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酝酿了很久，纠葛了很久。
每一个字都是最烫的火石，灼烧肺腑。
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才敢如此勇敢，快刀斩乱麻。
她不管权衡对自己，对权菲菲到底是什么感情，她先放弃，先不要他了。
以后，他就算明白，也和她无关了。
权衡听到这话，心脏狠狠一颤，菲薄的唇瓣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了解凌舒雅，如果她不甘心，必然不会认下这句“对不起”，而现在，她竟然点头答应。
从今往后，你我各自嫁娶，互不干涉……
这些字，每一个落在心尖，都扎得生疼。
凌舒雅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也没有表态。
默不作声，她就当是默认了吧。
她道：“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回去后会自动申请调离，你也不用担心和我见面会尴尬。权衡，我们好聚好散，希望……再见也不难。算了，你我，还是不要再见了。就此别过，以后就当形同陌路。”
凌舒雅淡淡的说道，随后就转身离去，却不想权衡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她的手，阻拦她的离开。
她挣扎了两下，却无果。
她回眸，蹙着秀眉，定定的看着他。
“权衡，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权医生……
她如此生分地喊着，他的心……微痛。
“我欠了你，总要还。”
“还什么？拿什么还？”
“我自己，一辈子。”凌舒雅听到这话，心脏狠狠一颤。
如果没发生这件事之前，她听到会满心欢喜，高兴坏了。
可是，现在听这话，怎么这么令人心疼呢？
她吐出一口浊气，道：“权医生，你看不到我们之间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怎么就这么愚蠢？你看不出我们之间横着一个权菲菲吗？”
“她只是我的妹妹！”
“妹妹？”凌舒雅重复这两个字，觉得可笑，嗤笑出声。
短促的一声笑，落在权衡心中，让他心脏微微一窒，呼吸都漏掉一拍。
凌舒雅绝情的甩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自己都踉跄后退两步。
“权医生，是你太天真了吗？你对她，确定是对一个妹妹的感情吗？你们两之间，容得下我这个外人吗？你们不是亲生兄妹，而你的妹妹她喜欢你，想方设法的得到你，并且厌恶我，想要我们分开，几次阻挠。”
“这些我都忍了，我是你女朋友，我不可能就这么把你让出去。更何况那个时候，她只是你的妹妹，我还不知道你们毫无血缘关系。权菲菲也想过放手，我却没想过成全，但现在你们不是亲生兄妹，我也不想再徒劳无功了。”
“我成全你们，可不可以？”
“不管我们是不是亲生兄妹，她都只是我的妹妹，从小到大未曾改变。父母养育我，最后去世，家里只有这个妹妹，我身为一家之主，必然保护她周全。”
“现在，我得知我并非亲生，那她就是爸妈唯一的骨肉。我就算死，也不能让她出事，现在不仅是兄妹之情，还有恩情，还我养父养母的恩情！”
“如果权菲菲要你自己来报恩呢？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了。以前还藏着掖着，想尽方法挽回你。但是现在……呵，不必了。其实我们没有发生关系，你我至今都是清白的。”
“怎么可能，那上次……”
“上次你可是在权菲菲家里，你应该清楚的。”
“什么？”
这话宛若当头棒喝，权衡狠狠怔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他和菲菲……
怎么可能？凌舒雅见他惊愕的模样，觉得自己反而畅快很多。
该说的都说了，也不觉得亏欠白欢欢什么了。
她这段时间的确自私，她不管他们之间相识相交多少年，她只知道权衡是她的男朋友，是她即将要嫁过门的丈夫。
她们都要结婚了，她怎么可能让白欢欢把自己的爱人抢走。
她耍了心眼，耍了手段，该做的都做了。
但如今她自食恶果，声名狼藉，算是报应。
她自己承担，不怪权衡抛弃自己。
从今往后，她们互不相干。
她见权衡久久无法反应过来，也不再理会，直接转身离去。
她回到家中，凌墨寒一直等在门口。
凌舒雅面色微微苍白，说出这些话都是需要巨大勇气的。她冲着凌墨寒展颜一笑：“哥，你看我好好的。”凌墨寒没有言语，只是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抚摸她的脑袋。
“舒雅做得很好，你永远是哥的骄傲。”
“我是你的骄傲，那苏默是什么？”
她还有心情打趣，凌墨寒不知道她是强颜欢笑，还是真的放下了。
但这样也让人稍稍放心。
“她呀，她是个糊涂蛋，我要保护她一辈子的。”
“你不是要保护我吗？”
“我知道你会放下这段感情，重新找个真的爱你的男人，会有人接替哥哥，照顾你。”
“万一没有呢……”
“不会的，一定会的，哥哥会帮你找到更优秀的男人，来好好爱你。”
他怎么忍心让凌舒雅孤独终老？凌舒雅闻言，笑了笑，重重点头。
可是她心里明白，忘却这段感情谈何容易。
从懵懂的情窦初开，到一路追随，这一路走来有多少心酸她都忍下来了。
她以为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可现在……现实狠狠打脸，让她痛的体无完肤。
而权衡，在门外站了很久，久到太阳落下，夜色渐渐笼罩大地。
冬日的夜，无比寒冷。
冷风无情的吹在他的身上，让他大脑都冷静几分。
他需要听权衡亲口告诉自己，他才能下决定。
他犯了不可饶恕得罪，伤害了两个女人。
他必然要给一个交代！
拳头无声无息的捏紧，是那样用力，指甲都深深嵌入肉里，疼的钻心。
他深深看了眼上了灯的凌宅，眸色幽邃。权衡回到了医院，全身都冻得冰冷。
权松已经处理完宾客的事情，匆匆赶来，得知权菲菲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到权衡回来，上前冷喝：“权衡，听令。”
权衡闻言，身子笔直，道：“权衡在。”
“你可知错？”
“权衡知错。”
“你今日不仅伤了两家的和气，更是让凌家颜面扫地，将我权家变成不仁不义之辈，你更辜负了凌舒雅！”
“权衡知道，事后权衡自会领取家法，也会给她们一个公道。权衡会处理此事，给叔叔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这答复是给我的吗？是给凌家，是给凌舒雅！如果你是我儿子，我现在真是恨不得一枪毙了你！我现在要是执行军令，那就是对我大哥大嫂的不敬，你也是为了菲菲。但……你不仁不义，实在可恨！”
权衡听到这番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疼的喘不过气来。
不仁不义……
是，他的确不仁不义，是个畜生。
辜负了凌舒雅，也对不起权菲菲。
他怎么能做出这一桩桩荒唐的事情。权母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阻：“好了，孩子都已经知道错了，事情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呢？孩子也累了一天了，让他进去休息休息吧。你就跟我回家，反正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权母生怕白松冲动，伤了权衡，所以赶紧将权松带走了。
权衡推开那沉重的病房门，看到还陷入昏迷的权菲菲，百感交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苏默默一直在床前守着，见他来了，道：“医生过来看过一次，说她生命体征都很好，没什么大碍，估计明天早上就能醒过来了。”
“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照顾她。”
“嗯，家里也发生了很多事，我也要回去看看。我明天再来看菲菲。”
其实她还想问他找到凌舒雅了吗？
和她好好谈谈了吗？
但想想，这个节骨眼还是别说了，说多了都是心头的痛。
苏默默转身离去，替他关好房门。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随后离开。
她下了楼，一出门就看到熟悉的车辆。
凌墨寒立在车门前，在马路对面站着。
她赶忙过去，凌墨寒将她揽入怀中抱了抱。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悲伤气息。
他此刻，应该很敏感。
“你怎么来了，舒雅呢？”
“她在凌家老宅，我看权衡回来了，想着你也要回家了，就一路尾随，想要接你。”
“我想要上去的，但是却提不起勇气。他到底是我兄弟，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妹妹。飞来横祸，阻碍了这场婚礼，也让舒雅认清了人，我也没办法太较真。”
“就算我心里再怎么怨恨，我也不能打死权衡，只能忍着了。”
“那你和权医生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不知道，我不想失去这个兄弟，但也不想让我妹妹为难。他对舒雅做的，太过分了。”
“消消气，权医生也是爱妹心切，关心则乱。等这件事先过去，大家都冷静下来，说不定就能解决了。你也不要想太多，我现在觉得我两好像夹心饼干。”
“你夹在权医生和舒雅之间，我夹在菲菲和舒雅之间，帮了谁都里外不是人，我也好难过。看菲菲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我难过。想到舒雅今天结婚没结成，在那么多人面前权医生离她而去，我也难过。我都不知道我改站那一边，才显得合情合理。”
苏默万分苦恼的说道。
两个人都想帮，可是权医生只有一个啊！
“傻丫头，别人的事情把你愁成这样。我们谁都不帮，让他们自己解决。不管权衡选择谁，我都会尊重，但……这条疤却永远不会消失。”
“是啊，我们都会尊重他的选择，可是选择谁，现在闹得隔阂都还在，就像是伤疤挥之不去的。”
苏默也有些感慨的说道。
她也忍不住庆幸，还好凌墨寒的感情是明确的，只认定自己一个人。
他也疼爱舒雅，却远远没有到那疯狂的地步。
他很理智，清楚的自己每一份感情，这就可以了。
“回家吧，累了一天了。”
“嗯。”
苏默点点头，跟着他上车。
“凌墨寒，你说……我们结婚的那一天，应该不会出现这么多鼓掌吧？被他们闹了这一下，我都要对结婚有恐惧了。之前去参加苏雨晴和凌骏峰的婚礼，我没了半条命。现在参加舒雅的婚礼，婚没结成，新郎还跑了……”
“我的天……我是不是有毒啊？我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柯南，去哪哪儿出事？会不会是我自带霉运，影响了她们，所以才……”
苏默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凌墨寒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暴栗。
“疼……”
苏默捂着脑袋，满是怨念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