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听到亦浅问谢适,白九的目光明显沉了沉,但在亦浅一而再的追问下回答:

“谢适在招魂铃里。”

与猜想的一般,又想到卢荷,又问:

“卢荷呢?”

刚醒来就开始操心,虽然腹诽还是说到:

“在王府。”

“什么?”

似是不相信自个的耳朵,亦浅大声问到。

白九揉了揉被震的耳朵,在亦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重复了遍答案:

“在王府。”

“卢荷因招魂铃响起往事,身上血光愈重,恶鬼相愈发凶恶,她定然不肯放过崔夫人和王公,哥哥,你怎把她留在了王府!”

亦浅不满。

白九搓了搓手,给自己解释:

“你昏迷多日,我不放心,便叫宁夏去收了卢荷,谁知…”

见白九难得地叽歪,亦浅笑了笑,但还是追问:

“谁知怎么了?”

白九摊了摊手,略带同情地开口:

“谁知宁夏修为不够,反被卢荷所伤,而我实在走不开,故…”

亦浅头一阵发黑,想不通白九的师弟为何如此废物,深吸一口气,又问:

“王公和崔夫人可还好?”

“自然是好的,只不过…”

白九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不肯继续说。

亦浅心中一凛,猜测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也不逼迫,静静等白九说完。

顿了顿,白九决定直面狂风暴雨:

“那日,宁师弟不敌,受伤逃走,我得知后料想不好,忙再安置好你后紧赶慢赶来到王府,不想还是晚了。”

在亦浅困惑的目光中,白九说起了当日的事。

那日,卢荷血光浓重,从恶鬼相一跃跃至罗刹相,颇费了些力气掏出了白九和法惠大师为王府设下的禁制,直直逼至主屋。

彼时,王通正和崔善清叙话,不想卢荷突然出现,急忙护住崔善清,不料却被卢荷抓伤。

如今魔心已去,卢荷的执念到底消退了些,但生前的执念依旧不容小觑,且曾经的爱尽数变为不甘,原本只想将崔善清折磨至死的卢荷突然改了心意,她决议杀了王通,将其炼成自己的鬼将,再杀了崔善清将其炼成自己的鬼奴,最后再在崔善清面前和王通亲热,让她尝尝自己曾经的痛。

于是,她狰狞地扑向王通,不料王通却被突然出现的卢氏挡在了身前。

卢氏被卢荷一爪掏出了心,卢氏的血溅了卢荷一脸,也溅地到处都是。

卢荷被卢氏的血激地回了些理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居然杀死了曾经最疼爱自己的姑姑!

一时竟呆呆地立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不再动弹。

而王通不可置信地看向护在自己身前的卢氏,心里五味陈杂,卢氏温热的血从自己脸上划过,他伸手接过了即将倒下的母亲,喉结滚了滚,方出声:

“母亲!”

这一声情真意切。

卢氏躺在王通怀里,意识已然有些不清晰。

今日她无端心发慌地厉害,不论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晌午还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杯子一个如意,那如意曾是王通周岁抓周所抓,她一时担心王通安危,便悄悄来到主院,不想却看到惊魂动魄的一幕。

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但卢氏却觉得她的灵台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回想自己一生,做错了许多事,对得起一些人,却对不起许多人。在这些人中,她独独最对不起自己的孩儿,但索幸她能在最后一刻能从卢荷手中救下自己的孩子。

她轻轻地抬手去触碰王通的脸颊,却因胸口伤势抬了几下都未成功。

王通见此,一把抓住卢氏的手放置自己的脸边,垂眸看向怀中已然衰败的人,不由悲从中来。

他自年少,便知母亲更重卢家,后来卢荷算计一事令他和母亲差点决裂,再后来换子的真相令他和卢氏彻底决裂。

有时,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来就不讨喜,不得母亲喜爱。不管他为卢氏找诸般多的借口,但曾经的伤害却是再遮掩不住。

今日,他本以为自己定然赴死,不料母亲却挡在了自己身前。王通不解:

“为什么呢?”

既然不爱我,为何又会护着我!

既然伤了我,为何又…

看着孩子眼中的迷茫,卢氏心中焦急,猛地咳嗽出声,她努力平稳下来,回光返照般紧紧握住王通的手:

“儿,儿,母亲爱你!是母亲的错,母亲被迷了眼,做了许多错事,母亲悔呀,悔不当初!”

顿了顿,喘了口气:

“儿,母亲能护住你,母亲很高兴,这所有的一切都因当日母亲的一时鬼迷心窍,不料却毁你如斯,毁王家如斯,母亲实在是悔不当初!” m..coma

“儿,你莫要自责,能护住你,娘方有脸去见你父亲,愿他还愿意要我!”

闻言,王通不由泪光闪烁,他张了张嘴,想说出自己所有的委屈怨恨,却不料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重复地说着:

“母亲,阿娘,阿娘…”

卢氏握了握王通的手,看向一旁正担忧望着王通的崔善清,心下亦是愧疚,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话来。

时候已到!

卢氏的眼前渐渐模糊,她似乎看见天上突然出现王平的身影,此时他正笑着看她,他还是那般的年轻俊朗。

混浊的泪光从眼眶滑落,她伸手努力去够天边的人,但终究力不从心。

手缓缓地垂落,只留下一句再轻不过的呢喃:

“悔不当初!”

“娘!”

王通紧紧握住卢氏的手,大声唤她,但再得不到回应。

崔善清轻轻搂住王通的臂膀表示安慰,同时警惕地看向不远处的卢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普通人力如同能斗过邪魔!

王通悲痛地放下卢氏,明白眼前场景来不及悲痛,他握住崔善清的手,将其护在身后,不错眼地看向卢荷。

卢荷似乎终于从方才的恍然中回神,她动了动沾满血的手指,又听见方才卢氏的话,本有些平缓下来的心境再次变得暴躁。

卢氏说悔不当初,她悔什么!

她和自己才是一家人,如今她悔不当初,难不成是怪自己!

她不要我了!

姑姑,她后悔了!

再清楚不过的认知让卢荷崩溃,指甲骤然变长,她恨恨地看向王通崔善清两人,心中恶意丛生,都是因为他们,姑姑才不要我!

杀!

杀!!

杀!!!

一阵阴风席卷了整个堂屋,王通一手挡风一手护着妻子,近乎站立不住,见卢荷有疯魔趋势,看着躺在地上的母亲,身后体弱的妻子,前日里传来死讯的孩儿,所有一切竟缘由卢荷,一时愤恨不已,破釜沉舟地一舒心中愤懑:

“卢荷你活该!”

“你至于此无怪乎你自己欲壑难平,执念深重!”

“是你自己改害了我母亲,你姑姑!”

“胡说!”

一个巴掌发过来,王通的脸被打偏至一旁,立马黑肿起来,看着像是中了什么不得了的毒药。

崔善清见丈夫受伤,心知在劫难逃,她蓦得想到崔家曾出过真佛,也许自己的血能克邪魔。

此时,再不容多想,她拾起地上破碎的瓷片,利落地在手腕的大动脉上划过一道,然后不等王通反应,飞快地从他身后跑出,直直地扑向卢荷。

崔善清的血虽有些许克制邪魔的功效,但卢荷已成罗刹,等闲不可伤她,那血对她不痛不痒,只触碰处有些受损罢了。

反手将崔善清制住,捏住她的喉咙,享受并畅快地看向王通那焦急欲死的表情。

猛地一顿,卢荷突然想到什么。

崔善清仿佛并不知当日换子的真相,此时王通、崔善清尽在已手,只要杀了他们,再无人能威胁到涣儿。

她得意地笑了笑,故意看了一眼王通,然后神秘兮兮地凑到崔善清耳边,轻声开口。

虽说是故意放轻声音,但显然王通也能听到。

“崔善清你可知你有多可怜,十多年尽心养护的孩儿竟是我之子,呵,你可知你的孩儿在何处?”

崔善清听她这般说,猛地看向王通,却在其下意识闪躲的目光中知道,卢荷说得确为事实。

那日,王通只说谢适也是自己的孩子,并未说其他,而她确实因为骤然得知这个消息激动而再次犯了心疾。

她脚软地差点站不住,却被卢荷死死地钳制住身前,然后听卢荷恶意地说到:

“我当日命人将你的亲生孩儿送到了苦庄!也么样,我的孩儿高床软枕功名利禄唾手可得,而你的孩儿则是天生的下贱种!”

为母则刚,听卢荷这般恶毒对待自己的孩儿,崔善清心神溃散之下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头,回头将舌下精血猛地唾向了卢荷。

只见那滴精血正好灼伤了卢荷的眼睛,她猛地推开崔善清,双手捂眼,形态癫狂。

王通见此,急忙上前护住崔善清。

同时,卢荷的右眼已然被灼地血肉模糊,可怖至极!她不再多说废话,以手化爪,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相拥的两人。

“拿命来!”

卢荷暴起的瞬间,一道青色如流星的剑芒闪过,一把飞剑直直穿透了卢荷的心脏。

一身白衣的白九紧接着飞身接住了飞剑,看着屋内已然狼狈不堪的王通夫妇,不免心有余悸:

“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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