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怎么能不知道，千度故意堵住她的情绪与话头是因为什么，只是她真的想不明白，这样绝世的男子，究竟为何要为自己牺牲如此之多。
她甚至不觉得沉在深渊里的自己，有什么值得被人深爱。
闷闷地，她又坐了下来，看着被关茹伤到奄奄一息的青旋，想到关茹之死，甚至连尸体都被彻底烧成了灰烬……
她忙转移话题，紧张而又小心地问:“青旋，会有事吗？关茹……还有救吗？”
“这家伙……”千度用脚尖优雅地点了点整张脸渐渐青翠发绿的青旋，不在意道，“水沐死了他都死不了，不用担心！”
“至于关茹……”千度的目光仿佛越过了时空，悠然道，“本该早已死去之人，又何需一救？就让她落入轮回，成为全新的自己吧！而今生的她，已经为你还完了她的欠债。”
本该早已死去？
花冰月忽然想到，在出发之前关茹曾有提过，如果不是身中妖毒，她早在当年历练室一战中就该死亡。
是那时的千度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了她的性命，她与健康之人感染妖毒其实有所不同，她已经趋近于真正的化妖，如果妖毒被解开，她的下场会如何？
是不是千度其实早就知道，无论如何，关茹都只有两种下场——
要么彻底化妖，要么身死陨落！
深深吸了口气，在出现这样的认知后，她反而更加平静:“如此说来，珂荷应该也是这样的命运？”
当年她食用饮浊鱼后，就应该从这个世界消失陨落，但她依然存活下来，同样是妖毒的作用！
她也同样难以拯救，只是花冰月至今有所怀疑，珂荷的妖毒是否与自己体内的妖物有关？
毕竟应缘村可没有出现另一只，能够让人感染妖毒的化妖。
不过她此时的注意力更被另一个词所吸引:“你说的‘欠债’是什么意思？关茹何时欠了我？”
千度以一种堪破命运的神秘，道:“她不只欠了你，也欠了子麟——在妄虚之中！”
“妄虚？”花冰月陷入深思，她在妄虚只待了短短几年，且大部分时候都在深宅大院相夫教子，接触的人并不多，而这些人中……
她忽然恍然大悟——
有一个人，她曾经猜测过对方与自己有什么因果，且也是因为此人弄丢了子麟，才会造就之后的子麟身死，以及她与幽洛交战至凡间半毁。
“原来是她！”
花冰月发现，当一个人能够洞悉过去与现在的因缘，生死的哀伤就会降低不少！
此刻的她只觉自责尚在，但内心已变得更为安宁！
难怪千度可以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要他不想，任何人的态度都左右不了他的情绪。
这就是知尽天命的附加能力吗？
唏嘘之后，她平复着悲伤的情绪，叹道:
“但愿未来……我与她还能相遇，我会加倍补偿于她！也许……我还能够通过梦占将她重新找到……不！还是不要了！别再相遇……但愿今后，她再也不要和我扯上什么关系了！”
她这样的人，这样的命运，根本不配有朋友！
只是她依旧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很显然，这种失控的状况，无论是千度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君，似乎都无可奈何！
于是她压抑着内心的好奇，没有再徒增烦恼地询问，只是这份对自己的无法原谅，让她的眼底有一抹难以掩去的哀伤。
像是为了让她走出这份情绪，千度忽然遥遥指向回避至千米之外的施泽与畸形男子，轻声问:
“你所缺的最后一味药引，就在他的身上，想听他们的故事吗？”
花冰月屈起双腿，以一种内心防御的姿势，用双臂环抱住膝盖，将脑袋搁在了手臂上，低声反问:
“一位深情到心理扭曲的男子，与他深爱之人的故事吗？”
这个男子极度残酷，可是真要说起来，与她又何其相像？
他们都曾经……伤害过自己深爱之人！
在这一刻，她将坚强的外表剥离出来，却将内心的脆弱与伤痛，一分分防御隔离。
却听千度道:“不！是施泽与水沐的故事！”
他的掌心氤氲出一片灵光，在灵光之下，花冰月看到一段接连一段的影像——
那是小小的施泽与小小的水沐，相依相偎互相成长的画面！
他们是无尽虚空唯一一对双生元神，从同一个元神分裂为二，因着强悍的神尊之力，才同时顺利地存活下来！
这是真神界最广为流传的佳话，小小的施泽曾为此沾沾自喜！
按理说，他们共同孕育于生命本源之间，出生本不分先后，但是因着对水沐的喜爱，施泽愿意退居弱势，在亲缘关系中称她一声“姐姐”！
也许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就注定了因这份弱势而产生的悲剧。
在真神界的无数万年里，姐弟俩的关系都十分融洽，然而他们的爱好却不尽相同。
水沐喜欢征战沙场，曾经成为神君的左膀右臂，击杀无数魔界之士，而施泽却不爱打杀，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姐，他醉心于研究傀儡之术。
水沐杀死多少人，就会给他带回多少具尸体，而他最初的每一具傀儡，都是用这些敌人的尸体研制的。
在施泽而言，这是姐弟间最为亲密的联系！
然而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水沐并不如幽洛那样乃是天生的战神，在向来残酷的战争中，她没能逃过惯常的厄运，陨落于一次神魔征战！
其后施泽整整消沉了无数万劫的时光，才终于得知水沐轮回至伪仙神界的上水仙族。
他本以为拥有元神的水沐很快会想起前世的一切，并回到自己身边，可是等来等去，水沐却再也没有回来。
不死心的施泽亲自前往这片虚空，终于得知自己的姐姐，竟在这里爱上了以温柔著称的天医薄蕴。
有时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尽管水沐与薄蕴都曾是真神界的神尊，但是水沐陨落之时，薄蕴的元神却尚未诞生。
而这过去并不相识的两人，却在这片半神虚空，铸就了一段惊世骇俗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