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离选了一杯姜茶，塑料小矮瓶的那种，拿来手里刚刚好，像个暖手宝。
手暖和了，对比着腿冷飕飕的。海离拿着姜茶在腿上来来回回的滚。
“腿觉得冷了吧？我就说让你换条裤子。”
“我就说没习惯呢。”海离辩驳，“你看公司里的女孩子们都这么穿，等我习惯了就不觉得冷了。”
“人家那么穿是因为出门坐地铁坐公交有空调，进了公司也有空调，才不冷的。谁会穿这么少在外面待着？”
“…”海离语塞，硬撑着，“反正我身体素质好，不冷！”
杜未恒早就看穿了她的倔强脾气，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刚刚拿来的被子叠了一折，然后重重的盖在她身上。
早就做好了海离会反抗的准备，他眼疾手快的压住了被子的边角，严严实实的把她裹成了粽子。
“别动，老实在里面带着，等流星雨来了再出来。”
眼神交接了几秒，海离败下阵来，耷下眉眼，不动弹了。而且，她也发现，被子里面好暖和，厚重的压在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安全感。舍不得出去了。
杜未恒见她老实了，松开手躺到一边，随手扯过一条薄毯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手机响了一声，是金秘书给他发了一个文件。里面是个excel表格。
“杜总，上午的那个表格有了数字错误，导致最终计算的结果有百分之零点零七的偏差，这样的收益会比之前算出来的少。你看，明天这合同我们还签么？”
“你等会儿，我先看看。”
挂下电话，杜未恒皱着眉打开表格，逐行看起来。被改过的标成了红色，一目了然。
这表格是对方公司制作的，定的明天早上九点签约，晚上快十点了才说出现了错误，不得不让人多想。
说是失误，有些牵强。
从数据上看，这个数字的错误会导致最终净收益从七百九十万，跌到七百二十万。这钱在他需要的百分之五里，也很重要。
可是…他可不想因为七百万把自己变成一个软柿子。
越想越生气——真是他X的过分，昨天还笑脸相迎，今天就背后给我来这么一出，把我杜未恒当成什么了？
“金秘书，明天的签约取消，告诉他们，我永远都不会再跟他们合作了。”
“好的，我知道了。”
金秘书好像早就想到了这一结果，丝毫没觉得惊讶，也没劝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杜未恒随手把对方公司经理的电话加入了黑名单。
十点零五，他抬头看了看天，流星雨还是没来。
“你饿不饿，我…”一转头，他止住话。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海离睡着了。
披散着的头发倾泻而下，挡住了她的小半张脸，双手放在腹部的位置，睡得像个小朋友一样规规矩矩的。
但，纵使他再爱看她的睡颜，也不能让她在外面睡觉。
“海离。”他推她，“醒一醒，在外面睡觉的话会感冒的。”
“嗯…”海离小嘴嘟囔了一声，没醒，扭过头继续睡了。
想着她如此熟睡的样子，杜未恒倒是觉得欣慰。
想当初她刚来的时候，警惕性强，攻击性更强，一点声音就会醒，而醒来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人按在地上掐人脖子。
看看现在，睡得多熟啊，杜未恒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脸，软软糯糯让人爱不释手。
就是有点凉。
“海离，醒醒吧，会着凉的！”
“不要…”海离皱巴着眉毛，轻轻摇头，“我好困，再睡一会儿。”
“不行，你…”杜未恒正说着话，就觉得余光里一道光闪过，他撇过头一看，看到了天空中一条闪亮的小尾巴。
“流星！”是他喊。
一听到这两个字，海离一下子就睁眼了，被子一掀，“哪儿呢？哪儿呢？流星雨在哪儿呢？”
“不是流星雨，是流星。现在都十点二十了，估计流星雨也快来了。”
“哎呀，那流星也能许愿的吧，我错过了！”海离可惜的直跺脚。
“之前你就一直嘀咕着许愿，你到底有什么愿望啊？”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不灵就不灵，大不了我帮你实现还不行？”
“不行，你实现不了！”海离转身，又做回到位置，不忘给自己盖上被子。
杜未恒心里沉甸甸的，感觉整个心脏被人扯着下坠。
我实现不了了…果然，海离的愿望是想回自己的世界里去吧。
看她最近发展事业起劲，又要拍电影了，还期待着她想在这里安稳。怎么会呢…这里本来就不是她的家，一定是想回去的…
“你相信许愿么？”海离抱着被子悠悠的开口。
一位成年男性，一位成年的唯物主义男性，当然是不信的。
活了这么多年，做成的哪件事也不是因为许愿实现的。他只信事在人为，努力做到极致，剩下的只靠运气。
“我不信。”他实话实说，“要是真的有神仙、佛祖、上帝，哪儿还会有那么多不幸的人？”
“其实我也不信。”海离淡淡的笑了，“在宫里的时候每年都要祭祖，保佑国泰民安，保佑我国昌盛，但内忧外患一直没断过，大旱、水灾也一直都有。”
海离把被子拉高，一直覆盖上她冻的微微发红的鼻尖，声音也被被子改变了本来的声调，闷闷的。
“想想，我国的那么多名祖先里，但凡有一位显灵，也不至于这样。”
杜未恒有些听不明白了，“既然你不信，为什么还宁可挨冻也要在这里等着？”
“因为做不了别的啊！”海离姜茶，已经凉了，塞进被子里捂一会儿，“看国外的电影里，灾难来临的时候，大家都在祈祷。为什么？因为他们初次之外再没别的能做。自己做不了，就只能把希望寄托给别人。”
“我要许的愿就是我无能为力的。”
沉默，占领两人间的空气。
杜未恒嘴角突然泛起一丝笑，看着深蓝到近乎全黑的天空，长呼一口气，“嗯，你说的有道理。那，一会儿我也许个愿吧！”
“你要许什么？”
“不告诉你，你刚才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