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藏书阁以后，沈琮忽然有些迷茫起来。
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秦岭那边有老师，勾栏画皮案也便不用再去多管。
那么画皮案……到底是指什么？
沈琮百思不得其解，还是秦放过来将他拉出了都尉府。
“快回去喂胖子，他要饿死了。”秦放打着哈欠开口。
“你昨天出去开荤了？一身的胭脂水粉味？”沈琮回神，嗅到秦放身上的味道，忍不住挑眉。
“诶，这都被你闻出来了，我洗三遍澡了。”秦放咧嘴一笑。
“……你衣服没洗……”
秦放咳嗽一声，忽然凑过去神神秘秘开口：“云遮，快点去喂胖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
“不会又是勾栏吧？你的官位不想要了？”
“……张鹤年原来你就这么看我的，小爷我像天天想逛勾栏院儿的人吗。”
“……岂止是像，闲来无事，勾栏听曲的那类人说的就是你。”沈琮翻起一个白眼。
“张鹤年！爷捶你啊！”
话虽这么说着，两人打打闹闹去了绛云楼，按例给胖子准备了一支肥嫩的大烧鸡。
胖子倒是一反先前，没有立刻啃上去，而是绕着秦放左三圈右三圈地闻了许久，露出满眼的嫌弃这才开始干饭。
“……云遮，我好像……被它嫌弃了？”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沈琮眼角含笑。
胖子可通灵了。
秦放嘴角一抽。
从小到大只被同门嫌弃过，这被小牲口嫌弃还是头一次。
虽然这胖子通灵。
“走走走云遮，我俩不管他了，我带你去那个地方，我保准你流连忘返！”秦放突然朝沈琮眨眨眼睛。
“你确定不是勾栏？”
“不是，我可正经了。”
“……”
秦放带着沈琮一路绕过大街小巷，径直来到一片人烟稀少的胡同巷子中。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巷子尽头，伸手缓缓叩响木门。
“谁呀？”内里传来一道慵懒无比的声音。
“翘娘，是我。”秦放咳嗽一声。
翘娘？
沈琮挑眉。
“来了。”
内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木门很快便吱嘎一声儿往里推开。
沈琮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胭脂水粉味。
是老秦身上的。
这时，里面走出一个生得十分漂亮的姑娘，姑娘见到秦放时面带微笑，从他身上掠开目光，看向沈琮时忍不住微微错愕。
“这位是——”
“翘娘，他是我的同僚沈琮。”秦放忙介绍起来。
“沈？这位公子哥哥是皇家人？”
“我不是。”沈琮摇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翘娘，“我本名张鹤年，沈琮乃是皇上赐姓。”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姑娘总给他一种好像在哪见过的错觉。
翘娘翘娘……莫不成，她是那位先前自己和老师帮忙渡劫了的千年狐狸精？
“原来如此。二位公子哥哥快请进吧，今日请你们喝雨后龙井。”
姑娘转头向里面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
“好，那我便不客气了。”
秦放咧嘴笑着，拽着沈琮走进里面。
别看木屋挺小，里面别有洞天，倒还真有些茶馆味儿。
里面还有些客人呢。
“老秦，你是怎么和这位姑娘认识的？”随意坐在一张方桌旁，沈琮看着四边稀稀拉拉的客人，悄声问道。
“昨儿这姑娘在郊外被几只妖怪追赶，我遇到了正好拔刀相助，就被她感激着请来吃茶水了。”秦放看着翘娘忙碌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别有意味的笑意，
“云遮，我感觉我的桃花来了。”
“……你天天桃花来。”
“两位公子哥哥，翘娘茶艺不佳，初次开店，还请见谅。”翘娘走来，奉上一壶香茶，笑眯眯开口。
沈琮：“……”
茶艺很好，越看越像狐狸眼。
“无妨。翘娘的手艺好得很，比我在茶馆儿吃的好茶还好。”秦放毫不吝惜地夸赞。
沈琮突然伸手抓住翘娘的脉搏，仔细查看一番，又突然开口：“姑娘，你脉象不是很好。”
翘娘被他这一番举动弄得面红耳赤，挣脱开来低着头弱弱道：“沈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公子自重。”
说罢便扭头去招待别家客人了。
“张鹤年，你没事儿扒拉人家姑娘干啥？”秦放很不爽地推了推沈琮的胳膊。
“茶挺香的，老秦。”沈琮端起茶盏小抿一口。
“哦……啊？”秦放一怔，随即回神，“你不要转移话题。”
“她没有脉搏。”沈琮放下茶盏，面无表情地看向前者，传音入密道。
没有……脉搏？
没有脉搏？！
那岂不是与死人无异？
秦放再度一愣。
“云遮，难道是……”秦放悄悄比划了一下。
“有可能，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有些人生来体弱，脉搏微弱一些也正常。”沈琮摇摇头。
只是这翘娘的脉象太诡异了，他也不敢确定她是不是人。
“先不要打草惊蛇。”沈琮朝着秦放摇摇头。
两人便继续这么若无其事地喝起了茶。
翘娘招待完客人，回到内屋，对着黄铜镜一点一点梳起了头发。
“不过是一张人皮，你这么在乎作甚？要是坏了，我再替你画一张便是。”一道慵懒无比的声音蓦然传来。
翘娘抬起眼皮，瞥见黄铜镜倒映出的对面儿胡椅上，神不知鬼不觉多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
姑娘大大咧咧的单脚翘在椅子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提着一只细长的点燃的烟斗。
她正闭着眼睛享受那烟草哩。
“别在我这抽烟，熏死了。”
翘娘翻起一个眼皮子，向脑后伸出骨节匀称的手，一阵拨动后，身上的人皮竟被她剥了下来。
人皮下的翘娘异常妖冶，一对金色狐瞳分外引人瞩目。
正如沈琮猜测，翘娘正是先前渡劫的连翘。
而那个抽大烟的姑娘，正是无忧酒馆的掌柜。
“我偏抽。”掌柜也翻起一个眼皮子。
“樱娘，那张鹤年心思敏锐，好像发现我是妖了。”连翘忽然叹出一口气。
“嗯？你不是渡劫了么？妖气都隐藏起来了，还会被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