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欺凌弱者的弱者

,荒天之下

不同的身份看待同一件事情,其想法以及抉择是完全不同的。

在钱阳臻眼里,她只是取得了她早就该拥有的东西——世子的角逐权。

在钱阳臻的眼里,莫以女子的身份而轻视女子只会对镜红妆,她的红妆里,说不定就有三尺长剑!

今日,钱阳臻真是扬眉吐气了。

但在钱开礼那里,自己大哥的做法,完全就是让钱家小字辈,让自己的孙子辈相互卷绞,开了一个钱家兄弟阋墙的绳头,而这个绳子,或许没有绳尾。

钱开礼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大哥不是一向很明事理吗?

但钱开礼却不敢质问自己大哥,毕竟大哥的家主之位,是他自己凭实力得来的,他钱开礼,没资格质问,也不敢,

钱开顺知道自己弟弟定会有疑惑,只不过他现在不想解开他那个弟弟的疑惑,他现在只想好好下这一把棋,顾玉成在山间留下的棋。

钱开顺过不同的方式解开这局棋,但无论怎么走,最后竟都贴合了顾玉成的想法。

钱开礼只得叹息一声“落子之人,胜白子两重境界。胜我半分境界。是个兵家奇才。”

……

钱家的事情还没有落到商街之争这潭水中。肖家便做出了与肖家同样的决定。

肖家议事堂,才堂之上,肖家现任家主,肖文笛的父亲肖琛节正端坐在最上首。其二弟,也便是文山、文苑这一对兄弟的父亲肖琛时则位于下方。

肖家自祖母肖仕才,第二代便是四个兄弟,除去在场的琛节、琛时这二人,还有两名领养的子嗣,三弟肖琛盼,最小之子,肖琛思。

同样巧合的是,肖文笛同样是一个嫡女,而不是嫡子,也同样晚出生一步。

两名螟蛉子的子嗣,分别是三弟之子肖文功,四弟之子肖文绩。

不过这两支根本影响不了肖家多少,因此琛盼、琛思和他们的子嗣都没有来,没必要。

肖琛节沉声许久后,说道“文山的事情我也了解了。落花台那里,文山你们这些小辈就不要去参与了。我和二弟自然会去处理。——现在文山身上依旧有伤,这次商街之争,我想还是不要将这重任单独压在这小子身上好了。”

堂上几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肖琛节要做什么。

可肖琛节站在道理上,还有个家主的地位加持,说了也没用。

于是在沉默中,算是答应了下来。

肖家的事情被肖琛节压了下去。

只是从肖家议事堂才堂回来的肖文山,他的怒火半分也没被压制下去,于是便大吼着将这一切怒火都发泄到了自己那倒霉弟弟的身上。

肖文山刚进门,便砸碎了一盆纹饰着象踏赤归的盆栽。

肖文苑原本还想着安慰安慰自己的大哥,谁知猛然被自己的大哥骂了起来“你这个废物!什么事情都指望不上你!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能让你做什么?!”

肖文山喋喋不休的骂着,肖文苑呆住了,肖文山见肖文苑一脸呆滞,邪火丛生,直接提着拳头便挥向肖文苑的脸上。

肖文苑一拳被打趴下去,委屈极了。最后爬了起来,试着用手扒开肖文山的拳头。

奈何肖文山整个人就像一头野兽,毫无理性可言。看见肖文苑阻挡自己,不禁没有犹豫丝毫,竟然更加的愤怒,加倍的将自己的怒火向肖文苑挥去。

肖文苑最终还是受不了这莫名的怒火,也被打出了火气,大

喊道“你根本就是想要用我撒气!你连我做错什么你都不说,你便打我!”

愤怒的二人像地痞一样打起架来。

最后肖文苑已经动不了了,肖文山却依旧压在肖文苑身上,打的肖文苑几乎要昏迷过去

肖文苑这时强打起精神,艰难说道“文山之后,自当建一文苑。文山,文山,护我文苑。”

一句话,冰住肖文山。

肖文山知道这句话。

这是父亲肖琛时在肖文苑这个废物出生后说的话,那时父亲说“文山如山,既已如山,那不如这刚出生的,就叫文苑吧。文山山后,建一文苑,文山护文苑,兄长护兄弟,岂不美哉?”

岂不美哉?——美哉?

可惜这文苑,根本对不上父亲的期待。

肖文山呢?他仰头长叹。

他也配不上。

肖文苑见肖文山停了手,便昏了过去。

只留肖文山一人独自闭目。

肖文山自从受江元秀之辱,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的自负碎成眼泪,散在无人可见的夜里。他的心,也黑了。

肖文山知道,他的心,确实黑了…

肖文山颓废的从肖文苑身上起来,颓废的坐在一旁。

过了许久,肖文苑这才缓缓醒了过来。

他有些畏葸的看着肖文山,最后留着泪,一句狠话都没说,竟然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肖文苑看着肖文苑,竟然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明明揍了自己的弟弟,反而一点也不愧疚,肖文山突然意识到,窝囊才是最不堪的。

肖文苑跑回自己屋内,哭了半天,最后昏沉沉的睡去。

……

顾玉成翻着棋谱,看着身前的常山,微微一笑“有什么好怕的?”

常山看着顾玉成,心道“商街大比上本就没我,你让我去找肖文苑把我加进去,他不得骂死我?”但这些话,他可不敢说。毕竟顾玉成当初霸气凌然的模样一直都刻在他的记忆里。

而且当初常山叫李疆的时候,常山一直都以为顾玉成会被李疆好好教训一顿。结果到现在顾玉成还好好的,顾玉成在他眼里就更加神秘了,常山可不敢反驳。

顾玉成摆了摆手,翻开下一页棋谱,说道“总之,你去问一问肖文苑。好歹你还帮那家伙办过事儿。难道你不想参加商街之争?无论怎样,只要能参加,那怕没什么名次,也能得一些奖励。”

常山听到这里,已经有些心动了。

心里再想,这顾文月为人十分霸道,想要拒绝以后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去试一试也不会怎么样。

于是常山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顾公子我便去了。”

顾玉成放下棋谱“行,我去一趟三才门。有结果了告诉我。”

说完竟先常山一步走了出去。

常山很快来到肖文苑的门外,在门口处接见他的是孙成果,孙成果满是怒气的看着常山,骂骂咧咧的喊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常山有些习惯这种狗仗人势的人,很快缓了过来,笑着说道“我是肖家弟子常山,麻烦您通报一下肖公子,就说常山找他。”

孙成果冷冷一笑“你?你也配!”

常山被喷了一脸唾沫,牵强的凑上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弯下腰,并拢脚,递给孙成果一锦囊的玉石“只求大哥能通融通融。”

孙成果一把抽过锦囊,冷哼一声“你等着,等我叫你,你再进!听见了吗!”

常山立刻点头。

孙成果进去后不久便探出头来,手一挥,常山便跟了上去。

进屋时与萧毅擦肩而过,进了屋便见肖文苑把玩着一张扇子,遮住了脸。其实便是在遮伤。

常山看不懂。却也不纠结。上前来到肖文苑面前,肖文苑那阴柔的眼睛如针一般刺着常山“常山,你来做什么?”

常山僵硬一瞬,没想到肖文苑竟如此不讲情面,自己好歹还帮他做过事情。肖文苑这冰冷的态度顿时塞住了常山的嘴。

肖文苑将扇子抬得更高了,冷笑嘲讽“你这个垃圾,有什么话,赶紧说!”

阴影爬满肖文苑那阴柔惨白的脸。

常山狠狠攥紧拳头“我,我想问公子,不知可否让弟子为商街之争尽一份绵薄之力?”

肖文苑故意拿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常山,随后夸张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挖苦道“你?就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哈哈哈!”

常山咬住嘴角,心中一切话都变成了酸汤,灌的自己无处可藏,全是酸,心酸。

肖文苑直接叫到“孙成果!孙成果!”

孙成果在门外,一听到肖文苑在叫自己,立刻直起身板子,推开门,见到肖文苑,又近乎匍匐在地般的弯下腰,来到肖文苑面前。

肖文苑指着常山便喊道“给我打!给我打啊!”

孙成果像一个疯狗,直接扑了上去。

常山奋身刚想要反推开扑过来的孙成果,却被肖文苑指着喊道“你敢!”

常山顿时缩了自己的手。

孙成果一拳招呼到常山脸上,常山直接倒在地上,孙成果趁机一脚踩在常山脸上,常山脸被都在地上,死死看向肖文苑,肖文苑却在那里笑,笑的好得意。

真的好得意,扇子都掉地上了。

可惜常山的脸肿了,看不见肖文苑脸上的伤。

肖文苑一边笑一边嘲讽道“和你同一时间进宗门的青九,已经快要悟道了,你也不看看你,也配参加商街之争?”

也不知过了多久,常山只觉得自己被抬了起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门被狠狠地合上。

常山躺在地上,苦笑着,笑着笑着,竟然哭了起来。

眼泪在常山的脸上纵横,却又仿佛犁在常山的心间。

不知过了多久,常山感觉天好像下雨了。

雨水盖在常山身上,似乎为他盖了一座大屋子。这屋子里塞满了孤独。

常山觉得自己躺够了,耐着疼痛爬了起来

看着肖文苑的房子,心中想到一句话“上下别人家的楼梯,才知道是多陡。”

肖文苑在常山走后,却一点也没有满足,反而空虚起来。

战胜强者,会带给自己无边勇气。而敢于挑战强者,哪怕输了,也会带来尊严。

但像肖文苑这样子,欺凌弱者,也只有一时的爽快罢了。弱者走了,便又想起自己也不过是个垃圾罢了。

因此,欺凌弱者的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尊严和勇气。

弱者欺负弱者,受难得弱者再去欺凌另一个弱者,实际上,什么用都不会有。

常山看着雾蒙蒙的天,雨中渐渐涣散的道路路,心灰意冷,他实在不知道怎样面对顾文月那个霸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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