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无奈要藏蛋
之惑一回国就不顾旅途的疲惫，直接去鹏飞公司找赵安良了。她知道在A城要想见到雷野，唯一能找的人就只有赵安良了。小四一路陪着她，她的安全此时显得更加重要了。
赵安良让之惑和小四进办公室的沙发坐下，望着之惑的大肚子，心底不禁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道：“雷子现在被转到疗养院去医治了。那里由雷妈管，照顾也方便，但不让任何人去探望。包括我，也没有去见过。那起安全事故之后，雷子就有些神智不清了，许妙珊诬陷他和朱海亮行贿受贿、官商勾结，曾有一段时间被双规查了很久，怀疑雷子是装疯逃避责任或有什么事没有交待。经过多番试探和诊断，雷子是真疯了！”
之惑是流着泪听完他讲的话。
许久，才控制住伤心，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见到雷野吗？”
赵安良想了想答：“除非雷妈同意。但她连我想探望的请求都不允许，其他人更难进去了。”
“那会不会是——其实老大并没有疯？”小四说心目中的疑惑，之惑也有同感地用眼神询问。
赵安良无奈地笑了，耸耸肩，双手一摊道：“谁开始不是这样想的？但这都经过国内外的医学专家鉴定了。雷子确实是疯了。”
之惑完全感到失望了，但她还没忘记自己这些来的目的：“可以把王院长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我想去见见她，求她同意让我去见雷野。”
“可以。”
事情出乎意外的顺利，王俪琳一听之惑说要探望雷野，几乎没有一刻的迟疑就答应了。大家都猜想，也许雷野见了之惑之后，说不定脑子就清醒了，不再疯癫了。想到这，之惑的心燃起了希望之灯。
小四和赵安良一起护送她到疗养院。
之惑脚步蹒跚地走进王俪琳的办公室。因为怀的是双胞胎，所以肚子显得比一般七个多月的孕妇要大些。这时候的她，穿着孕妇长裙，外面还加了件毛衣开襟外套，脸色红润之余有些疲态，脚也有点浮肿。
王俪琳的目光投到她的肚子上时，脸色明显地变了变，就连声音都有了些不同：“孩子都几个月了？”
“七个多月了，预产期是六月一日。”之惑右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彩肚皮，安抚里面的胎儿。
王俪琳克制住自己想把手也放在那肚子上的冲动，恢复了淡淡的口气：“你要不要歇会？看你有点累的样子。”
“不了，谢谢阿姨！请问现在可以去看雷野吗？”之惑既恭敬又不卑微地问。
“走吧！”王俪琳取下衣架上的外套穿上，率先打开门走了出来。俩人走到长长走廊，见之惑身子不便，俪琳放慢了步子。
阳春三月的A城已是柳条随风袅娜，桃花爬满枝的季节。疗养院的风景怡人，不仅仅是高官、老干部颐养天年的地方，更是一些有身份的人来治病养病的地方。走向在另一幢住院部的路上，之惑闻见一阵高吭的歌声越来越响，那熟悉的歌喉穿透墙面，直达她的耳涡。
“是雷野。是雷野在唱歌。”之惑兴奋地说，想到了什么似的，小脸忽然又跨了下来。
“嗯！他经常唱歌，也经常弹琴，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表现的比较象正常人。其余时间，都象神智不清似的，谁也不认识。”王俪琳说道。雷野疯了已有几个月了，她背后不知道流过多少泪，但在外人面前，她一直坚强地用那副淡漠的面孔来伪装。现在，在之惑的面前提及，她的声音有些无力和掩藏不住的脆弱。
之惑也已是要做妈妈的人了，她了解做母亲的那种心态，那种对孩子的母爱是无人能及的。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王俪琳的手，温声道：“我相信雷野会好起来的。我相信！”
王俪琳无言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开了。然后两人在雷野高吭激进的《我的太阳》歌声中迈进了病房。
雷野穿着一身条纹病服，站在窗前，对着外面的天空放声歌唱，头发已被剪成最短的那种寸头，看到他瘦削的背影，空空的衣服，之惑的眼睛一下子就拼命地涌了出来，颤抖着声音喊：“雷野……雷野……。”PtiW。
那背影依然纹丝不动地对着外面歌唱，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之惑步履缓慢地走到他的身旁，泪眼婆娑中，见到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侧脸，瘦的连脸颊都没什么肉了，一阵悲恸掠过，她拉住了他的手。而他犹不自觉地旁若无人地一直唱到最后。然后再从头唱起，如此反复，一直唱到第三遍才停止。
“雷野……你转过头来看看我，能认出我是谁吗？”之惑摇了摇他的手臂，这一提醒的动作反倒象激怒了他，他头也不转地用力甩开她的手。然后双手扶着窗子的铁栏杆深情地唱：“总想对你表白，我的心情是多么豪迈；总想对你倾诉，我对生活是多么热爱。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意气风发走新时代……。”
之惑的泪象止不住似的流个不停，他已听不出她说话的声音了，再也不认识她了……
王俪琳一直冷眼旁观，看到儿子连最心爱的女人都认不出来，心里沉甸甸的。走上前对之惑说：“你坐一会吧！他等会唱累了就会坐在床前休息的。到时，你再试试着跟他沟通。”
站了那么久，之惑的腿也麻了，肚子里的宝宝动静也大了起来。她撑着腰，艰难而小心地坐在护士刚搬进来的椅子上。
果然，雷野唱了一会歌，就转身坐在床边，躬着身子，双手托着下巴怔怔地望着前方。
之惑走到他的面前，微微弯下身，望见他的眼里一片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没由一股悲怆涌上心头。
她的手温柔的合住他的手，柔声地说：“雷野，我是之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老婆，你的女人啊！你说过的，这一辈子都会好好爱我、疼我、照顾我的，还说会做一辈子的饭菜给我吃的。你现在怎么这么懒？不爱我也不疼我了，更加不愿意照顾我了。你看宝宝们就要出生了，你却懒得什么都不想动，就坐在这里发呆。雷野，你看，我们的小坏蛋已很大了，天天在肚子里欺负我。你也不替我教训他们吗？雷野……。”
雷野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安静得就象一块石头，眼里也没有任何物体，呆滞、空洞。
“雷野，你醒过来好吗？我是之惑啊，我和宝宝们都好啊！我们没有死啊！雷野，求求你醒过来好吗？你这个样子，会吓到我和宝宝们的！我还要你亲自给宝宝们洗尿布、喂奶呢！你说过的，到时候我们一人照顾一个，看谁照顾得比较好！雷野……老公……老公……求求你醒过来！求求你了！”之惑越说越难受，最后终于忍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
王俪琳长长地叹了口气，试去眼角冒出的泪花，扶起哭啼的之惑说：“他现在谁都认不出来，整个人就象被封住入定似的，对外界什么反应都没有。走吧！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又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去休息休息吧！”这是她难得真心实意的一次温和。
“阿姨，我想求您一件事。”之惑低着头恳求道。
“什么事？”王俪琳心里一动，面瘫的脸上毫无表情。
吗琳这声。“我请求您答应让我来照顾雷野，好吗？”
“这肯定是不行的。”
“阿姨，我和雷野在国外的教堂已举过婚礼仪式，我知道您和司令都没可能承认我。但我是真心爱雷野的，我们相爱这么多年，也曾经试过分开。但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我觉得这是神的旨意，是上天可怜我们爱的辛苦，所以才最后成全我们。现在，我希望能亲自照顾自己的丈夫，也许，这样，他的病就会好起来。为了他，我想试试看！希望您能答应，好吗？”
“小蓝，这是不可能的！”王俪琳也被这孩子的一片心意感动了。但雷野疯了的事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他的去处，处理的不当，一样是个祸根。
“阿姨……。”之惑扶着自己的大肚子，缓缓地弯下身子跪了下去，泪水潸然而下：“我求求您！让我把雷野带走吧！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到我和孩子们，也感受不到我们。他不是孤立无依的，他还有我，还有孩子！我不想他再和我们分开两边地生活，哪怕他一辈子不会好，我也不离不弃地照顾他一辈子，让他生活在我和孩子们的眼前。让他一直生活在亲人的氛围当中。阿姨，他是您的儿子。我知道您是爱他的，求求您，让我把雷野带走吧！求您了……。”
王俪琳再也忍不住地溢出了泪水，许久才平息那排山倒海般的辛酸感觉，开口道：“这事我一个人作不了主。你先回去等消息吧！但阿姨答应你，会帮你尽力争取。”第一次向这个孩子的感情妥协。不，是为了儿子，向儿子与她的这份爱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