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随着沈瑶的倒地,小鱼抓住她垂下的手微微用力,然后一阵冗长拗口的歌谣从小鱼口中发出,接着只见一阵银光霎时便笼罩在两人之间。

那歌谣似从远古传来,在小鱼虔诚的脸映衬下显着带着神秘和神圣。

亦浅丝毫欣赏不到这曲子的美感,她甚至打了个哆嗦,无端有种小鱼在施妖法的感觉。猜想到小鱼这般动作的目的,亦浅的眼眸发深,然后厌恶地移开了眼。

确是,妄自夺舍,邪魔歪道!

银光消散的时间很快,随着银光的消失,沈瑶再次睁开了眼,眼底尽是踌躇满志的光。

也许,将她称作小鱼才更为准确。

只见她从容地坐起了身子,端起右手仔细打量欣赏了番,又扶了扶发鬓,方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站在岸边,盛气凌人般瞥了眼无力靠在岸边昏睡的小鱼肉身,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然后姿态优美地弯腰理了理裙摆,摇曳生姿地迤然离去了。

望着小鱼仪态万千的背影,亦浅挠了挠脑门,然后回头问白九:“这般走路,她是蛇精嘛?”

顿了顿,又纳罕:“我寻思着沈瑶也没这般走路!”

“小鱼是鲛人,她的魂相自然和沈瑶的肉身融合地不完美,此时的她只是凭借着本能前行。”

白九伸手帮她挠了挠脑门,顺便回答。

亦浅一把抓住在自己额头上挠痒痒作乱的手,自以为警告般地瞪了白九一眼,然后豁然开朗般开口:“原不是蛇精,是尾摇来摇去的鱼!啧,哥哥你说猫见着她是纳闷还是兴奋?”

白九闻言不由露出笑意,抬起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快速刮了下亦浅的鼻子,略带宠溺:“促狭~”

亦浅不服气般皱了皱鼻子,吐了吐舌头:“才没有,我只是陈述事实!”

说完,便走到池边,蹲下身子,仔细看水中魂相被锁进小鱼肉身中的沈瑶。

此时,由于在小鱼肉身内的缘故,小鱼之前受的伤痛种种全部都要由沈瑶承受,可叹的是她会忘了自己为何要承受这些。

亦浅唏嘘地看着沈瑶由于承受着巨大苦痛而面色有些狰狞的脸,叹了口气。

楚如兰和沈正道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初千挑万选禁锢鲛人的刑具会施在沈瑶身上。

天意弄人!

就在亦浅感叹人生多艰时,突然从水底钻出来两个头,当即吓得亦浅一个踉跄,要不是白九反应快,亦浅就得到水里和沈瑶做伴。

饶是白九这般快的动作,亦浅的衣袖还是湿了大片。

方才因为惊慌失措她是四脚朝地、面朝池塘,在快临近水面时她还自救般地用手推着水面,仿佛那样就能借力将自己推起。

心有余悸地趴在白九怀里,右边衣袖上不停掉落着水珠,还散发着阵阵白气,水滴很快浸染了白九的衣裳。白九倒是丝毫不在意,只关切地问着怀中人:“怎么样?”

方才的刺激令亦浅半天没有说出话,纵然只有手接触到了池塘水,但那水由于寒冰链的影响变得极为的冰冷彻骨,那须臾便传至全身的砭骨寒意令亦浅再次打了个哆嗦,哆嗦着牙怏怏回答:“还…还没死…”

白九的唇抿了抿,伸手摸了摸亦浅的额头,察觉到怀中人在不自觉颤抖,抬手催念咒术,一阵温暖的风缠绕在亦浅和白九两人之间,衣裳很快变得干燥。

一阵暖流流至全身,亦浅此时才觉得方才已经僵硬的身子舒缓了些,舒服地发出一声沉吟,不自觉蹭了蹭白九胸前的衣裳,然后若无其事地直立起身子,又踮脚拍了拍白九的胳膊,示意他干得不错。

白九好笑地看着这小没良心用完就扔的一系列动作,本想说她两句就看到她那因方才寒意还没有缓过来略微发白的唇,垂眸,之后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个李子大小的珠子扔向了亦浅。

亦浅下意识地接住,在触到那珠子的瞬间,一股暖意便从珠子传至周身,比方才白九的咒术更加和煦舒适。

她快活地用手搓了搓珠子,待身上的寒意全部被驱散,双唇再次恢复红润后,她如又没见识又财迷的土财主般举起了珠子,对准头顶那并不刺眼的太阳光线,仔细打量,打量间还不忘翻转珠身。

白九未料她在暖和后会立即做出这般行为,故意做出一副要抢的样子:“那只是暖手用的火灵珠,阿浅你百宝袋中珍宝不知凡几,怎还一副傻里傻气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亦浅淡定地收回举着的珠子,满意地再次揉搓,感受着那迷人的暖意,方笑眯眯地抬头看向白九:“哥哥,所以本质上我还是没见过世面还贪财的土老冒!”

说罢,还不以为耻地加了句:“那又怎么啦!”

白九好笑地听她大放厥词,然后抬手摸了摸她已经暖和的手背,方带着与有荣焉的语气回答:“没怎么,再好不过啦!”

摩挲着珠子,亦浅抬眼看向方才将自己惊吓过度差点掉进莲池的两个人,不,也许是两个鲛才合适。

鲛人族果然俱皆容色不俗,皮白如玉,耳边似有鳞甲,透过清澈的水面,隐约还能看见两条鱼尾。

亦浅在岸边看那两鲛人在莲池中忙活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名堂,纳罕问:“他们在做什么?”

白九摊了摊手:“我又不是他们,如何知道?”

亦浅翻了个白眼,想到什么突然问:“这莲池中的水是活水?那沈家也忒不小心了些。”

白九忘了亦浅一眼,解释:“这莲池确是死水,但天下水脉一源,地脉可接天下之水!”

亦浅吃了一惊,没想是这般,地脉接天下之水,那鲛人比自己想像的威胁更甚。

亦浅沉吟片刻,没想出什么个所以然,也不勉强难为自己,吐了口气,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又问:

“哥哥,方才我差点落水,衣袖被打湿,身上更真切的遭受了砭骨的寒意,在魂境中受到的一切会加诸在现实中的我们身上吗?”

白九露出一抹你果然问了这个问题的了然笑意,没有回答,反而问到:“你我是真实的吗?”

亦浅不假思索:“当然,你我皆以肉身进的沈瑶魂境。”

白九挑了挑眉,一副不用多说的模样。但亦浅仍旧疑惑:“我们是真实的,可魂境的映射也能影响到我们?”

这个问题亦浅在唐素的魂境中也问过,那时她明媚地坐在树杈上,笑吟吟地问底下心惊胆战的白九:若是她掉下来会不会疼。当时白九见她作死,只说让她试一试。

这次白九倒是认真解释到:“都说入乡随俗,你我既进了这魂境,就要遵守魂境的法则,虽魂境中的人看不到我们,但物可伤人!”

亦浅不可置信地看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怕我是招魂铃的主人,是这魂境的缔造者?”

白九理所当然坚定不移地点头:“哪怕你是招魂铃的主人,是这魂境的缔造者。”

亦浅嘟了嘟嘴,倒打一耙:“既然如此哥哥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都说了让你多看看经书!”

白九无奈,又给她了个还用问的眼神。

不让她知道厉害,以她作死的性格哪怕知道也会暗搓搓地跃跃欲试,不妨就让她在此吃个亏。

两个鲛人在一番鼓弄后,又重新回到小鱼的肉身身边,两人合力欲打开寒冰链,但显然是蚍蜉撼树,不仅没有打开锁链,反而受到反噬,浑身结了层冰霜。

两人不甘地长啸一声,声音尖利刺耳,再次集聚法力。

“你们在做什么?”

小鱼去而复返,怒气冲冲地看向莲池中的两鲛。

两鲛见凡人出现,不由气势暴涨,微微弯腰,嘴边似有锋利的光芒划过,似是下一刻就要扑向小鱼。

小鱼不耐烦地看向两人,然后启唇吐出一段亦浅丝毫听不懂的话。

看了眼放下攻势两脸震惊的鲛人,亦浅明白这是在表明身份。

为爱放弃鲛身,还是族长。

亦浅摇了摇头。

两鲛亦是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一鲛大胆上前再次吐出一段咕叽吧啦的话。

这次小鱼没有回答,反而用人言:“说人话!此时本座的鲛相与人相不融合,一味说鲛语对本座鲛相有损。”

那鲛没想到如此,只好说到:“既然如此,族长何不回归肉身与我们一道回东海!”

小鱼敷衍:“本座还有要事,你们先回罢!”

两鲛自是不肯。

小鱼可惜地看了眼还昏睡着的沈瑶,忍下让她继续饱受寒冰链折磨的想法,安抚两鲛:“你们二人先带本座肉身回东海,好生看管起来,若她醒来问你,只说她是鲛人,因伤失忆,别的一概不许多说!”

两鲛看了小鱼的肉身一眼,那个大胆的鲛人再次开口:“不知族长何时归海?”

一股气劲从小鱼身上弹出,直直射向那鲛人。那鲛人瞬时吐出一口鲜血,弯腰合手请罪:“是小人多嘴。”

“本座的事不需要向你汇报!”

小鱼可惜地又看了眼沈瑶,方才出手打开了禁制锁链,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两鲛人恭敬地看着小鱼离去,然后一人抓着沈瑶一个胳膊,一头扎进水中,消失不见。

眨眼间,只剩冷清的莲池,和莲池边泛着寒意的锁链。

至于此,亦浅叹息般开口:“看来小鱼是誓要李代桃僵披着沈瑶的皮和楚如兰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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