如今的花冰月更是连火焰都不惧怕，更何况只是一口沸腾的温泉？
“多谢提醒，不过我不会有事，你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再次丢下一句，可一步都没买出，老人已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急声道:“别去！”
他似乎陷入对过去的恐惧之中，死活不愿见人去“送死”。
花冰月都无奈了，生怕摔伤没有灵力的对方，她也不敢用力甩开，一时倒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另类，花冰月只庆幸还好没有别人看见，不然自己与一名老人拉拉扯扯，未免有些可笑又不像话。
岂料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却忽听一声充满意外的询问:“你……是月尊？”
能够说出“月尊”两个字，此人必然认识过去的她。
而要能从她如今的容貌，直接识别出她过去的身份……则不但需要对“月尊”十分熟悉，还要有足够的感知力，能察觉出她身上……封印破开后的元神气息。
这样的人并不多，而这个声音……
花冰月偏头向声音来源望去，只觉得奔流无情的时间，带走了太多的美好，却也公平地带走了一些隔阂与芥蒂。
林中深处，正有一名束腰束发的肃穆男子瞬移而来，不需要看别的，但见那一脸不苟言笑的神情，花冰月几乎都不用仔细回忆，便能脱口而出——
“尘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见到此人的同时，灵魄深处忽然传出一股强烈的悸动。
那是一种深切的爱恋，混杂着浓郁的恨意——那好像不是她的情绪，此时却影响着她的认知。
刹那间，她望向尘消的眼神变得极度复杂，甚至不像是她本人。
堪堪落地的尘消，在对视的当下，瞬间愣在原地，恍神中竟有些不能确定地补问了一句:“你……是谁？你的身上……有她的气息？”
恍惚中，花冰月没有费神去想那个“她”，指的究竟是锦散还是月尊，这两个名字反复挣扎于唇齿间向外递送，就像是在争夺身份的掌控权，且一时竟难分胜负！
此时的她，脑中不断充斥着两股交替的记忆，那是截然不同的两段人生，却有许多相同浓烈的情绪爆发开来，几乎让她的意识在一片混乱中直接崩裂。
“我……是谁？他与我……是何种关系？”
茫然无措的思绪，和大量的负面记忆沉重地压来……似将她的心口都沉甸甸地堵塞。
“噗！”
几次张口，没等她说出任何一个名字，却先喷出一口血来。
昏沉的记忆中，似乎还伴随着一股暴戾之气，在搅动中一起天翻地覆。
眼前的人物开始模糊，这片没有邪气的空间中，她却仿佛看到被暗色遮掩的尘消……
便在此时，灵海之内有一道清脆的铃铛声骤然响起——
“叮铃！”
意识被搅得稀烂的花冰月豁然一惊，磅礴的神魂气息顿时爆发出来，生生将所有的负面记忆全都暂时压下。
此时，她终于有了一丝清明的意识——我是花冰月，是月尊！我不是锦散！
可是……尽管意识清醒，残留的那些情绪却仍在徘徊着骚动，并未完全散去。
这时候再看面对自己的尘消，她竟恍惚产生一种非同寻常的情感……有仇恨，有爱恋，有复杂的不舍，有同生共死的期望……
这让她很是心惊:我这是怎么了？他并不是千度啊！
在花冰月爆发出元神气息时，尘消已从怔愕中回神，他已能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只是仍能感受到一丝怪异之感，让他蹙起眉尖。
如果换作从前——他们还是可以互吐心声的挚友时，他会选择直接询问。
但如今……尽管从来不曾争吵，他们之间却已有了太多时光的空白，有着生死之距般的遥远……
从尘消将“月”这样简约的好友之称，变为“月尊”时，他就已失去了询问的资格。
压下心中疑惑，他不再纠结于对方的身份和气息变换，将一旁拉扯的老者也尽收眼底后，才转换话题问:
“你……或者说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可知道这是何处？如何离开？”
铃声轻响，已让花冰月彻底回神，可听到对方把自己的疑惑，一丝不差反抛给了自己，不由于无奈中，又有些错愕:
尘消会这么问，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而今日，我通过灵念感知，将整座林子都大致探索了一遍……
可以十分确定的是，虽然此处有着不少生命的气息，但绝对没有我与老人家之外的第三个人。
这也就是说，尘消不是和我同时进入此地，他应该……是刚刚才来到这里？
刚刚……就是在我和老人家拉扯之时？
如果先前我的进入，可以归结于向杀域移动偏离了方位，那么他的进入又是为何？
那次移动，让他比我晚了一日来此……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没有直接回答对方，花冰月挑着重点来确认自己的猜测:
“尘消，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来到此处？进入之前你在做什么？还有其他人和你一起来吗？”
“我在杀域！”第一句话就让花冰月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