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来寻

人一走,顾璟浔也没兴趣再留在音华楼中,忙碌了几天,该安排的事也已经安排了,她留了一个侍卫去知会容越,便带着剩下的人回了桓亲王府。

这次她倒是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拐到了她大哥顾璟连的院子。

这个时辰,顾璟连多半已经去大理寺办公了,房中只剩容书年一人。

顾璟浔进来时,那温婉清丽的女子,正坐在窗下刺绣,她朝屋里的侍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走到容书年旁边,把脑袋凑过去,“嫂子。”

容书年吓了一跳,扭头见到是她,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殿下怎么来了?”

顾璟浔往桌上看了一眼,那里放着一个绣了一半的腰带。她想起那日醉酒醒来,手里攥着蛰哥哥一截断开的玄带,指尖轻轻搓了几下。

容书年拉着她的手坐下,又吩咐人端上茶点,顾璟浔立刻凑过去,笑得难得乖巧,“嫂子,你想不想回侯府看看?”

容书年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她自小知书达理,一向守着规矩,这会儿被问得有些犹疑,“眼下也没什么节,怎么回去?” m..coma

“没节就不能回去吗?”顾璟浔拔高了些声音,“咱们两家离得又不远,嫂子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哪需要挑日子?”

容书年还是面露为难,“可是我贸然回去,叫父亲误会了怎么办?”

“提前派人捎个话儿就行。”顾璟浔过去摇晃她的手,“嫂子,其实是我想到去谢谢容侯爷,我昏迷那段时间,有劳你照料,我听说容侯爷也派人帮着求医问药,眼下我好了,可不该跟你一块去看望一下侯爷?”

容书年想说这些都是应该的,但被顾璟浔这么一摇,心就跟着软了,只好点头,“那好吧,晚上我跟你大哥商量商量。”

顾璟浔立刻弯唇而笑,“你只要开口,大哥他肯定会同意的。”

容书年被她说得脸热,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顾璟浔便又拿起桌上绣了一半的腰带,道:“嫂子,你教我刺绣吧。”

她话一出,倒真叫容书年错愕,“殿下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

顾璟浔嘿嘿两声,“我这不是突然想学了嘛。”

她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见容书年没有拒绝,立刻就唤了侍女取来刺绣用具。

两人一道坐在窗下,顾璟浔照着容书年的指挥,先是在绢布上画出绣样,放到小绣棚上再开始动针。

她虽然没学过,态度却实打实的认真,扎了自己几次,也丝毫不在意。

眼见天色暗下来,顾璟浔依旧没停下来的意思,指腹刺破了几个血口,弄得容书年都看不下去了。

她从顾璟浔手中拿过绢布,柔声道:“学刺绣不急于一时,殿下累了一下午,该歇歇眼睛了。”

手里的东西被夺走,顾璟浔揉揉了眼角,也觉得有些疲惫,便喃声点头,同容书年寒暄几声,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间顾璟连回来,容书年照常帮他宽衣解带,衣服脱了一半,那高大的男子忽然将她抱起来,搁到床榻压过来吻。

容书年忙去推他,顾璟连没能如愿亲到人,慢慢抬起身体,疑惑道:“怎么了?”

身下的人双颊染绯,成亲一年多了,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她嗓音柔柔的,小声道:“明日我想回父亲那里一趟。”

“不年不节的怎么要回去?”顾璟连一愣,想起这几日早出晚归都没跟她说上几句话,冷落了她,便试探道:“这几天大理寺有些忙,等过些时候挑个日子,我同一块儿去拜望岳父,好吗?”

容书年脸更红了,咬着唇摇头,“是平洲想陪我去侯府看望父亲?”

顾璟连面露不解,“璟浔不是……”

不是跟容越最不对付嘛,怎么想着要去平南侯府。

容书年:“平洲说她昏迷那段日子有劳父亲帮着求药,所以想去侯府探望一下。”

顾璟连沉默,这事好像听着没什么问题,只是当初帮着求医问药的不止容侯爷一人,怎么顾璟浔要特意去一趟平南侯府?

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顾璟连低头去看,身下的人揪着他的袖子,目露希冀,“行吗?”

顾璟连心口一软,翻身躺到一旁,将人搂住,“也好,两府离得近,往后你若是想,也可以常回去看看。”

他说着,偏头亲了亲怀里的人,笑道:“记得早点回来,明晚给我补上。”

听懂他在说什么,容书年忍不住掩面,头缩到了被子中。

……

第二日一早,顾璟浔便打扮好,跑去容书年那里等着。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的素雪纱裙,不同于以往浓烈如火的艳色衣衫,少了些灼人眼眸的绮丽,多了几分清纯娇俏。

姑娘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容书年一个女子都看愣了。

人到跟前,她才笑着挽上顾璟浔的胳膊。

两府虽然相隔不远,但要绕起来还是有不小的距离,马车行过,顾璟浔掀开帘子看向桓亲王府的高墙,忍不住托腮发笑,这堵墙离她的院子最近,也不知道蛰哥哥之前是不是从这里翻进去的。

她这样痴痴笑了一路,好心情全写在脸上,容书年看着也是满肚子疑惑。

顾璟浔与容越水火不容她是知道的,眼下实在是想不明白,去一趟平南侯府顾璟浔怎么高兴成这样。

不紧不慢地走了一路,马车停下来时,顾璟浔才收敛脸上的笑容,同容书年一道走下马车,被侯府的下人迎了进去。

今日休沐,容长樽听说两人要来,一早便在厅堂中等候。

顾璟浔同容书年一道进门,旁边的女子目露热切,小步走到容长樽跟前盈盈一拜。

顾璟浔也跟着作了一礼,容长樽将自家女儿扶起来,朝顾璟浔回礼,笑道:“殿下先请坐。”

顾璟浔特意寻了下手边的圈椅落座,这会儿倒是一副娴静优雅的样子,“前些日子平洲深染重疾,劳侯爷帮着求医问药,平洲在这里谢过侯爷。”

容长樽知道她要来,却不知道是来道谢的,说实在的当初也没帮上什么忙,他便温声道:“殿下客气了。”

两人辈分有别,见面也不多,相互寒暄后便再没话说,容长樽便问起了容书年近况。

顾璟浔这边有些坐不住,时不时地往门外瞧,似在寻找着什么。

容长樽以为她年岁还小活泼心性,这会儿有些无聊,便适时问道:“殿下可要到府中逛逛?”

这可真是瞌睡有人给递来了枕头,顾璟浔立刻展颜,“平洲不常来侯府,倒还真不曾好好逛过,那就先不打扰侯爷与嫂子叙旧了。”

她说着,起身作了一礼以示告辞。

容长樽唤上一旁守着的霜降,“林升,你带上人,随殿下去逛逛。”

霜降应是,走到门边低下头,“殿下请。”

顾璟浔这便抬步迈出门,等走远了些,她停下脚步,朝霜降道:“孤听说侯府有演武场,想去瞧瞧。”

霜降顿了一下,想到顾璟浔与容越的那些传言,一时有些为难。

小公子还在演武场练武,两人若是碰了头,叫这位千尊万贵的殿下受了冲撞可怎么好。

“有什么问题吗?”见他半天不说话,顾璟浔微微蹙眉。

霜降只好硬着头皮,作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这边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霜降总觉得,自己给指了去演武场的路后,顾璟浔的步调好像轻快不少,连周身的气场,也叫人放松许多。

她一路快步走过,说是出来逛逛,却一眼没去欣赏四周的景色,似乎就是奔着演武场去的。

宽敞的院中传来几声喝彩,顾璟浔推门进去,那中间的台上,有几个侍卫在比试,不远处的靠墙边,一身武服的小公子正在扎马步。

台子那处的侍卫门齐齐回头,见那一身鹅黄的姑娘忽然推门进来,皆是一脸呆愣。

府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方才还喧闹的院中瞬间寂静下来,霜降正要扬声代顾璟浔表明身份,门口的姑娘忽然抬手示意他止声。

许是这寂静来的诡异,那不远处扎马步的容越也朝顾璟浔这边看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小公子瞬间暴跳如雷,马步也不扎了,走路跟带了风似的,几下窜到顾璟浔面前,呵问道:“你怎么来了!?”

众人不由竖起耳朵去听,都猜测这姑娘该不会是小公子在外面惹得桃花债,这会儿打上门来了?

顾璟浔才懒得搭理他,只把目光黏在不远处那玄衣如墨的青年身上。

茂密的梧桐树下,惊蛰手中持了一截树枝,有些怔忡地往这边望过来,片刻立即垂下眼眸,抿唇僵立。

“顾璟浔,我跟你说话呢!”小公子被无视,忍不住跳了脚。

他此言一出,院中众人心里一惊。

顾璟浔,这,这好像今上最宠爱的那位长公主的名讳。

照理说姑娘家的闺名旁人不当知晓,只是这位殿下的风流事迹实在太多,让他们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急忙下跪。

容越瞅着演武台边的众人,下跪的场面跟昨日音华楼如出一辙,一口气梗在心口,却也只能干瞪眼。

这院里院外的人都跪下了,除了那满脸不忿的小公子,还有立在梧桐树下小公子的师父。

侍卫:“???”

跪在地上注意到惊蛰的侍卫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再去看,树下的青年依旧不吭不响,挺立如松。

那侍卫拽了拽旁边同伴的衣服,示意他去看惊蛰,一时间大家都好似听到了动静,忍不住悄悄地往梧桐树那边瞧。

这哥们儿不是疯了吧,小公子色厉内荏得罪了还好说,这位长公主殿下,那可才是真的不好惹。

顾璟浔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看都不看容越一眼,径直朝惊蛰走过去。

众人的目光齐齐跟着她的脚步挪动,心也跟着提起来。

姑娘走到那青年跟前,背着手笑得如三月繁花,“听说你是容越的师父?”

她这般蹁跹而来,蝶儿一般飞落在人的心尖上,惊蛰一瞬被晃了眼睛,手里握着的树枝险些脱落。

众人瞧不见顾璟浔的表情,以为惊蛰这次怕是要为自己的高傲付出代价,却见那向来不可一世的长公主殿下,熟稔地搭上青年的胳膊,声软嗓甜道:“我也想学,你能不能也教教我啊?”

惊蛰手里的树枝,吧嗒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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