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自由活动课。
球场上正进行篮球比赛,陈少棠看了一会儿,感到无聊便回了宿舍,脱掉上衣,光着上身攀上二层床,闭着眼睛开始训练悬挂式仰卧起坐。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当卷腹一百下后,陈少棠垂下脑袋,放松腹部,深吸几口气作适当的调整,当睁开眼睛时,眼前蓦然出现一个倒影。
看那倒影中分头、尖下颏、扭扭捏捏的步伐,一定是曹逢宝了。他来做啥?陈少棠暗道,接着曹逢宝来到他身旁,站住不动了。
陈少棠抬头向上瞧去,看到曹逢宝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从上到下,从小腿到大腿,从腹部到胸部来回扫射着,目光仿佛在抚摸。
陈少棠脊背蓦然一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实在做不下去了,立刻翻身下床,道声“你好”后走向窗台,有意背对曹逢宝,拿出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实质上在安抚自己那颗颤栗的心脏。
刚放下毛巾,便感觉身后一动,有一双手臂分别从左肩右腹环到他前胸,轻轻抱住了他,并且那人两手联搭,环在他的胸前。
陈少棠吃了一惊。
“陈大哥~~”
没等他有所反应,背后就传来令人牙酸的微颤尖音,令陈少棠一阵恐慌,心底升起难以描述的复杂滋味。
这时,一群室友呼啦一声涌了进来,陈少棠蓦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完了,陈少棠暗道。但曹逢宝依然没有放手的自觉。
“陈大哥,你们……在做什么?”杨鲲迟疑道,“需要我们先退出去吗?”
“我们没做什么,你们不用退出去,”没等陈少棠开口,曹逢宝道,“我来就是想问陈大哥一件事……陈大哥,你并没那么高,也没那么胖,却为什么那么壮捏?”
“这个……那个曹逢宝,你先放开我,然后,我慢慢给你解释好不啦?”
曹逢宝终于放开了陈少棠,主动坐在床沿,然后拍拍旁边示意陈少棠挨着他坐下,陈少棠望了一眼四外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鼓足了勇气坐在床沿上。
“靠近一点嘛。”遭逢宝撒娇道。
没办法,陈少棠靠近了一点点。
“再靠近点。”
“这个嘛,”陈少棠又向曹逢宝靠近了些,尴尬道,“逢宝啊,刚才你问我,为什么既不高、又不胖,却为什么那么壮?我来告诉你啊……”
“我听着呢。”
“我是锻炼出来的。”
“你是怎么锻炼出来的,”遭逢宝支起下巴道,“我也锻炼过,我咋就不行呢?你看你,胸脯就像倒扣俩大碗儿,腹部就像麻将牌,一颗一颗的……”
“得天天锻炼才行,”陈少棠道,“经常锻炼会使肌肉纤维增大增粗,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不行了,肌肉就会恢复到原有的水平……我天天锻炼,时常保持肌肉活性,身体自然就壮了。”
“哦,那我也去锻炼,天天坚持锻炼,保持肌肉活性,谢谢你陈大哥,我知道了……改天再来找你!”
“好吧,欢迎……再来。”
曹逢宝起身离开,陈少棠深深松了一口气,听着四外响起的哧哧窃笑声,伸手将自己上半身的鸡皮疙瘩慢慢抚平。
“陈大哥,我看那个曹逢宝爱上你了。”杨鲲道。
“千万别跟我提这茬……阿鲲,你了解我现在的感受么?”
“那是什么样儿的感受?”
“一种想死的感觉。”
陈少棠把自己放躺在床上道。
教学楼,四楼窗台前。
“谁说那个假娘们不喜欢男生的!”见到郭涵玉后,陈少棠第一时间向她呐喊着。
“你说的是曹逢宝?他怎么了?”郭涵玉疑惑道。
“他……这件事情我难以启齿。”
“俩男生会发生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正因为是男生,所以我才难以启齿。”
“说吧,我不是外人,他要是欺负了你,我会替你出头的。”郭涵玉憋着笑,假装握紧拳头道。
“他……他竟然趁我不注意,在后面抱住了我!而且,抱住之后就不松手了!”
“啊……那……那你为什么不推开他?”
“他……好歹也算半个女人吧……你知道的,我爹让我善待女人嘛!”
“造孽啊!”
计算班教室,自习课上,没有老师值守,教室里乱哄哄的,仿佛一团团被哄起了苍蝇。
陈少棠正在构思一首新歌的谱曲,歌词已经写好了,在脑子里反复哼唱着词句,在他身前不远处,夏珥莹正哼着一首悲伤的男女情歌对唱,《代替》。
“(女)我的爱是撞上南墙的皂泡,
我的情是溃于蚁穴的海堤。
为什么总在最孤独的时刻,
反而想起不负责任的你。
(男)我的心是军人的钢盔,
我的情是眼花缭乱的迷彩衣,
既然说过陪你到老,何必分分秒秒想着你。
(女)倘若明天我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却依然无法赚取你的泪滴,
那还不如放弃,
让另一个他代替你。
(合)让另一个他(她)代替你。”
当夏珥莹唱完这首歌后,谭艳转头问:“妹夫,今天怎么唱起这么悲伤的歌谣?这不符合你的一贯性格啊。”
“没事啊,二嫂,”夏珥莹回答谭艳道,“感觉心里苦,不知不党就唱出来了。”
在她们宿舍里,根据她们的排名,古云霞和钱悦容是大哥大嫂;吴韵杰和谭艳是二哥二嫂;夏珥莹和林玥媛是三哥三嫂,照此看来,谭艳喊夏珥莹为妹夫是合理的。
“是不是因为张惠光的事儿?”
“还能是谁。”
“我说妹夫啊,你之前是多么阳光灿烂的一个女孩儿啊,下雨天在外转一转,乌云都能消散;在教室里跳一跳,能让整个教室都燃烧……现在可好,为了一个张惠光,将你的精气神全部耗光了!”
“……”
“他又找了女朋友,还是你们已经分手了?”
“他既没找女朋友,我们也没分手……”
“那你们是怎么回事?”
“问题就在这里……他既不理我,也不放弃。”
“唉!当时大家还劝你,不要跟他好……”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那你还唱什么《代替》!”
“……”
谭艳转回头去不再理会夏珥莹了,孤独的夏珥莹又开始唱起那首《代替》。
“我的爱是撞上南墙的皂泡,
我的情是溃于蚁穴的海堤。
为什么总在最孤独的时刻,
反而想起不负责任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