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姐姐

正在君无泪看呆了的时候,他听到了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吱呀声,肯定是爷爷回来了。他看了女孩一眼,蹑手蹑脚地走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果然,老人担着一担柴回来了,将柴放在灶边,笑呵呵地说:“今天你姐姐从山上回来,爷爷打了些柴火,给你们两个小家伙炖肉吃。”

“姐姐?”君无泪顿时明白了,那个女孩子是老人的孙女,原来那是她的房间,爷爷只知道她今天回来,却不知道她回来的这么早,这才让自己在她的屋子里洗澡,这也是为什么她直接对自己动手。

但是为什么最后她又收手了呢?君无泪被誉为寒族千年不世出之天才,曾经的境界和君莫泣相同,自然能够一眼看出她受了重伤,并且最后收手导致伤势加重。他不明白,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为什么会留手,但他本能觉得这个姐姐很亲切。

他急忙告诉了老人发生了的事情。

老人听了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计,带着他快步走进君莫泣的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孩,他先是愕然,接着无奈地苦笑。

他上前探了一下君莫泣的经脉,发现没什么大问题,修养一番就好,便拉着君无泪走出门。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唉”他坐在正屋门口,长叹一声,君无泪乖巧地跟着坐下,“这孩子,你已经见过了,”老人接着说到,“她就是你姐姐,她叫君莫泣,和你一样,也是我捡回来的。

“你受过很大的苦吧,爷爷能看出来。你姐姐比起你没好到那里去。她……”

“爷爷!”正说着,君莫泣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脸色苍白,有些虚弱地扶着门框。

“泣儿,怎么不听话,又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老爷子关心地责怪到。

“没事的爷爷,小伤。”君莫泣淡淡说到,接着瞥了一眼君无泪,老爷子明白她的意思,连忙说道:“这也是爷爷捡回来的孩子,跟你做个伴,他叫君无泪,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你可要做个好姐姐,照顾……”

“知道了爷爷。”

君莫泣打断了老人的话,转头向屋里走去,给君无泪留下一句“以后不许进我房间”便关上了门。

看到君无泪望着门的方向发呆,老人只得尴尬一笑,替自己的小孙女圆场:“无泪,不要介意,你姐姐就是这样的性格,由于她小时候……嗯,经历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所以她对所有人都带着戒心,但是只要相处一段时间你就知道她是个好孩子。”

君无泪呆呆的听着老人的话,也不回答,只是木木的点头。

姐姐,这个称呼对他而言,代表着最惨痛的回忆,但是同时也是这个孩子心底最深的温柔。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那两位姐姐,那么就绝对不能让这个对自己很好的姐姐再受到一点伤害!

君莫泣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别人的时候,她才会露出一丝小女子的姿态,想到这个小混蛋把自己看光了,冷傲如她也不免羞红一片。

只是,下一瞬间她的冷酷又回到脸上,又一个小孩子接近了自己这个灾星啊,“命中孤煞,克己克人”想到这句带给自己所有悲惨的预言,她在担心,她不想再看到那样无助又绝望的眼神,太悲伤了,这样的痛苦一次就足以折磨一个人一生。

到了晚上,三个人在一起吃晚饭,虽然是很普通的农家伙食,但是对于三个漂泊无依的人来说,这种家的感觉弥足珍贵,三颗孤苦的心会在这里逐渐靠近,三个人组成的这个温暖的小家会慢慢温暖冰冷的内心。

吃罢饭后,君莫泣去洗碗,君无泪很懂事的准备去帮忙,小姑娘倒是没拒绝,只是在笨手笨脚的男孩连着打破两个碗以后,干净利落的一脚把他踹出了厨房。君无泪红着脸,尴尬的挠着头,来到前院和爷爷坐着乘凉。

“哈哈哈,没下过厨房吧,以后多跟姐姐学学,好歹饿不死自己。”老人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说到。

君无泪只能点点头。

“对了,你不是想要加入血宗吗,你姐姐就是东方血宗的弟子,她可以带你上山,只是在山上一切全凭修为和潜力说话,她也帮不了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不要想着回头。”

君无泪听到了重新修炼的希望,双眼放光,盯着老人,比较潜力的话,自己不会输给任何人,他认真的说到:“我想的很清楚了,爷爷,您对我好,我不瞒着你,我有着必然的理由,是那种让我一直向前的理由,是那种一想起来痛的像被刀割的理由。无数的亡灵在地狱中哭嚎,而这就是我不得不去修炼的理由。”

“好,既然劝不住你,那么下次你姐姐回山的时候你就跟上她吧,以她在山上的身份,足以让血宗破例收下你,但是能得到多大的认可,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夜晚到来,少年经历了漫长的漂泊,终于再一次睡在了床上,而不是荒原中的草垛,不是腐烂的兽皮,是家里才有的温暖的被褥。尽管不会铺床有些尴尬,路过房门口的君莫泣看到后也没说什么,以不属于女刺客的温柔帮他铺好,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

今晚天很沉闷,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但是少年再也不怕雨淋了,他终于脱离了那种原始的野兽般的生活,他睡得很香。

没想到的是,夜晚伴随大雨而来的,还有阵阵雷鸣。

君无泪平生最怕打雷,以前的雷雨天,都是寒曲攸陪在他的身边,那个温柔的女孩子会把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抚摸他,在他耳边轻轻的唱着歌,她还是个孩子,可是她已经学会了照顾另一个孩子。

现在他没有人抱了,当第一道雷声响起时,他就被惊醒了,没有期待中的抚摸,只有自己无尽的恐惧。他怯生生走下床,来到隔壁的房门口,这是君莫泣住的屋子,他想要鼓起勇气敲门,却还是在碰到门之前收回了手。

他已经不是那个懦弱的寒夜了,他现在是君无泪,男儿无泪,他要学着去克服恐惧,变得成熟。

没有人心疼的孩子,总是会长大的特别快,甚至就是在一个瞬间。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被子蒙住头,想要躲避却隔绝不了雷声。不知是恐惧,还是痛恨自己的软弱,被子底下传来了阵阵抽泣。

就在这时,就是这一个瞬间,这个孩子的人生再次被点亮了——

他感受到了一双手隔着被子抱住了自己。

君无泪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哭,去他天杀的成熟,如果有人肯施舍一丝的温柔,谁愿意把自己修炼的刀枪不入。

在这个晚上,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的那个少年再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姐姐的温暖。他把头伸出来,不管少女的羞涩,靠进她的怀里,冷傲的少女动作僵硬,显然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安慰一个孩子。但是她还是尽量做到最好,手也慢慢的拍打着少年的头。

“姐姐……我能叫你姐姐吗?”

“嗯。”少女虽然轻声,但语气十分坚定。

得到肯定答复的君无泪闭上眼睛,享受这久违的温柔,“姐姐给我唱首歌吧。”

“我……我不会。”

“唱什么都行。”

“不要。”

“求你了姐姐。”

“那你不许笑。”

“不笑。”

少女想起曾经夜晚潜行路过一家宅院,听到母亲唱给孩子的童谣,当时她特别羡慕那个孩子,就趴在窗边多听了几句,没想到会有一天唱给一个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孩子。

少女尽量显得温柔的声音响起,想必她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唱歌,毫无技巧可言,甚至有些跑调。

唱了几句,感觉怀里的少年呼吸变得均匀起来,原来他已经沉沉睡去,此时雷声已歇,少女看着那张漂亮清秀的小脸,不禁为自己大胆的行为所害羞。

以她杀手的感知,君无泪刚刚下床她就感受到了,等他快要敲门时,她还在想自己要怎样无情拒绝他,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选择了自己回去,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低微的啜泣。

这个冷面杀手的心一下子就被击中了,他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虽然自己只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是自己成长的环境跟他完全不同,她是在死亡威胁中长大的,但他,很明显,这孩子是在爱意中长大的。

像她这样的人才能做到漠视生命,人如草芥,像这样从小被爱意包裹的孩子,再怎么恨这个世界也还是会保留一份温柔与软弱。

她知道自己是无药可救的,但是她不想这个孩子也像她一样浑身布满尖刺,她懂,这样很痛苦。

于是这个铁石心肠的少女走下床,轻轻推开他的房门,做了一个姐姐应该做的事情。

见他已经睡熟,君莫泣起身就要离开,却发现君无泪的手紧紧的拽着她的一只袖子。

好像是感受到温暖要里自己而去,寒夜在睡梦中呓语:“姐姐……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君莫泣发现自己在这个小鬼一声声姐姐中真是完全没有抵抗力,于是她躺了下来,任由他在梦中紧紧的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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