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并肩立誓

一夜的雨后操场依然带着潮意,蓝劭和白浔本该早早在升旗台边候着,结果广播都开始放入场音乐了还不见人影,急得即将卸任的江晗和夏棠亲自满学校找人。

最后还是黎深跑过来,说在一班方阵队尾发现了抱着胳膊的两位大爷。、、

长得很帅的大爷穿着正装,其中一位还时不时凑过去嘀咕两句。

“你俩!对就你俩!在这里等着看戏吗?!”

蓝劭淡定:“我想和他一起走班上的方阵。”

白浔更淡:“你看我像是乐意在校领导旁边站着当桩的人吗。”

夏主编气得当即撸起袖子要揍人,考虑到实力过于悬殊在最后一秒生生刹住,恨铁不成钢地隔着空气怼了他们好几下。

“赶紧给我过来!”

黎小姐是个狠人,仗着发小身份一手一个,揪着领口就要押走。

一班的兔崽子们闹腾得厉害,旁边的几个班也差不离。教学楼前的空地被全校六十多个班挤得下不了脚,蓝劭下意识伸手把两人往自己身后护。

他冲后面喊道:“老江,夏主编你照应着点儿。”

“知道!”

韩铭站在队首帮忙控场:“一班的都往左让一步!队形别乱!”

白浔皱着眉,揪下领口的胳膊,和蓝劭配合着把黎深往中间护,自己却被人潮推得一个踉跄,被蓝劭眼疾手快捞住了。qula.org 苹果小说网

黎深瞬间炸了,冲着右边就是一声吼——

“挤你妈个锤子啊!彩排没说每个班方阵之间至少留半米啊?班长不管事的吗!”

方圆二十米吵嚷声瞬间消失,只剩《运动员进行曲》还欢快地在上空飘荡。

被指责不管事的班长不是别人,正是任骅。

他本来有意由着自己班上的人去挤他们几个,却不想黎深会这么刚。

夹在两人间的那群学生觉得自己头发都要被视线削秃了。

任骅毕竟不占理,正准备让步却听见有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声音不大,嘲讽性极强。

白浔抬眼冷冷扫视半圈,周围“唰”地空开一大片。

二班的想骂人也只能憋着,在校霸面前怂得整整齐齐。

一班画风就比较清奇了,梅向杰疯狂吐槽输出:“柯基你特么赔老子新鞋!”

柯基委屈:“我这不是让路吗……”

“你哪只耳朵听见浔哥让我们班让路了?”

柯基呆滞:“……对哦。”

“哦你妈个狗头!”

蓝劭:“噗~”

白浔:“……”

猪队友太狗,还有捣乱的男朋友。

“走了。”

白浔冷着脸,却极为自然地向二班估计快气死的某人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这让人牙疼的礼貌是随了谁。

走在最后的江晗和夏棠也和任骅打了招呼,再看向蓝劭时便有些感慨了。

如果当初蓝劭没有转校……

没有如果。

——

其实运动会上的正式交接只是走个流程,反倒不如先前两个组织内部的换届精彩。

但这毕竟是官方认证。

操场上方阵在音乐与解说中依次进场,主席台后方两位即将卸任的大佬尽心尽力站好最后一班岗。夏棠疯狂强调这次仪式的重要性,江晗不时附和几句,试图让看上去不那么靠谱的继任者重视一些。

蓝劭总结的一步到位:“就是私定终身和明媒正娶的区别?”

“……”

虽然有点离谱。

但是从这位嘴里说出来。

倒也正常。

可能白主编不太习惯这种正常,文化水平堪忧的混血主席临上台还被“不小心”踩了一脚。

“数数第几双了?”即便蓝劭压着声音也能听出笑意来,“回家我们好好算算账。”

白浔刚要怼回去,就听音乐骤变,台上主持人朗声念道:“下面有请现任学生会主席江晗、现任校刊主编夏棠,为我们宣布下一任主席与主编人选。”

两位前辈从他眼前走过的瞬间白浔忽而张口忘言,直到听见“高二一班蓝劭”被念出,他才意识到自己期盼已久的瞬间真的切切实实发生了。

台下千百人焦急地等待却不见人影,好在夏棠反应快,没停几秒就迅速跟上: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继任第十届《风之月章》主编的是——高二一班白浔!”

蓝劭这才同他一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白浔不是第一次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登上这个主席台。

在他的印象里,这里除了位置高一些,视野开阔一些,更受瞩目一些,其实……

其实夏阳更烈,冬风更寒,孤寂也更浓重一些。

“白浔。”

身侧突然有人轻声唤他,是刚刚站定的蓝劭在悄悄问他冷不冷。

看那架势似乎只要自己点头,这家伙就会把接下来的就职演说压缩成一句话。

流程还在继续,王校长已经笑眯眯地在主持人激情的话语里走上前来,准备为两人正式授职。在这种万众瞩目下的紧要关头白浔当然没办法再说什么,可他的表达欲从未这样强烈过,叫嚣着逼迫他倾诉干净。

——

再忍忍。他对自己说。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不在乎这一下。

校长从垫着红丝绒的托盘上拿起铭牌,亲自别在他们胸前。

老人慈祥地笑着,握着手对他们道了“恭喜”,还拍了拍白浔的肩。

十年前,当他还只是班主任的时候,曾因为校方的心血来潮,帮助两个得意门生创办了《风之月章》。

后来他们毕业了、工作了,他当了校长,头发也逐渐斑白,只在极偶尔的瞬间会想起那两个总是形影不离的少年。却不想有一天在应聘名单里会看见熟悉的姓名和照片。

他问新来的心理老师:“你和唐景飒还在联系吗?我记得以前你们关系特别好。”

原本温和笑着的青年好像突然被摁下暂停键,黎郁川花了三秒整理情绪才重新开口。

“等以后吧,有机会我一定带他来见您。”

这一等,就是两年。

唐景飒和来参观的家长们一起站在看台上,突然被人轻拍了下肩膀。

“小飒?”

他刚听见声音就愣住:“冉姨?”

“嗯。”叶冉用手挡住被风吹到眼前的发丝,“我来看小浔,没想到你也在……呀,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

“没事。”唐景飒有些难为情地揉掉眼泪,“就是觉得……这么快就过去十年了,好不真实……”

叶冉像对一个小孩儿那样捏捏他的脸,笑语温柔:“对啊,你都成家了,小浔也快十八岁了。诶?小川呢?”

她很早就知道他和黎郁川的事,起初也不太能接受,但想通了又觉得,除了他们彼此,没有人会更加般配了。

“啊……他在教师方阵里,那边。”唐景飒耳尖泛红地指向操场某处,“小浔好像要讲话了…哦不对,好像是蓝劭先来。”

按照默认的规矩,学生会主席的确是要排在校刊主编之前。

但是在某人这里,偏心他家宝贝就是规矩。

是以这届交接出现了一道奇观——

“大家好,我是蓝劭。”

“我是白浔。”

“感谢各位对我们的支持与信任,为了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我们长话短说。”

两人欠身致意,蓝劭偏头悄悄勾起唇角,白浔捏着话筒的手收紧了些,一同开口:

“我们将自觉承担身为学生会主席/校刊主编的责任,履行应尽的义务——”

蓝劭:“传承培风学子赓续百年的优良品质,做好学生的志愿者,学校的协助者。”

白浔:“发扬自由、进取的培风精神,与时俱进,为青年学子发声。”

蓝劭:“恪守‘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已’的校训,求是笃行。”

白浔:“秉承‘用最自由的血液让教育年轻’的创刊理念,追求真知。”

两道声线一冷一烫,交替在校园上空回荡。

“同心同向。”

“携手共进。”

“永怀初心。”

“矢志不渝。”

最后的最后,他们一齐宣誓道:

“我们不求自己十全十美,但求培风一中、以及每一场在这里经历过的青春,可以尽善尽美。”

晨光愈发耀目明朗,风把两个少年的誓言揉作一处,吹进千人耳中,吹向四方。

“谢谢大家。”

他们在极致的静默中再次弯下腰深深鞠躬,却在尚未起身时听到了骤然爆发的掌声与欢呼。

带头叫好的是一班的那一群,就像砸进平静湖面的石块,扩散开一圈又一圈止不住的涟漪。

“劭哥万岁!浔哥万岁!”

“培风yyds!”

不少男生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烧,却立刻被更为恐怖的尖叫声排山倒海般盖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某女生捂嘴跺脚尖叫,“蓝白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天啊!他们是真的勇!”

“这和结婚誓词不能说完全一样,只能说一模一样!!!”

“呜呜呜呜我无了你懂什么是爱情!!!”

“咱就是说,民政局我搬来了!四舍五入我就是参加了婚礼了!!!”

“啊啊啊啊是谁疯了我不说!新婚快乐啊啊啊!!!”

叫归叫,考虑到各方面原因,说到敏感处时这些小姑娘们都自觉调低音量加快语速,是以最后满操场剩下的就只有“啊啊啊——!!!”

六班方阵里土拨鼠之一的林安觉得背后的黎深安静得反常,就打算回头看看。

“你怎么没……卧槽什么情况!”

她看到一张几乎被泪水整个洗过的脸。黎深双手死死捂着口鼻,完全抑制不住上半身的颤抖。

林安吓坏了,手忙脚乱找出餐巾纸递给她。

“我没、没事…”黎深胡乱擦去泪痕,哭腔里的的确确带着笑,“就是替他们高兴,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开心……”

林安安慰她的同时,唐景飒正拍着叶冉的后背。

“这两个孩子真的太不容易了……他们那么好,为什么要受那么多苦……”

女人泪眼模糊地望着台上两个少年,抓着看台栏杆的手指指节泛白。

“没事没事。”唐景飒咽下哽咽,说给叶冉、也是说给他自己听:“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

在两人决定一起宣誓的时候,蓝劭就计划要在那之后抱白浔一下。

可是当他转过身来看见白浔嘴角那点淡淡的笑意和不自觉攥紧的手,突然就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被自己抱住的样子。

他的宝贝那么害羞,肯定会脸红。

色令智昏这个词其实很有道理,某刚上任不到三十秒的学生会主席沉湎于美色准备直接跟着主编下台,结果被躲在柱子后面的前辈拼命使眼色拦了回去。

该主席过于优秀,还是钦定的“培风优秀学子”,需要参加颁奖来着。

——

一个人站在台上的蓝劭笑容非常没有灵魂,终于下台后一脱离众人视线就拽着主编往宿舍跑。

开幕式后有修整时间,各班都要回去做准备,他俩显然不可能穿正装参加运动会,这会儿得忙着赶回去换衣服。

起初是小跑,到后来不知为何就变成了狂奔。

“冷不冷?”蓝劭边上楼边问,“要不要我给你暖暖。”

白浔没搭话,到门口后照例是蓝劭开的门,他回身拔钥匙关门,还没转身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白浔刚上台的时候就憋了一堆话想说。

他想说谢谢,想说我很开心,想说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想把相识以来积攒的心事全部倒给他听。

可最后他只说了一个字:

“哥……”

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和委屈,还有十七年的过往与憧憬,全都藏在这一个字里了。

他知道蓝劭能听懂。

他总能听懂。

白浔不说话蓝劭也不说,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快到要撞破薄薄的肋骨和血肉跳出来。

“抱够了吗宝贝?”最后蓝劭摩挲着搭在腰间的腕骨,“我想吻你,真的忍不住了。”

抱着他的胳膊一下子收得更紧,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就转过来索吻一样。

“你心跳好快……”白浔小声说。

“是啊。”蓝劭抓着他的手放到胸口。

“这是你的,你都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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