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逐日木莲

连城诧异的看着墨玉,手中那着的糕点还没放下。

“别吃。”墨玉放下脚,缓缓的走了进来,只是被踢起的黑色衣袍昭示了她的紧张。

连城一听就知道这糕点有问题,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站着的金吾卫,“这是从哪里拿来的糕点?”

“是,是从卫所拿来的,今日新任长史上任,大将军将糕点分送各处。”说罢,那名金吾卫还转过看了墨玉一眼,“将军是不放心卫所的糕点吗?”

“是我不放心。”墨玉伸手,将连城手中的糕点拿了过来,咬了一口,仔细的辨别着味道。

连城的心揪了一下,就算知道墨玉因为万蛊入舍而百毒不侵,可是看到她尝毒,却还是难受。

“三个月逐日木莲根茎的汁液,还真舍得啊。”墨玉嘲讽的一笑,将手中的糕点咽了下去,转头看向连城,“哥,开始装死吧,我替你解决了这些人。”

连城一怔,无奈的一笑,摇着头,将手中的笔放下了,“做什么如此费事?”

“不费事,一次性解决了最好,越原。”墨玉拍了拍手。

越原进来,但系跪在了墨玉身后,“姑娘,金吾卫已经都控制住了,但是卫所也被后面追来的金吾卫围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李向白匆匆跑了进来,“我怎么听说墨小姐大闹了长安街?金吾卫怎么会围了咱们的卫所?”

金吾卫这才发觉不对,齐齐后退,正打算逃跑。

“因为……”墨玉转头扫了一眼屋子里站着的几名金吾卫,浅浅一笑。

越原会意,抓住时机将几名金吾卫敲晕了撂倒,转身看向墨玉。

“李将军,我兄长因为吃了金吾卫大将军为新上任长史送的糕点,中毒身亡了。我得知消息从府中赶来,却遭到了金吾卫的围困。”墨玉笑着看向李向白,“劳烦李将军上报这里的消息。”

李向白一懵,看着好端端站着的连城,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最后才看向墨玉。

李向白:???

“带上这个。”连城将糕点递给了李向白。

“越原。”墨玉转过头,冲越原笑着。

“姑娘……”越原神色复杂的看着墨玉,“有很多人都……”

“我觉得你最合适。”墨玉冲他眨了眨眼。

……

连城和翻过墙,避开了金吾卫,跳进了隔壁的院墙。

“哥——哥你醒醒啊,哥你别吓我啊——”

墨玉听着后面传来的掐着嗓子的哭声,一脸黑线,沉着脸拉着连城离开了。

“你这个护卫,倒是不错哦!”连城憋着笑,闷闷的说道。

墨玉翻了个白眼,“待会把你送进宫,我就回去收拾他!”

“还能回去收拾他?”连城笑着转过头。

墨玉耸了耸肩,“不会了,我大概能忙的脚不沾地。”

墨玉把连城送到了严安那里,让他带着连城进宫面圣,然后自己走了老路,到了兴庆殿后面。

“昨天说今天要见,还真见了,不会是你算好的吧?”严安走了进来,问道。

墨玉耸了耸肩,“不是啊,我知道他们可能会对我哥下手,可谁想得到会是下毒,还那么肆无忌惮,我差点被打个手足无措。”

“唐自明今日死了。”严安突然说道。

墨玉一楞,皱起了媒体,“他不是在吏部受审吗?怎么突然死了?”最关键的是,她没有得到消息,墨衣卫居然没有得到消息。

“吏部尚书今早入宫来报的,唐自明是自尽身亡的。”严安眸色深深的看向墨玉。

墨玉沉吟着,然后忽然问:“吏部尚书左丞今年退了,是尚书右丞顶上的是吧?新任尚书左丞是叫洛和安吧?”

严安一怔,这一怔楞没能逃过墨玉的眼睛。

“看来是了。”墨玉低着头,细细的盘算着,“当年他与兵部左侍郎罗元晋,中书舍人沈逸轩是一同被我师父举荐入朝的吧?”

严安沉默了,他猜到了墨玉在想什么,没有回答,只是觉得墨玉太可怕,当年她才几岁,朝野的动向却知道的这样清楚,难怪能成为新一任的墨玉使。

“严统领,陛下要召见我吗?”墨玉抬起头,对严安笑道。

严安看了一眼墨玉身上没有换下的黑袍,点了点头,“令使,请吧。”

墨玉理了理衣摆,大步走进了兴庆殿,鬼子啊了皇帝身前,“臣,墨玉,叩见陛下。”

皇帝转过身,淡淡的看着墨玉,“说说吧,怎么回事。”

“墨衣卫查到秦王妃昨日派人回了娘家一趟,今日唐氏一族为本家子弟担任长史一职,派人送了糕点去金吾卫。大将军送了一份去了昭南将军处,臣得到消息时,糕点已经送去了。臣不放心,便让墨衣卫暗中开辟了一条路,骑马过去了,到了果然发现那糕点有毒。”

“什么毒?”皇帝有些好奇,唐氏一族竟然到了下毒的地步?

“三个月逐日木莲根茎的汁液,只要几滴,人便会死亡,入体一个时辰便会查无可查。”墨玉抬头看向皇帝,“陛下,已经一个小时了,此刻在卫所外围困的金吾卫想必应该离去了。”

皇帝沉吟着,“你去吧,你兄长住在宫中,不会有事,好好处理外面的事。”

“是。”墨玉躬身,然后忽然问道:“陛下,唐自明死了吗?”

皇帝一怔,然后点头,“昨夜,今晨吏部尚书来报的,你不知道?”

墨玉低头,“臣不知,吏部的消息瞒的太好。”

皇帝皱眉,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唐氏一族……你先别急,吏部那边不用插手,朕会处理。”

墨玉磕头告退,才离开兴庆殿,就听说皇帝召了吏部尚书左丞入宫了。

墨玉靠在宫墙上,默默的想着,她打了个响指。

“姑娘有何吩咐?”一旁跟着的墨衣卫跳了出来。

“吩咐下去,今年我的及笄礼要大办,将能请到的官员都请来,着重观察洛和安,以及沈逸轩和罗元晋。”

墨衣卫不明白墨玉这个吩咐什么意思,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执行墨玉的命令。

……

苏味道放下笔,让书房中的谋士都出去了,揉着眉头想着。

“爹?”苏晚晴走了进来,端了一壶茶,见苏味道在揉眉头,放下茶壶走到了苏味道身后,按压穴位。

苏味道舒展了眉头,整个人放松的坐在椅子上,闭上眼,舒了一口气,“还是你的手法好啊。”

“爹,今日有什么烦心事吗?”苏晚晴倒了一杯茶递给苏味道,转过身继续为苏味道按压。

苏味道摇了摇头,“昭南将军死了。”苏晚晴一怔,她想起了那个半躺在听风亭中的少女,眉头微敛,“怎么会突然死了?又有人刺杀他吗?”

“昨夜唐自明在吏部自尽身亡了,今日唐氏一族的子弟接任金吾卫长史一职,金吾卫大将军分送糕点,昭南将军就是吃了这糕点中毒身亡的。”苏味道摇了摇头。

苏晚晴顺势停了手,伸手从一旁拿过扇子,轻轻的打了起来,“昭南将军……他不该去查军粮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都是为陛下做事,那军粮本也有问题,只是他立足不稳,便如此急躁……”苏味道叹了口气,“只可惜了他那妹子,只怕那万贯家财,转眼间便会被人侵蚀殆尽。”

苏晚晴到不觉得有什么,“财不露白,她本就不该私拿粮草去边城,不过是换了个不高不低的官职,该怪她兄长不识趣。”

苏味道眉头一皱,放下了手中的茶,转头看向苏晚晴,“爹爹教你说过什么?”

苏晚晴一愣,撒娇的拉住了苏味道的手晃着,“爹爹,女儿知道的嘛!这样的话,女儿也不会往外说的啊。”

苏味道无奈的转过身,摇了摇头,“休要留人话柄,当年你行事不小心,好歹还有人替你遮掩,如今若是再碰上……”

“爹!”苏晚晴打断了苏味道的话,“那墨玉又不是玉姑娘,墨连城更不是沈自初,怎么能比嘛!”

苏味道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摇着头不再去想,“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了,要买胭脂就让人送上门来选,外头只怕不安全。”

苏晚晴倒是没有说什么,她被关了三年,禁足的日子比这难熬多了。她点了点头,“都听爹爹的。”

苏味道颔首,“你放心,流言终究会被人淡忘的,爹爹会替你找一个好人家的,再有一个月,便要及筓了,好好在家准备吧。”

“嗯,女儿省得的。”苏晚晴笑着给苏味道添了茶,这才退了出去。

出了书房,苏晚晴的脸色才渐渐落下来,她仰头看着天山上的月亮,拳头紧握,“凭什么?我是丞相之女。就因为当初她的一句话,断了我入世家与皇族的路,我凭什么只能选那些不入流的人嫁了……”

苏晚晴的脸上露出了愤愤之色,大步离开了。

“不过是白衣,仗着身后有人,陛下又偏信着,便目中无人,贱民,如何敢毁我去路!”

……

墨府门前已经挂上了不少白绫,随风飘着,多了几分寂寥。

若不是门前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是非,只怕真的是夏日里的秋风萧瑟了。

“干什么?这里是你们说闲话的地方吗?”齐越翻身下马,一鞭子抽了过去。

边上的人躲得快,齐越的鞭子也没下死力,轻轻巧巧的躲了过去。

“哟,小王爷?”一人打马从另一头过来,端坐在马背上看着齐越,“这是做什么?替救命恩人出气吗?人死的是哥哥,又不是她自己个儿死了。”

那人一顿,呵呵笑了起来:“哦,不对,她没死才好呀,这万贯家财,可是没人护着的,你要是娶了她,这国公府又能更上一层楼呢!嗯?哈哈哈哈哈哈……”

“长史大人想要我的钱吗?”墨玉推开门,站在了墨府牌匾下,“我兄长尸骨未寒,你与他同在金吾卫任职,便只公事一日,也算是同僚,你竟对死去的同僚家中金银动了心?”

唐玉宇一慌,指着墨玉,色厉内荏的喊道:“你别胡说,我没有!”

“长史大人不必谦虚,我自是护不住这些家财的,若是长史大人想要,拿去便是。”墨玉一抬手,嘲讽的看着对方笑着。

“你别血口喷人,本官才不是这等人!”唐玉宇才出仕,没什么经验,被墨玉一说便慌了,也没顾上看戏了,调转马头就匆匆离去了。

墨玉冷下脸,淡淡的看着唐玉宇离去的背影,低声吩咐道:“找个机会,套了麻袋,拖到巷子里打一顿。”

“是。”

齐越面色复杂的看着墨玉,见到她神色冷淡的望着唐玉宇的背影吩咐了些什么,身边的那些黑衣人马上就下去了。

他心里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却也没有阻止,这一刻,他开始理解墨玉了。

“齐越,谢谢你。”墨玉转过身,郑重的说道。

齐越觉得有些酸涩,“你这又是说什么,你我好友,为何说这些。”

墨玉一笑,两人相视一眼,先前的隔阂尽数消失。

“要来吊唁我哥哥?”墨玉挑眉,问道。

齐越见她一身素服,原本没有想太多,可是见她此刻笑了,却觉得奇怪,“难不成……”

“进去再说。”墨玉说罢便转过身进去了。

齐越实在是好奇,转身吩咐了身后的家丁和护卫守着墨府门前,不让人随意靠近,便也跟着墨玉进去了。

“现在外头大概在传,你要娶我,顺便拿了我手里的财。”墨玉勾唇笑着,看着齐越。

齐越不可能娶她,也不能娶她。不说她是墨玉使,不能嫁人。就是齐越,他也不能娶一个家室出众的女子,惹得皇帝猜忌。

齐越没在意这些,对外头说什么,他从来不在意。更何况,舆论控制这种东西,墨玉曾经的那几手,才是长安城中人人称道的“高”。

“这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你只挂了门口的白绫?你哥哥没事?”齐越转过头,惊奇的看着墨玉。

墨玉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我的哥哥,怎么可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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