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水沐连自己的双生弟弟，都能毫不犹豫地杀死，这点狠辣对她而言想必也不算什么。
而早已经疯癫的抒音，恐怕在离开应缘村后，就已被他们舍弃。
在先前对“页毯”的攻击中，她先后被子麟三人及施泽所伤，之后又被无数了却残存敌人的傀儡，不由分说地狠狠刺死。
看着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花冰月只觉深深悲凉。
当年共同离开应缘村之人，除了幸运的三位刁灵族女子外，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而即便是自己，又会在什么时候死亡？
又会是……先元神破碎而亡，还是被人追杀而亡？
不知凡间那些跪拜神明的凡人，可知神明的世界，原来是如此残酷与血腥。
若是他们知道，还会敬重与祈求这样的神明吗？
当花冰月重新回到无字医书身边，众人已经服用完药物。
随后，千度却又返还家园继续调配药物，半日后，他持着另外一种无色的药浆重新出现，并做出新的指示。
在他的指令下，满腹疑惑的学员们配合着“城民”，将另外一种无色的药浆，纷纷洒向所有堆砌的骸骨。
连花冰月都一时没看明白:这些骸骨，难道还有什么作用？
然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立刻发现了异常。
随着药效的挥发，这些残肢断臂的骨骸，似乎忽然就具有了一丝“人气”，且越来越强烈。
它们并没有直接“活”过来，依然是残破不堪的断骨，但却拥有着人类的气息，且仔细感应就能发现，那全都属于一个人的气息。
施泽也明显感觉到了，忽然僵硬着脸道:“是她的气息！”
他说出的“她”，必然是指水沐！
“是！”千度也不打算隐瞒，坦然承认，
“残暴不应容忍于世，有些事情既然你无法阻止，就让别人去阻止，如今的你，还有什么舍不得吗？”
犹豫一息，施泽缓缓摇头后退:
“我懂得分清善恶，她害的人太多，也终将会害了自己！你现在的决定……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什么不对！”
眼见他的态度如此平和，千度似笑非笑的眼眸才转向一言不发，似乎仍在沉思的幽洛，酥软之声漫不经心道:
“我把这些骸骨都送给你了，权当你为我采药的回礼！”
“我？”幽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不会炼制傀儡，要一堆骸骨做什么？
但感知着傀儡上越发强烈的气息后，却很快明白过来。
不只是他，就连腰间不断游动的鬼蜮鞭，也猜到了这份“礼物”的用意。
这哪里是礼物？这是利用！
右侧蛇头当即忍不住道:
“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自己想要水沐去死，却又吝啬羽翼不想沾染鲜血，所以想借我们之手帮你除去强敌？那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不！”千度的眼底有着一丝促狭，
“两位想必久居神都而心机深沉，非我这等单纯游医可以相比！虽然不知两位想到了何种恶毒的点子，但小神的回礼，却的确只是……不想多欠人情罢了。”
“呵呵！”鬼蜮鞭的双头齐齐冷笑一声，却被幽洛拦住了后续的话头。
他注视千度良久，只问了一句:“你确定，这个东西有用？”
“回礼我已经送了，至于它有用没用，对谁有用，就不是小神可以左右的了！不过它们的价值，应该远大于阁下赠我的那两株灵植……”
千度似乎烦恼地思忖片刻，丝毫不被对方牵着走，又道，
“我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这几名学子的妖毒也会渐渐消融，接下来之路，想来与阁下并不顺路，不如就此别过！作为礼物不等价的补偿，还劳烦鬼蜮神尊……将这几个孩子顺路送回云启！”
“回云启？”幽洛还未回应，状似在附近溜达，却死命竖起耳朵的子麟，立即蹦了过来，发表意见，“那你们呢？”
想要撇下他自己跑，那可不行！
不等回答，他已率先否定:“不行！你们不回，我也不回去！”
千度瞟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很危险，可能会死！”
已经见识过这位圣医强大预知之力的花冰月，闻言心中“突”地一跳，她已经失去了太多重要之人，不想再失去子麟了。
可她还没来记得规劝，子麟却已不依不饶:“我不怕，小焚焚会保护我，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千度的眼神又虚无缥缈地，望向他身后那道重叠的影子，轻声道:“若它保护不了……呢？”
这个问题中，他似乎吞了一个“你”字，但花冰月却觉得，他吞得并不止一个字，他吞了另一种含义。
这是什么意思？
焚魔烟不只保护不了子麟？它还保护不了谁？
应该没有其他人需要它刻意地保护，除了……它自己！
思及此，花冰月似乎从那番模糊的话语中明悟了什么。
不假思索，她立刻拒绝:“子麟，你先回学院吧，我还有一道因果需要追逐与解决，等我忙完，就回去找你！”
“我知道，我看到了！”子麟倔强道，
“是那个叫锦散的化妖吧？你们要去无尽虚的神魔战场对不对？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实力！如果你们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偷偷跟去，那样才危险吧？”
“你……”花冰月却没想到，子麟竟有如此强硬的性格。
不过想来也是，在千度、及他父尊、师尊同时反对梦占的情况下，在一点灵币都不资助的前提下，他都能千方百计、力排众议地达成认定的目标！
足以见其倔强的程度，和毅力之可怕！
如果不带上他，花冰月一点都不意外他能做出独自尾随的事情，总不能囚禁着他吧？
难得深深叹了口气的千度，终是缓声道:“好，那便去吧！”
子麟立即欢呼一声，像个得到出游许可的孩子，一蹦便跳上了“页毯”，抱着离秋乖乖等着启程。
花冰月无奈摇头，却又忍不住去瞧千度脸色，很希望能从中揣测出这一决定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