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了江岁寒这轻微的迟疑，沉烨眨了眨眼，待转头看清山壁上爬满的都是藏着锋利尖刺的藤蔓时，当即瞪大龙眼，自告奋勇地表示要自己一只龙单独上去。
这些藤蔓会让师尊受伤的。
尽管是思绪不清，但小龙的意识里仍旧将这一点记得很牢。
再听了这一番自告奋勇的豪言壮语后，江岁寒只稍稍一思索就将沉烨从肩上抱下。
他注视着手里看不见模样，却能清晰感知到的小龙，抿了抿唇轻声问道：“怕疼吗？”
虽然在他印象里，龙的一身鳞甲当是坚硬无比，硬如磐石，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轻易刺穿这层鳞片对龙造成伤害。
但是这些也不过只是前人留下的古籍记载，具体如何自还需问一问沉烨才能叫江岁寒安心。
如果当真如此，那让沉烨独自前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除了这一身坚不可摧的鳞甲外，他也还是一条会飞的龙。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于之前记忆太过深刻，沉烨将自家漂亮师尊怕疼的这一点牢牢记进了骨子里。
此时一听江岁寒提到怕疼这两个字，小龙心头便涌起一阵阵难受和悲伤，像是极其重要的东西被他弄坏了一样，他当即抱住江岁寒的手腕，看不见表情的龙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沉烨扯着嗓子高声道：“不怕！不怕疼！”
似是觉江岁寒不信，他着急忙慌地扇动翅膀，小心从江岁寒手心里挣出，而后丝毫不留余力，狠狠的一头撞上不远处的山壁。
耳边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惊飞林中群鸟，本来平整的山壁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约莫碗口大的深坑，碎石沙土滚落一地。
江岁寒：“……？”
还不待他有所反应，撞完山壁的小龙就十分美滋滋地又回来在他臂弯里趴下，用极为炫耀又自豪的口气道：“师尊你看，我比石头还要硬！真的！一点儿！也！不怕疼！”
江岁寒：“……”
实在不是很想承认这是他养出来的徒弟。
轻轻叹了口气，他手下试探地摸索着揉了揉小龙的龙角处，虽觉让这般神智的沉烨独自上去有些不安，可眼下确实也没有什么比这还好的方法了。
于是下颚一点，便同意了下来，只是仍觉不放心的叮嘱道：“多加小心。”
见江岁寒同意，沉烨十分胸有成竹，他轻轻蹭了蹭江岁寒的指尖，十分兴奋地叫了一声，“师尊我去了！”便扑颤着双翅，从江岁寒的怀中再度飞了起来。
感觉到臂弯处的重量离去，江岁寒颔首，许是又觉沉烨方才的行径着实令人不太放心，遂又道：“若有事便叫唤，为师在这里等你。”
小龙嗷嗷两声算作回应，便在江岁寒看不见的地方扇动翅膀往上飞去了。
江岁寒看了山壁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他打开丹囊，面不改色，犹如如吃糖豆一般，往嘴里一颗接着一颗地塞着蓄灵丹。
此场景任谁看了，都要眼红着无比酸溜溜地道一声败家。
不多时，江岁寒身后的密林中竟然传来了隐隐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他往嘴中塞丹药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心间瞬间拧了起来。
只听一人道：“你确定没有看错，人真得是往这个方向来了？”
另外一人道：“回师叔，弟子绝对没有看错，那人就是往这个方向来的，而且刚才不是还有异响传来？一看就是那人所为。”
前一人轻笑了一声，微显低沉的慵懒嗓音里透出几分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势，“看不出来，这里头里竟然还有其他的人在？你确定他真的是凭空出现的？”
后一人的语气毕恭毕敬，但其间却似乎隐隐透着几分不耐，他道：“是，弟子还依稀听到他好像在和什么东西说话，只不过弟子没有看到那个说话东西的影子。”
江岁寒掀眼，眸底寒光凛冽，犹如初冬霜湖，一寸寸凝了结实。
看来方才有人看到他和沉烨了，是凌山的人吗？
眼见那脚步声愈发的近了，他转手施了一个隐身诀隐去身型，将目光投向林间。
不多时，便有几人从林中走了出来，打头的一位身着凌山长老统一的灰白道袍，墨发散乱无章，狭长凤眼懒洋洋的半眯，挎着眉毛，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没精打采。
他看了两眼眼前的山壁，几分怀疑道：“你，就你，你确定他真是往这边来了？”
他身旁的弟子似乎也没想到这会是条死路，几分嗫嚅地道：“弟，弟子方才确实见他，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有弟子怀疑道：“师叔，你说他会不会是往上去了？”
灰白道人顺势往上看了一眼，接着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长眼？你看看这满墙的藤蔓，还都带刺儿，来，你来告诉我，一个没有灵力的人怎么上去，你倒是去上一个给我看看去。”
那弟子摸了摸鼻子，神情间似有不服，但却强压下没有说话，因为灰袍道人说得确实是事实。
灰袍道人打了个哈欠，几分不耐烦地道：“看到了？有人吗？非要来非要来，人是碍你什么事了还是怎么的？现在来了，人呢？你们师傅平日里就没教过你们要敬老爱幼？非拖着我这么个老年人走这么远，走走走，没什么好看的。”
这帮被人渣教坏了的混小子打得什么小九九他能不知道？灰袍道人懒懒一掀眼，不想同他们多啰嗦，转身就要走。
站在原地的几个弟子似乎没想到道人说走就走，面面相觑了番，互相对望的眼里满是灰袍道人的不屑和讥讽。
江岁寒虽觉气氛古怪，却也没有多事打算，他见这几人欲走，将要松一口气，却忽然听得悬崖之上传来一声熟悉的愤怒吼叫，紧接着便淅淅沥沥地掉下来好些的藤蔓碎枝。
这声音出现的太过突然，一时竟令那几人又停下脚步，纷纷抬头往上看去，江岁寒眸光当即一凛，手中长剑不同声色地出鞘三分，心里却是对沉烨有些担心。
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