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镡成论武

周仓率领水军已在沅水等待,见金旋等人到了,周仓上前施礼:“公子,船已备好,随时可兵发镡成。”

金旋在周仓肩头擂了一拳:“老周,冬日水浅,行船要多加小心,不要功没有抢到,又搁了浅。”

周仓连连摆手:“公子放心,武陵的河道,都装在了我心里,绝不会有丝毫纰漏。”

说笑间,一行人登舟启航。这次跟随金旋前往镡成的,是韦金典、苗木、土行,以及一百太阿精兵,谭欣随船返回。

舟行飞快,沿途金旋并不登岸,一天一夜光景,已到镡成境内。金旋来得飞快,到了龙彪城北门,谭铎才得到消息,派人出城迎接。

金旋弃舟登岸,命周仓继续在武陵内巡河,不必留在此地。周仓连番错过大战,心里不愿,却又不敢违令,只好登舟而去。

看着周仓不情不愿的模样,金旋心中暗叹,猎獐之谋进入高潮后,要沿江入川,这对武陵水军考验极大。

这只纵横洞庭湖的水军,能否在大江中驰骋称雄?如今只能多行船,多在复杂水域中磨炼,才能在未来的水战中占据先机。

北门外,谭铎、谭余率领族人,迎接金旋。龙彪城头又添了几道血迹,徐晃站在城头,遥遥施礼,金旋拱手相还。

三越异族并未退去,城外不宜久停,寒暄几句,众人快速入城。金旋不去县衙、不去谭家,先登上城墙,巡视一周。

龙彪城南门外,有很多异族人在活动。那些人很瘦,没有半分精兵的模样。身上胡乱穿着各种衣物,更像是一群乞丐。

金旋顺手一指:“谭将军,异族困顿至此,为何还要挑起大战?”

谭铎苦笑一声:“听说去年山林里闹了灾,异族无法存活,得知镡成粮多,便来抢夺。”

金旋心中叹息,这哪里是抢夺,明明是来送死。消耗掉了人口,便能省下些吃食度日,城下的异族,来了镡成便已被放弃。

见城头上多了一群人,异族呼喊着再次进攻。毒箭挟带风声,狠狠射了过来,可惜射程太近,没到城头已无力坠落尘埃。

谭余怒吼一声:“放弩箭。”几支巨大的弩箭随即射出,惨叫声中,有数十人死在箭下。

血肉模糊,金旋不想再看,叹息一声,走下城头。不知武陵蛮族与这些异族关系如何?

想到此处,金旋命苗木、土行返回族中,去和苗磐、土朗商议与异族和谈之事。

苗木、土行不敢怠慢,饭也没吃,便离开龙彪城,赶回族中。

谭府工坊内,金旋仔细看过匠人们的进展,摇了摇头:“谭将军,这样的火炮,在战场上用处不大。你们要炼制更好的钢铁,削减火炮的重量才行。”

谭铎长叹一声:“这样的火炮,也是我族数十位匠人劳作一个月才炼制出来的,想要再获突破,势必登天还难。”

金旋点了点头,炼钢炼铁哪有那么容易?

“既然如此,不如先做炸药包。”

“炸药包?那是什么东西?”镡成疑惑起来。

金旋将炸药包的模样画了出来,解释几句,谭府的匠人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就是要让火药瞬间炸开。”

金旋挑起大指:“这位兄弟说得好,就是这样的道理。不过你们在制作炸药包时,一定要多加小心,一个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谭府的匠人躬身领命。金旋击败了曹操,又将匠人们不满意的火炮卖出了天价,如今对这位镇南将军,镡成人极为尊敬。

千叮咛万嘱咐,还是出了事。盛大的晚宴之后,金旋回房休息,正在熟睡,一声巨响传来。

金旋猛地坐起来,起身出门,只见谭府火起。火势迅速被扑灭,隐隐有哭声传来。

谭欣跑了过来,一脸悲戚:“金旋,谭府匠人按你说的办法去制作炸药包,忽然爆炸,三人被炸死,十几人受伤。”

金旋赶到爆炸发生地,只见房屋倒塌,一片狼藉,废墟上还冒着缕缕青烟。

金旋正要抱歉几句,谭铎摆了摆手:“镇南将军,你已反复叮嘱过要谨慎小心,发生这样的事,与你无关。”

说话间,喊杀声四起,有人来报,异族见城中起火,趁势猛攻。无暇多讲,金旋、谭铎领兵登上城头。

只见火光中,异族扛着简陋的云梯,猛冲过来。云梯搭在城头,异族便吼叫着向上攀爬,全然不顾纷飞的箭雨。

这样的亡命攻击,一直持续到天亮,金旋不顾谭铎阻拦,在东城墙上作战,韦金典伤势恢复极快,已然痊愈。他两支短戟抡开,异族中无一合之将,纷纷被扫下城头。

金旋看得心惊,若论步下作战,韦金典比黄忠还要勇猛三分,简直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

龙彪城外,一个衣着华丽的异族人大喊起来:“天雷降临,击杀谭氏,汉人气数已尽,今日我要带你们攻入龙彪城,吃肉喝酒抢女人。”

就在此时,谭余怒吼一声:“看箭!”

弩箭飞出,在箭锋上竟然绑着一个尺许大小的炸药包,已经点燃。弩箭疾飞而至,在异族人身前两丈落下。

衣着华丽的异族人哈哈大笑:“我以数十上百条人命,算好了弩箭的力道,够不着我,再厉害的弩箭,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爆炸声响起,异族人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倒在地。烟尘四起,火药味弥漫在战场上。

一棵大树在爆炸中折断,倒下的树干正砸在异族人胸膛。一声惨叫,口鼻中鲜血狂喷,刚刚还在嚣张喊叫的异族人一命呜呜。

这番变故,震惊了战场上的异族人,不知谁喊了一声,异族人潮水般退去,消失在城外的树林中。

衣着华丽异族人的遗骸被抢走。金旋心中涌起一丝快意,此人拿同族的性命测算弩箭的射程,死有余辜。

谭氏一族对炸药包的质疑声,戛然而止。金旋亲手制定出几条防爆的口诀出来,传授给谭府匠人,命他们牢记下来,时时遵守。

可惜谭府一炸,将硝石等原料毁掉,一时之间,无法再做更多的炸药包出来。

金旋心里清楚,有了火药,炸药包制作起来不难,引线却极为关键。金旋和谭府匠人试验了几种,效果不佳,金旋便将此事甩手交出去,一副极为轻视的模样。

火药放到三国乱世,是不择不扣的魔鬼,掌握魔鬼的人若是生出野心,则更加可怕。金旋用粮食、铁和超前了近两千年的意识,小心翼翼地掌控着镡成。

下了战场,谭铎在谭府摆宴贺功,金旋被请来上座。韦金典侍立一旁,小心戒备。

谭氏族人对这条雄壮如山的壮汉赞叹不已。龙彪城头一战,无论多么凶悍的异族,在他手上都撑不过一回合。

谭铎举杯先敬金旋:“镇南将军,你千里来援,谭氏一族、镡成百姓感激涕零。”

金旋摆了摆手:“谭将军,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客套?”

谭余看了一眼妹妹谭欣,又看了一眼金旋,心中起疑,莫非这两人未成亲便做下了苟且之事?

谭铎再次举杯,向徐晃敬酒:“公明将军,你到镡成以来,大小数十仗,着实辛苦了。”

徐晃将杯中酒洒在地上:“徐晃领命而行,谈不上辛苦。可怜我近百位兄弟,丧命于此,我将他们带来镡成,却无法将他们带回临沅,实在惭愧。”

谭铎满脸肃然,再次施礼:“公明将军,镡成会厚葬这些英雄,将他们供奉在烈士陵园。”

谭铎早已知道金旋建的烈士陵园,他收到谭欣派人送来的书信,立刻便在龙彪城中,建了一座陵园。

不同的是,金旋所建的烈士陵园占地极广。镡成四面受敌,只能在龙彪城中开辟出一处院落,作为烈士陵园。

金旋长叹一声:“数百年来,谭氏一族与异族血战,不知死了多少人。正是这层层叠叠的鲜血,筑成了我强汉之魂。公明,逝者已矣,不要自责了。”

徐晃沉默不语。谭铎又举杯向韦金典敬酒:“这位壮士,你神勇无敌,力保龙彪城东门不失,请喝了这杯酒。”

韦金典摇了摇头:“我保护镇南将军,滴酒不沾。”

谭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挑起大指:“真是条好汉,谭铎愿闻壮士之名。”

金旋起身引见:“谭将军,这位是我的侍卫首领,韦金典。”

谭铎轻轻念叨了几次:“韦金典之勇,冠绝武陵。”

金旋不置可否,韦金典脸色如常,徐晃则目光深沉,沉默不语。

谭欣见有些冷场,开口讲话:“爹,我们炼制的火炮,重是重了些,却极为厉害,一炮便将曹操吓走,我们谭家才是真正的冠绝武陵。”

金旋心中凛然,脸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谭铎连连摆手:“欣儿,你胡说些什么?若是没有镇南将军赐下的火药,火炮不过是一坨废铁罢了。”

谭欣颇不服气:“金旋,你来说,是火炮厉害,还是韦金典厉害?”

金旋轻轻一笑:“谭欣姑娘,火炮乃是死物,一件武器罢了,如何与鲜活的人相比?金典乃是万人敌,火炮大不了是坨吓唬人的铁块罢了。”

金旋目光扫视一周:“比火炮、炸药厉害的武器,我手中还有,不过没到拿出来的时候。我将火药交给镡成,是为了抵抗异族,你等好自为之,切不可凭借此物,妄动干戈。”

堂上一片凛然,谭铎拱手施礼:“镇南将军的话真乃金石良言,我等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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