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墨玉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狼狈的模样,丢了镜子,就跑回房间去换衣裳了。

林建安眨了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墨玉这样有活力的。

“你傻笑什么呢?”李向白路过。

“郡主,在和将军在一起的时候,才像个孩子。”林建安转过头。

李向白耸了耸肩,“我觉得她什么时候都不像个孩子……”

墨玉换了一身裙装,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她穿的倒是没有多繁复,只是寻常的衣裙,只不过相对比之前在军中的一身黑袍,她这样的打扮十分亮眼。

“郡主?”林建安走了上来。

“怎么?”墨玉散着微微湿润的白发,用布巾擦着,“阿史那敦呢?”

“这天还冷,你这样,会染了风寒的?”林建安担忧的看向墨玉。

墨玉摆了摆手,坐到了椅子上,“将阿史那敦带上来。”

还没等阿史那敦被带上来,老远就听见了他的骂娘声。

墨玉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布巾,“还挺活泼?”

林建安看了她一眼,默默的退了一步。从长安跟着墨玉来的人,基本上都能发现,她对她的这个哥哥,看的极重,而现在……

墨玉低头看着阿史那敦,勾了勾唇:“吊起来。”

“郡主?”林建安震惊的转过头看向墨玉。

墨玉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待会再进来。”

“可郡主……”林建安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墨衣卫拦住了,他无奈,只好转身出去了。

墨玉再出来的时候,衣角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她带上了兜帽,也没有看他,匆匆的就离开了。

林建安正亦或者墨玉为什么匆匆离开,然后便瞧见了,一脸虚脱的,被人拖出来的阿史那敦。与刚刚进来的模样完全不同,他像是受了极大的痛楚,浑身湿透了,被墨衣卫提着衣襟拖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林建安总觉得阿史那敦似乎瘦了一圈。

……

新年,皇帝该国号为天佑。

边境的战事已经胶着了许久,冬日之后大雪,两军都没有再交战了。

昭南郡主和昭南郡主一同守着一条战线,倒是时不时的去骚扰一下阿史那敦的旧部,抢一点粮食或者牛羊回来。反倒将他们逼退了十几里地,这在冬日凝滞的暂居之中,倒是想免得十分亮眼。

墨玉将手中的信合上,放到了一旁,转头看向连城,“哥,时间不能拖了,既然戍边的那位大将军不打算交战,那就该我们自己动手了。”

连城皱起眉头,“若是我们这边挑起战斗,只怕……”

“主将死了,不就是你了。”墨玉拿起桌上的剑,起身,“我去杀了他。”

“这太危险了,如果突厥王愿意配合,可以……”

“太冒险了。”墨玉皱起眉头,“当初我就是伪造了洛和安的信,骗了阿史那敦,让他信了我就是墨玉使,才让他这般激进。若是再用这一套,只怕突厥王心中会有所怨言。阿史那敦的被俘,虽然不是我们设计的,但是当时情势所逼,可若是……”

墨玉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门外,“可若是我们再与突厥王通信,引他们与我们交战,再大胜他们,只怕我们的合作会破裂。”

门外的墨衣卫拿下了一个人,卸了他的下巴,堵住嘴退了进来。

墨玉低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眼中明显的恐惧,还有一丝不解。

“反派死于话多,我没心情和你解释什么。”墨玉摆了摆手,对墨衣卫说道:“直接处理干净,不用留了。有人问起来,你们知道怎么回答。”

“他被郡主派去取东西了。”墨衣卫对墨玉躬身,直接拧断了那人的脖子,拖着尸体出去了。

墨玉转过头,淡淡的望向连城,“哥,主将到现在,也不过是无功无过,守着他那方城。剩下的城池,咱们必须要夺回来的。若是等到开春,只怕长安那边,会派更多人来,到那时,争军功就不容易了!”

“那我也不能让你去冒险!”连城拍着桌子,“中军是什么地方?你不是不知道!你这样的身份进去,只要被人发现,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吗?”

“我能用蛊。”墨玉转过头。

“你看看你的头发!”连城一把掀了墨玉的兜帽,“你看你自己的头发,白成这个样子,再用蛊术,你是不想活了吗?”

“我已经控制了血嗜的使用,上次从阿史那敦身上吸取的,能够我用很久了。只是用一次小小的……”

“闭嘴!”连城冷眼看着墨玉,“除非,你把你的头发给我变回来,否则我不会放你这样离开!”

墨玉中去了眉头,“哥,我没办法控制什么时候再白头,若是回长安之前,还是没有变回来,我们的计策都废了!”

“废了就废了,你是我妹妹,我能看着你就这样手无寸铁的过去?”连城拽住了墨玉的手臂,“你是我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了……”

……

长安城。

越王今年突然来贺新年改元,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皇帝为表重视,特地请了才病愈的皇后一同赴宴。

“多年不见,陛下风采依旧。”越王举着杯子,对皇帝敬道。

皇帝仰头笑着,两人对视之中,隐藏着淡淡的敌意,“你我都老了,原以为,终此一生也不会见到当年的好友了,却不料,你最后还能来长安看我一眼。”

“当年与陛下畅游长安城,只可惜家中父母牵挂,未能游完,也不知如今,长安城是否还是当年那个模样。”越王举着杯子,看着皇帝。

皇帝笑了笑,“朕也许久未曾出宫,继位之后,便再无少年心,政务繁忙之下,难免……”

越王脸上的笑容散了些,他举杯,向皇帝敬了一杯,“年少时,能与陛下相识,我从不曾后悔,能与陛下这般风流少年相交,令我铭记终生。”

皇帝默了默,笑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今日能见到昔年好友,需痛饮三百杯,来人,上酒!”

“臣今日,与陛下,不醉不归!”

越王在新年宴上,与皇帝痛饮一夜,就连群臣告退之后,也仍旧在喝。到最后,伺候他们的内侍们甚至发现,两人躲到了桌子底下,你的手被我压着,我的腿放在你肩头,来那个宫人滚成一团,还嚷嚷着要喝酒。

夏库赶紧让人将两个人抬回去了。

越王似乎还迷糊着,拉着皇帝的袖子不许他走。

“小越,接着喝……”皇帝也揪住了越王的衣领,嘟囔着。

夏库为难的看着两人,先让人都抬着去了最近的宫殿住下。好在最后进房的时候,越王松开了手,夏库才没有将两人放到一张床上。

皇帝才躺下,便睁开了眼,他转过头,看了夏库一眼,抬手。

夏库没敢说什么,弯腰扶着皇帝坐起来。

“越王睡下了?”皇帝的手撑着膝盖,转头问夏库。

夏库点了点头,“陛下可要见越王?”

皇帝摆了摆手,将被抓皱了的外袍脱了,让夏库拿来大氅,“去回雁阁,我去瞧瞧青荷……”

皇帝顿了顿,吩咐道:“他要是醒了,让宫女送点醒酒汤过去,别让他乱走,等明日,朕再来与他说话。”

“陛下,越王住在宫中,这会不会……”夏库有些犹豫的看向皇帝。

皇帝一摆手,“无妨,他也不是孩子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以往我们年少时,他也不是没有在宫中宿过,不碍事。”

皇帝披上大氅,朝回雁阁走去。

夏库连忙追了上去,“陛下,陛下,这里离着回雁阁远着呢,您坐个轿子吧,喝了酒,别又吹了风,小心风寒呀……”

躺在床上的越王也睁开了眼,他转过头,看着被放下的床帘,缓缓坐了起来。

“越王?”外头有宫女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您醒了嘛?可要沐浴?”

越王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笑,又躺了回去。

皇帝最后还是没有坐轿子,而是特地去了御花园,亲手折了几支梅花,送到了回雁阁。

“陛下,夫人已经歇息了,可要请夫人起来?”有宫人走了出来,问道。

皇帝看了一眼手中的梅花,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他摆了摆手,小心的护着梅花,不让风吹到它们,厚厚的大氅被灌了风鼓了起来,在身后飘着。

“青荷呢?”皇帝小声的问了在外头伺候的宫人,据着他们的指引,进了一个屋子。

越王妃正躺在卧榻上睡着,眼眶有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

皇帝的脚步一顿,他护着梅花的手也放了下来,手中的梅花垂下。他脸上的笑容也散了些,他看着卧榻上的越王妃,招来了伺候的宫人。

“你们就让夫人睡在卧榻上?”皇帝的神色不明,眯着眼睛看着越王妃。

“夫人近日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整日闷闷不乐的。”一旁的宫人小心的答道,“许是因为今日陛下没有来陪夫人,夫人才又红了眼睛。”

“哦?”皇帝冷笑一声,朝越王妃走去,“有人告诉她朕在前头设宴宴请百官了?”

宫人看了皇帝一眼,“夫人今日问了陛下为何没有来,底下人便与夫人说陛下今日有新年宴,越王也特地来了,许是不能来陪夫人。”

皇帝冷哼一声,“只怕不是因着朕不能来陪她,而是因着有些人想见却见不到吧?”

皇帝解了大氅,坐在了塌上,将越王妃摇醒。

“嗯……皇上?”越王妃一脸茫然的看向皇帝,“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想见到朕?”皇帝眯起眼,抬手拿起了梅花,放到了越王妃鼻尖,“你闻闻,朕亲手给你摘的梅花,可喜欢吗?”

越王妃抬手推开了梅花,坐了起来,“您这是怎么了?”

“不喜欢?”皇帝看了一眼手中的梅花,随手丢在了地上,抬手掐住了越王妃的下巴,“你告诉朕,你今日可是为了他流泪?”

越王妃一怔,不知道皇帝为何又突然提起了越王。但是前几次的苦头,让她不敢点头,只能摇头,“我没有……”

“胡说!”皇帝一巴掌打了过去。

越王妃惊呼一声,趴在了床上,还没回过神,又被皇帝拉了起来,掐住了脖子。

“你知道他来了,你想见他,是不是?”皇帝压低了声音,满脸的怒气,“朕对你这样好,你为何还总是想着他?嗯?”

越王妃一愣,“他来了……他,”她没忍住,露出了笑容,“他是来救我的!”

“你休想!”皇帝又给了她一巴掌,“朕的女人,谁也别想拿走!”

皇帝单膝压着越王妃,抬手去解衣裳,“你给朕记住了,你这辈子,只能是朕的女人,朕将你抢回来,就没想着将你送回去,你这辈子也别想见到他!”

“啊!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

越王妃被扣住了双手,身上一凉,衣裳全被剥了。

“上官瑞恒,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啊——”

越原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笑了笑,抬手打了个手势,命人后退几步,给皇帝腾位置。

回雁阁之后,有宫人端了两盆辣椒水出来,再之后,便是红红的火锅底料,全倒进了泔水桶,叫人送了出去。

……

清晨的时候,皇后无比强硬的带着宫人,闯出了自己的宫殿,朝越王所住的宫殿而去。

就在皇后与外头的侍卫纠缠之时,越王被吵醒,推门出来了。他挑眉,看着这个与越王妃又几分像的皇后,嗤笑了一声,“皇后娘娘找本王吗?”

皇后以前也是见过越王了,在见到他出来,也不急着闯进去了。她重又做出一副端庄的模样,“越王,好久不见,本宫这些年来,极少见到你们这些故人了。”

越王眯起了眼,“哦?皇后娘娘久居深宫,除了本王,还能见到什么样的故人?”

“若是女子,自然也是能见着了。”皇后笑着,拍了拍衣袖,“越王,该是认识的,咱们的这位故人就住在回雁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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