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旁跪着的王涣听蘅梧语落,不可置信地抬头,惊愕地看向谢适的方向。

由于崔家数辈未出过佛佑之人的缘故,王涣对此并不那么了解,听人说神奇也不过置之一笑,只认为那不过是崔家独有的胎记符号,就像岭南张家的六指,说不去不过贻笑大方。

那日,他初见谢适身后的胎记,并不觉得他有什么特殊,只惶恐于若谢适为崔氏亲子,那自己又是何人。

但再多的惶恐不安都在那杯鸩酒中有了了结,他注定是阿娘和爹的孩儿,是王家的嫡子,将来承继宗庙执掌宗族的都会是他,而谢适不过是个名族弄人的可怜鬼罢了。

方听蘅梧玩味的语气,王涣一下就听出这佛佑之人的不寻常。

蘅梧非凡人,有大神通,若连他都在意,那谢适可否会被重用?

心猛地跳了跳,下意识且努力地保持震惊,他重新恭顺地低下头,声音虔诚:

“那大人是想?”

蘅梧转头,看向王涣,故意说到:

“留在身边委以重用,再加官晋爵?”

心一紧,就像在钢丝上行走,须亿万分小心谨慎,王涣又低了低头,甚至要触到地上行礼的手,方斟酌开口:

“庆贺大人喜得良才,定会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向来只被他人恭维的世家公子也学会了溜须怕马。

听王涣这般说,知道他是口是心非,但这副小人作态瞬间竟蘅梧失了兴趣,没有说话,转头重新看向谢适。

见蘅梧没有出声,王涣小心抬头偷偷瞟向蘅梧的方向,只见他五指微曲,做出一副爪的样子直直转向谢适上方,紧接着谢适身上罩起一阵金光,牢牢地将谢适护于其间。

而蘅梧也不气馁,他伸出另一只手以掌打向谢适头顶的上方,一道黑气喷涌而出如一条黑龙气势滔天横冲直撞地撞向谢适,在接触的刹那,谢适周身的金光暴涨,与此同时那黑龙亦是浑身暴涨、沾染着浓浓的黑气。

二者相撞,必有一伤。

金光笼罩着黑气大涨,一时室内众人被这光灼地睁不开眼,纷纷以手睁眼,待这光暗淡下去,亦浅正要抱怨,就见谢适的三魂七魄从他的天灵盖兀地飞出,被一裹金光所裹挟蓦得飞向远方。

蘅梧亦被方才被金光所灼,且他是魔,不同常人只不过睁不开眼,而他方才施术的手仿佛是被绿矾油所灼,冒着黑烟,深可见骨。

由于伤势的缘由,蘅梧并没能第一时间去抓那遁走的元神,但也不着急,反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没有管受伤的手,将其掩在宽大的衣袖中,转过身,看向方才金光所灼伤,此时正捂眼□□的王涣。

由于已然服用卢荷留下的魔心缘故,王涣虽未成魔,但周身已然沾染的魔气,谢适的护体金光乃佛佑之光,专克邪魔,故此时他亦是被那光伤得不轻。

此时,他的双眼仿佛被什么戳破了般,一行血泪缓缓流下。

亦浅好奇地凑头过去看他的伤势,却被吓得一蹦三尺高,只见那双眼的瞳仁已然被佛光化去,这会只留下赤红的眼眶,让人看得无端心发慌。

白九顺势搂住如兔子般可爱的亦浅,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边摸边振振有词:

“摸摸毛,吓不着!”

亦浅很快从惊吓中恢复下来,听见白九在耳旁的絮叨,面色不由一黑,推开白九的手,不满:

“这是不到十岁孩子的惊吓收魂之法,哥哥怕不是昏了头!”

白九唏嘘地收回了手,暗叹有时让她多读些书也是错误,眼瞅着是愈发不好骗了。

暗叹一声,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晃悠悠地凑到亦浅嘴边:

“尝尝。”

亦浅怀疑地看向白九,被他鼓励的眼神弄得有些毛骨悚然,低头又看向嘴边的小瓶,只闻见甜蜜的蜜香丝丝缕缕地从瓶口中飘出,直勾地她心痒痒,沉思片刻,当即低头就着白九的手喝了一小口。

纯酿裹挟着香蜜的味道顺着喉咙而下,所到之处无不妥帖敞快,亦浅摸了摸暖洋洋的肚子,不由伸了个懒腰,一时觉得浑身无不舒展,实在是快意极了。

知晓那小瓶里是好东西,当即低头就要再喝,不料这次白九立马缩回了手。亦浅不满,立马伸手去要,白九却举起了手将瓶塞盖上,又在亦浅跳着去够却够不着的不甘眼神中,将瓶子收了起来。

“我就喝了一口,还没尝出味呢!”

撒娇的声音,许是方才喝蜜的缘故,亦浅的声音裹挟着浓浓的蜜意,听着甜蜜娇俏极了。

不顾自己被拽来拽去的衣袖,难得地板起脸拒绝: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亦浅跳脚,然后竖起食指,向白九保证:

“就一口,我保证就喝一口,哥哥~”

哥哥两字的音调差点要飞到天上去,白九搓了搓胳膊,依旧义正言辞地拒绝:

“不行。”

眼瞅着亦浅又要不甘耍赖,白九无奈地妥协解释:

“阿浅,你方才喝的是醉生梦死,虽有定魂的功效,但会令人回忆起前尘往事的前段。你方才嫌定魂之法不适用,故给你喝了一小口,并无大碍,但倘若喝地多了,前尘尽现,无谓自添烦恼。”

亦浅听此方怏怏地松开了手,摇了摇有些懵懵地头,可惜地看向装着醉生梦死的袖子,喃喃开口:

“可,那真得很好喝。”

可怜见的小模样,白九差点就要摒弃原则将小瓶拿出给她喝了,但好歹忍住了,正要说着什么转移话题,就见亦浅好奇问道:

“哥哥喝过醉生梦死吗?”

白九不知她为何突然想于此,但还是诚实点头,被她突然发光且八卦的大眼恍了一下,心下好笑:

“醉生梦死于我无用。”

“无用,怎会无用?”

亦浅不解。

白九耐心解释:

“少时我曾抓过一只梦蝶,它于清河镇以梦惑人,取人性命。后它被我斩于剑下,我亦是被其所伤,一度魂魄不稳,师尊曾给我用了这醉生梦死,但我未曾想起任何往事。”

醉生梦死对哥哥无用,那对自己是否也…

舔了舔莫名发干的嘴唇,手有些痒痒。

一眼看出她打得坏主意,白九捏了捏她的耳垂,方缩回了手,一副什么都没做过的高人模样,云淡风轻般地开口:

“庄周梦蝶,庄子尚且都一时疑惑自己到底是蝴蝶还是庄周,阿浅你就达到物化境界,逍遥自在?”

“那没准对我也没用呢?”

亦浅还是不甘心。

两人说话间,蘅梧也有了动作。

似是终于看够了王涣的丑态毕露与疼痛不甘,蘅梧终于大发善心般挥手,一股浓雾的黑气直直冲向王涣的眼,很快那赤红的眼眶中重新出现了瞳仁。

方才眼睛的剧痛和眼前的黑暗让王涣差点崩溃,终于眼前重新出现的光亮让他欣喜,待伤好之后,王涣直直跪在蘅梧之前,是愈发地恭敬:

“谢大人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

蘅梧似笑非笑:

“我从来都是等价交换。”

话说完,在王涣不解的目光中,蘅梧突兀出手,一手化爪直直掏进王涣的胸口。无广告网am~w~w.

“大…人…”

惊悚地低头看向插进自己胸口的手,王涣周身只剩下冰冷与恐惧。

随着蘅梧手的离去,王涣缓缓地跪在了地上,一手捂心,一手撑着无力的身子,看向一旁到底的谢适,不由自嘲一笑。

同年同月同日生,不料最后竟也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当真可笑。

没有理会王涣嘲弄悲哀的笑声,蘅梧举着抽出的手,看着手里发着夺目红光的心脏,忍不住感叹:

“这心实在被你母亲和你养得极好!”

亦浅在一侧没功夫再讨要醉生梦死,捂着嘴惊呼:

“这是卢荷的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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