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这么问,让陈珂好生吃惊。
他还没来得及答话,陈老爷子急急又道:“唉!昨个晚上,老汉做了一个梦。梦里见你小子,把家里的藏书全都烧了。”
“我一想,这不对啊。可就在刚才,碰到文才兄,他说昨晚起夜,看到镇西明光大方,如同山火燃起。说是不是你小子昨日回去想不开,把书弄到田里当肥了?”
“没啊!我哪里敢!”陈珂缩了下脑袋,夺过陈老爷子的拐杖。
“嘿嘿!你小子,大小就不老实,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执意要去家里,陈珂也只能随着他。
等看到满屋子的书摞得满满当当,陈老爷子抚着花白的胡须,不住点头。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咱读书就要耐得住寂寞。嗯,这是什么东西?”
书案前落下的纸片吸引了他的目光,陈珂一惊,刚要上前,却被他一瞪之下,不敢动了。
尊老爱幼是美德,陈珂可不敢忘。
但这些纸片又该如何解释呢?陈珂作难了。
其实,今个一大早,陈珂就发现屋子里的异样,一地的碎纸片。大小不一,一个个圆圆的纸片就像大小不一的纸钱。
翻过去,上面写着一个个字,比如盾、矛、刀、剑等。陈珂也没想太多,只是草草收拾了事,谁知落下的几张,竟然没逃过陈老爷子的一双老眼。
看着他慢慢翻看那些小纸片,陈珂的心沉到了谷底,不由得朝着书架瞧了几眼。
都怪自己粗心,也没来的及翻看那些藏书,唉,如今自己跳到花溪河怕也是洗不清了啊!
果然,陈老爷子手拿纸片慢慢走到书架边,顺手就抽了一本,然后翻了起来。
越翻,他的脸色就越难看,到最后连续抽了几本,一下子勃然大怒起来。
因为那些书册了竟然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洞,如同被人用锋利的刀具切割一般。
他提着一本书,拎在陈珂眼前,不怒不喜。
“说说,这事怎么回事?”
“我……”陈珂低头盯着地面,不敢吭气。
“让你向学,不是吃,要是这么弄有用的话,要先生做啥子吆!唉!你这个娃儿,你说说,要我这个半截土埋脖子的死老汉说啥才好?”
“……”陈珂心里飘过一串文字,可他又不能开口。
“罢了,罢了,你想怎么弄都成,但这书,必须给我读。要不然就早些生个娃儿,好让死老汉我有点盼头。唉!”
陈老爷子一声叹息,放下手里的书慢慢朝门外挪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拧过头。
“哦!忘了给你说件事。看样子这书也念不成了,糟蹋了可惜,前些时候,白小胖他爹缠着我想买书,你看着办吧。我老了,多余的钱也用不上,赶明日给你添些,咱从头再来啊!”
说完话,老人摇摇晃晃的走了。不知为何,陈珂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但心中不仅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一丝暖意。
看看时日尚早,陈珂快步出门,书还得卖,可眼下怎么卖,却是一门学问。
……
等来到镇北白家大院的时候,他又犹豫起来,究竟坑人的事,还没做心中就惶惶不安。
可若不坑的话,一想到白有为昨日张狂的样子,他就觉得来气。
算了,算了。
陈珂快步上前,踢了门口的石狮子一脚,抬手扣住铜环。
白家的大门就如同白员外的钱袋子,很少开。
可今日,陈珂却要堂堂正正的走进去。
男人就得阳谋,阴谋那是小人的事情。
在陈珂轻轻一笑之时,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裂开一条缝,一个人影探出头来。
“谁?是你?还钱?”
那人连续三问,让陈珂有点惊愕。
“是我,不还钱。”
“少爷不在家。”那人缩回脑袋,想要关门。
“嘿嘿,不在了正好,我找白老爷。”陈珂呲牙一笑,伸手拉住门板。
“松手,老爷不见客的。”那人一用力,陈珂吃了一个闭门羹。
只听得他在门后小声嘟囔。
“老爷那是做大事的人,一个穷鬼,还想抱大腿,我呸!”
这让陈珂气的不清,可做大事的人就得沉住气,陈珂赫然一笑,又敲了敲门。
“呵呵,既然白老爷不在,那我就走了。他要是回来,麻烦你告诉他,我准备出手家里的一堆书。奥,忘了告诉你,今个陈老爷子说白员外由此雅性,难道是我听错了。”
其实,陈珂第一眼就看清了门后人的模样,真是那日跟在白有为身后的汉子,白二牛。
这种连姓都卖了的人,定时狗眼看人低,看人下菜的功夫了得,正好来个欲情故纵,反有奇效。
果然,等陈珂作势欲走,刚数到五步,身后的门轰然大开。
“呵呵,我当时谁啊,原来是陈公子,老爷一大早就出了门,你要是找白少爷,我这就去通告。”
凤凰镇白员外喜欢藏书,全镇的人都知道,而陈赫家藏书近万册,青川县谁人不晓。
是以,他才会说一堆莫名奇妙的话,那白二牛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
不仅如此,陈珂有一种预感,说不得,这白二牛还会在白有为面前美言几句,尽力促成这桩买卖。
就在陈赫哼着小曲,静等的时候,那白二牛早已一溜烟跑进了内宅。
白家大院占地十余亩,除了白家两个男人之外,内宅了全是女子,女眷却一个没有。
虽说白员外早年丧偶,但他爱子心切,也不曾再娶。等白有为长大之后,他倒是起了心思,无奈已白有为的性子,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提。
反倒是父子二人心照不宣,逛青楼如闹市,久而久之,白员外连最后的一丝儿念想也没了。
于是整个白家内院,唯一的真男人也只有白有为了。
可白家的下人们都知道,白有为虽然总是笑呵呵的,可下狠手时,却要丝毫不差。
前些年,一男丁误入内宅,竟被他差人活活打死。
从此之后,那些男性家丁对内宅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就连女性下人每次入内也是胆颤心惊。
按理说白家这么行事,本不该有人再来,无奈白有为虽然狠毒,但一贯出手阔绰,反而想来的人趋之若鹭。
白二牛也就是在前几年,一狠心改了白姓,这才得到白少爷的赏识。
可他明白得很,在白少爷的眼里,自己比不上翠花的一根小指头。
但人总得进步吧,这不机会来了。那欠了少爷巨款的陈家娃儿竟然想要跑路。
这怎么行?
白二牛跑的极快,但无论怎么快,到了内宅院外,他都得慢下来。
院子里隐约传来丝竹之音,夹杂着一个女子奇怪的唱腔。
细听是古琴与琵琶合鸣,一定是少爷主仆二人了。白二牛喜不自禁,不停的在院门外转着圈儿搓着手掌。
因为这个奇怪的女声太过陌生,他突然想起关于白家传闻的秘密,一下子清醒过来。
刀口上舔肉,若把握不好机会,就没得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