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文_第四章时代的特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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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的身份是一家很上档次的饭店的老板。不管你们信不信,这是真的。饭店是用跟那个混蛋牛春会赚的钱开的。他一直对我说是倒走私车,我也没问。后来我看出了他其实是在偷汽车我就离开他了。离开前我犹豫过,这利润很诱人。可我还是离开了,悄悄的。不是我还有什么狗屁正义感,而是为我的前途担心,如果我再进监狱了,我娘非哭死不可。牛春会进监狱是早晚的事儿。我是这样想的。

这中间当然有很多故事,也很曲折,但我不想说。那是一种阴暗的生活,我想都不要想。可后来发生的事儿证明了一条道理,你做过的事儿肯定回避不了。那谁谁谁说了,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反正只要你做了,老天爷肯定会给你回报的,或者说是报复。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现在我有很多事儿要说。

事实是,我拿了一笔钱到了省城。至于这笔钱有多少我不会说,对谁都不会,每个人都有一生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对谁都不会说。这就是我的秘密。反正数目不小。拿着这笔钱我完全可以去北京,去上海,去另外的一些大城市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要是高兴的话,可以随时找几个女人。(对钱的爱好,女人和男人一样,不过取得的渠道不一样)那样牛春会肯定找不到我——我不辞而别,他迟早会找上门来。他可不是善心的人。他原来有一个同伙,江西人,想洗手不干了,逃到了新jiang,xin疆呀,那是多远的地方,牛春会这混蛋竟然坐飞机到xin疆把他废了。这是牛春会说的,至于怎么废的他没说。不过我不怕,我已经只剩下一条命了,还怕什么?只有有家有业的或者说安居乐业的人才怕事儿,就像汉田中这小子。他是警察,有枪,没人敢怎么地他,可他肯定怕潘婷受到伤害,更怕潘婷红杏出墙,哈哈!也许,像他和潘婷在一起的热乎劲儿,该有一个小孩子了。潘婷会不会变得又老又丑?越是漂亮的女人生孩子后就变得越丑。这规律百试不爽。——这样一来我也有些怕了!又不是我老婆,怕个鸟。——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老娘,大不了让她再哭一场。为了我她没少哭。想到这一点我就心酸。

我回到了省城。我知道对于我来说有比省城更合适的地方,可我回到了省城。我懒得想这其中的原因。我分析过一些案例,——你只要干过一天警察,就会对分析案例感兴趣。警察分析案例一个是为了工作,一个是为了获取一些经验,使自己不重蹈覆辙,或者说是为了建立一种安全的明亮的生活,时时让自己觉得很正派,很牛逼。警察面对黑白分明的选择时都会立场分明,面对糖衣炮弹的时候就说不了了,这是我的见识。我是在建立自己的安全又明亮的生活时,或者说面临黑白分明的选择时进了监狱,还是最好的朋友告的密,这能不让我耿耿于怀?——那些犯罪分子搞到很多钱,如果他们远走他乡肯定不容易败露,可他们离不开那一块儿土地,还呆在那儿等着警察来抓。我也回到了省城,当然,我不认为自己是犯罪分子,一开始就没这么想过。

我回来后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林义。我把什么事儿都跟他说了(当然是有所保留的),他说:“换了我,我会多搞他些钱。”这个他,指的是牛春会。

林义又说:“咱们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创业?拿了这些钱,到哪儿不是活?”

我说你别管。

林义说:“你是不是为了潘婷才回来的?”

“扯淡!”我粗暴地说。“我想回来。”

经过几年的修炼,林义脾气很好,我发火了他也不发火。他给我倒点水,又给我点上一支烟,又说:“说不定潘婷变得又老又丑了呢!几年了,对女人可是个坎儿。这几年,什么事儿不能忘了?咱们好好活着不就行了?”

我说:“你怎么没一点记性?”

又一想,这不怪他,他一直在三乐城打工,挣钱不多,可活得清白。忽然我这个大款来了,像是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我干过警察(我怎么老忘不了这碴儿?),知道我过去的生活意味着什么。——到这会儿我不得不透露一点我的经历了,我不是混蛋牛春会团伙的,我就是跟他们飞到南方的一个城市,到宾馆里住下。吃喝玩乐,在这上面牛春会这混蛋倒是不敢慢待我,这倒是事实。玩了几天,牛春会给我一辆车,说开回去。我就开回去。我的工作就这些。随着我对我的工作的了解,除了感到恐惧,还越来越恨,我怎么沦落到了这种地步?过着这种生活就少不了恨,这是真的,关键是体会这种生活的人很少。林义也体会不了,还三等功呢!如果您还体会不了,一方面是您缺乏这方面的生活经验,另一方面就是我的水平低,说得不到位。林义知道我还记着仇,就想说服我。他说话的姿势倒是很好看,来回踱着步子,扳着指头述说他的理由。

“人呀,一过三十,说死就死。”他说。“我绝对不会骗你。记不记得老在派出所门前的树下聊天的三个老人吗?他们已经死了。说到底,人呀,俩眼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俩眼一闭不睁,这一辈子就过去了,就算结束了,就像一部戏最后的剧终俩字。那谁谁谁不是说,原来我以为是在学习咋样生活,其实是在学习咋样死亡吗,咱都奔三十的人了,好好活着比啥都好。”

我说你真有学问。

他继续说:“我给你背几个顺口溜,你听听

现代美女誓言:

要把六十岁的男人思想搞乱

把五十岁的男人财产霸占

把四十岁的男人搞得妻离子散

把三十岁的男人腰杆搞断

把二十岁的男人彻底搞完蛋

你再看这一条:

少女诚可贵

少妇价更高

若有富婆在

两者皆可抛

我说还有吗?

他说有。继续念。

俺是gongchan党员,49年9月27日俺被抓。第一天他们打俺俺没招,第二天他们给俺钱俺还没招。第三天他们给俺找个妞儿,俺招了。第四天俺还想招,解放了。

他总结说:“知道这个时代的特征了吧。有钱,找多少女人都行,何必一颗树上吊死?这是个男欢女爱的时代呀。”

我说:“你别来回走路行不行,烦。”

他就停下来了,说:“你别说恨不恨了,你回来就是为了潘婷。你以为我不知道,一开始,在派出所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看潘婷的眼神儿都不对,色mimi的。”

我一惊,这小子太厉害了,我一直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他竟然给说出来了。

话虽这么说,到底我是老板,饭店我还是开起来了。林义自然到了我的饭店,我给他的职务是常务副总经理。花头和大麻子也要投奔我,我担心他们的形象会把食客吓走,没答应。后来架不助他们再三地求――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欺负过我一样,让他们到饭店里打杂,比蹬三轮车强多了。

饭店基本上由林义管理,我开始写一点狗屁小说,找一些省城的作家请教。一个老头看了我的两篇小说,就问我是不是特别爱复仇?是不是老想qiang奸仇人的老婆?这样的格调肯定不能发表了。不过我认识了不少作家,就忽发奇想,可以请这些作家到饭店来讲学,普渡众生呀。客人们一边吃饭一边听这些文化人的唾沫星子,让饭店也沾点文化味儿。谁知这样以来,饭店的生意出奇地好。我喜欢穿高档衣服,还有一辆车,凌志400,当然是从牛春会那个混蛋那里搞来的。牛春会那小子手里高级车多的是,少这一辆他也不会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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