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赴约

西秦的风俗与大禹不同,这里的中秋节格外有意思,人们也会和亲人聚坐在一起吃月团赏明月,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

早在秦高祖时期,就修建了一条沟渠直通外河乐水,源源不断地流向天边,每到八月十五都会看到成千上万的天灯从乐水河面上飘起来。

秦人聪慧,将核桃木做的小船拴在天灯上,点燃火油,放进沟渠里,船随着水顺流而下,待火焰燃烧旺盛就会缓缓升起飘入天空。人们用天灯寄托了对逝者的思念,对未来的期许……

“公子,秦王送来了一身衣物,属下瞧着不像男子常服,倒像是……”沧桑实在不解,有些尴尬地将东西递给他家公子。

楚南熹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杏色的天丝面料摸上去柔软舒适不扎手,群头绣有祥云,左右大袖上各有一只鸾鸟,刺绣细密紧实,平整立体,旁边配有一支檀木簪子。她拎起衣衫从里面飘落一张纸条。

小美人,记得穿红妆。

楚南熹莞尔一笑,她就知道是他,借着秦王的名义送衣服,怕是没谁了。不过自她三岁起就再没穿过红妆,现在穿起实在变扭地慌,她不习惯地将腰带勒紧,上襦的交襟正好显露出她洁白的颈脖,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于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进苏梓瑶的卧房,不好意思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苏梓瑶放下手中的笔,愣住了:“你是?楚公子?”苏梓瑶差点没认出来她,好笑地走过去拉她过来坐。

“楚公子,哦不,楚姑娘今日到访,有何贵干?”她捂着嘴偷笑着。

“你……你会画眉吗?”她卷着衣服不自在地说,声音愈来愈小。

“我看看。”苏梓瑶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一张鹅蛋脸映入眼帘:“满翠目,山色朦胧,姿态掬雅慵,我就给你画小山眉吧。”青雀头黛轻扫在眉间,只需几下一只小山眉便应运而生了。

“苏姑娘的手真巧。”楚南熹对着铜镜愣住了,这是自己吗?她不禁笑出了声。

“我给你盘的是单螺髻,和这支檀木簪子很是相配。”苏梓瑶不敢相信以往高贵清冷的公子哥儿居然变成了温柔可人的姑娘:“楚姑娘,你真的很美。”苏梓瑶看中镜中人居然也愣住了,飘逸迷人又庄重典雅。

“中秋节快乐。”楚南熹将梳子递到她手中就偷偷溜走了。

西南门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华灯齐放的良宵,月光皎洁的夜晚,放眼所见,到处是青楼画阁,绣户珠帘,有美人从窗后窥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街道两旁杂耍戏班争相卖力,新歌的旋律与美人的笑语,回荡在扬柳道上与花街巷口,箫管之音与琴弦之调,弹奏于茶坊雅聚与酒楼盛宴,灯谜糖画,投壶蹴鞠各色供人娱乐的应有尽有,粽子糖,七巧果子,酥饼点心更是不在话下,还有热气腾腾的包子,沸沸汤汤的馄饨,各种小玩意儿的贩摊也是争先恐后地吆喝着。

楚南熹穿梭在御街上,四处寻找他的踪影,琳琅满目的摊位,灯火阑珊的街店,此起彼伏地叫卖声一时间使她恍惚了,突然一头带鬼面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小美人。”楚南熹微微一笑,是熟悉的声音,他摘下面具,剑眉下是一双清澈地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她:“走吧。”

“想不想看这天下最美的景!”南宫烨拉着她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座石桥下面,那里有一只木头做的鸢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楚南熹好奇走过去想用手摸一摸它却被南宫释拦住了:“小心,有机关。”他触碰了木鸢身体左侧的一块散件,木鸢立刻缓缓地张开双翅。

“这……这就是慕容家的机关术?”楚南熹敬仰地看着这支木鸢,她惊叹它的做工巧妙,世间尽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南宫释双手抱胸勾唇一笑说:“厉害吧!快上来。”

木鸢扑腾扑腾扇着它庞大的翅膀,慢慢飞向空中,楚南熹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四处灯火辉煌,阖家欢乐,木鸢带着他们飞过西南大街,越过外城墙,来到乐水河畔,两岸都是草屋田舍,侧耳倾听还有鸡鸣犬吠,楚南熹看向身后的平津城,如果没有战乱灾害他们会一直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吧。此时乐水河面上天灯缓缓升起,带着思念和寄托飞向远方,楚南熹双手合十对着那一轮明月默念。

“你许的什么愿?”

“山河无恙,人间皆安。”楚南熹坦然一笑,但愿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五洲一原昌盛繁荣的景象。

“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南宫释有些苦恼地说拖着腮,嘟嘴的样子像个孩子。

“你诚意邀请我,又送衣服,又送首饰的我自然要赴约,我若重利轻义,岂不成了小人。”

“你可知,男子送女子衣物若女子接受了,其意为何?”南宫释装着严肃的样子问她。

“为何?”楚南熹是真的不知道,想都没想就反问他,知她不知,他便闭口不谈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十对着月亮许愿大声说:“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楚南熹噗嗤一笑:“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谁说不灵了?我要让天上的神仙都听到我的夙愿。”他拍着胸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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