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原则

这既是一种变化,也是一种调转。

蓦然间,荆何惜看向这两名侍女的眼神也是发生了些许改变。

他首先偏向于观察那名扎着双马尾的侍女的反应,仅仅过了片刻,他就像是有了一些突破性的发现,眉头自然而然地皱了起来,同时带着些许惊讶的语气问道:“你是薪火魔童?”

“哈哈哈,荆公子,不愧是你啊!我方才虽然准备摊牌,可并没有在你面前改变我的声线,也没有展现出我的本来面目,你怎么一下子就想到我了?难道我给你留下了第一印象真的这么深刻吗?”

这是一句充满赞赏意味的回应。

可见薪火魔童的确不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

虽然他依旧还保持着少女的身形,穿着飞仙楼侍从的衣服,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内,他整个人的气质,就从一个有些胆小怕事的少女转变为了充满热情干劲的少年,甚至举手投足之间,还夹杂着几分邪性!

这种邪性,往往是魔性发作的前兆。

即便之前在无奇阁,荆何惜还没有见过薪火魔童魔性大发的样子,但他的确已经见过对方卸下伪装,脚下踩着高跷的模样,所以对于此刻这种由男到女的转变,少女的形体,少女的声线……他都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薪火魔童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在荆何惜的面前吧唧了一下嘴,接着故作惊讶道:“怎么了?刚刚不是你很快就猜出我的真实身份了吗?现在为何又摆出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

荆何惜瞬间瞪了他一眼,嘴角似乎都跟着抽搐了几分:“这你还要明知故问?你只是在我面前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没有在我面前改变少女的音容笑貌,现在我的视线之中,你都还是一副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模样……这要我怎么接受?”

听到这番话,薪火魔童甚至故意摆出了几分娇俏的神态,随后继续用着少女的声音说道:“这个也不能怪我呀。柳无言那家伙给我的丹药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就是那种既有正面效果,也有反面效果的东西。比如现在我的声音和外形都改变了,定格在少女的模样,并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想要再度恢复到本来的面目,必须要等药效过了才行。”

“是么?”

对此,荆何惜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态度。

“我可以证明,他说的是对的。”这时另一名侍女接过话茬,但用的不再是之前的声线,而是一道荆何惜在无奇阁听过的声音,不同于柳不平与柳无言,也不同于薪火魔童,答案已然很显而易见了。

“夏侯莹?!”

荆何惜立刻想到了这个名字。

“是我。”扮作侍女模样的夏侯莹点了点头,就算她认真起来的声线原本就有大多数的女子不太一样,是那种温婉与坚定并重,听上去二者兼有,可谁都没有盖住谁的古怪状态,介乎于男女之间的中性,当她亲口说出这两个字,荆何惜看向她的眼神就从怀疑变作了惊疑。

“有必要这么不可思议吗?比起这个,我倒是认为荆公子你可以借助我夏侯家的力量,顺利进入飞仙楼,而不引起燕王世子的针对,才更加魔幻!”

夏侯莹凝视着荆何惜,不急不缓地出声道。

“你真的是夏侯莹?”

不等荆何惜做出进一步的回应,方才险些看呆了的南宫雅已经回过神来,对着她发出了一句质问。

于是夏侯莹的目光转而与南宫雅对视,嘴角很快掀起了一丝新的弧度:“如假包换。”

南宫雅不禁冷笑道:“在此之前,我只是听说过夏侯莹的名声,又没有见过夏侯莹的真人,如何能信如假包换这种说辞?我只是听说,这位天才少女在十五岁过后就习惯以面具的形象示人了,所以就算你此刻穿着一身侍女的衣服,还在我的面前说自己是夏侯莹,不拿出那个常用的面具或者夏侯家的身份令牌,都是不具备多少说服力的。”

“这样啊……你的分析也不能说全无道理。但只要荆公子信我,你信不信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比起之前乔装打扮还不显露身份时的故作紧张,此刻的夏侯莹完全是一副不惧任何挑战的模样,直接就与南宫雅斗起了嘴。

“你……”

南宫雅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说,虽然不至于因此失态,可还是本能地握了握拳,一时间整个厢房之内变得火药味十足!

看到两个真正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上演了斗嘴的戏码,薪火魔童也是忍不住笑道:“行了,行了,你们一个复姓夏侯,一个复姓南宫,虽然听上去八竿子打不着,可好歹都算是复姓,这也是一种潜在的缘分嘛……何必在初次见面就弄得火药味这么浓厚呢?”

“我还没问你呢,你就来劝说?”

南宫雅同样没好气地瞪了薪火魔童一眼,接着咬了咬牙:“在此之前,我并没有听说过薪火魔童这样的名号,可这个名号听上去的确不像是什么女子。加上荆公子听到你承认自己的身份,前后态度反差如此之大,便不难得出,你的本体是个男人的结论。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却要易容成女人,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你到底想做什么?”

薪火魔童耸了耸肩,道:“南宫小姐,你的语言理解能力似乎堪忧啊!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是吞服了丹药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吗?怎会是一般的江湖易容?”

南宫雅冷笑道:“这两者之间在方式上固然有所区别,可本质的意义却没有太多的分别。”

薪火魔童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不过我也没有必要对你解释那么多,毕竟我也是跟你口中这位荆公子关系要好,才会跟随到这里的,又不是为了你。所以你看得惯我,那自然好,要是你看不惯我,我也不会反过来惯着你。”

“你……”

转眼南宫雅又是一阵气结,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荆何惜终于接受了眼前这一事实,出声道:“你们三人,的确是初次见面,甚至可以说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有机会聚在这里。若是你们三位都有心给我几分面子,就不要再在这里互相斗嘴了。”

闻言,薪火魔童率先对着荆何惜笑道:“哈哈,那是,你的面子,我怎么可能不给呢?”

夏侯莹紧随其后:“荆公子的面子,可比许多金银财宝都要管用多了,我自然也是要给的。毕竟投入越多,收获也越多嘛。”

南宫雅冷哼了一声,方才道:“一个二个……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倒是挺在行的。就是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夏侯莹道:“幽海郡南宫世家,论底蕴,固然要比我夏侯家强横许多,但南宫小姐你似乎并非出身嫡系,又何必在我面前摆出一副自视甚高,不容于物的态度呢?”

南宫雅心神一凛,好在有面具阻隔,不至于让她在夏侯莹这样的外人面前浮现出一些容易被人抓住分析的情绪,但她也不能因此停顿太久,否则也是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所以她只能快速问道:“你怎知我不是南宫世家的嫡系?”

夏侯莹道:“很简单,比起燕王世子,我还是要聪明那么几分的。加上夏侯家刚好有收集诸多世家的老牌高手以及年轻一辈的翘楚的名单,并且将他们的出身来历尽量写得详细,我又在家族内享有一定权利,不说对南宫世家的嫡系精英了如指掌,那也是存在几分大概的印象。偏偏在我的印象之中,南宫世家年轻一辈的嫡系精英,并没有像你这样带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存在。”

南宫雅冷笑道:“这种话很多人都可以对我说,但如果你真的是夏侯莹,就没有资格对我说这种话。因为你自己的脸上,也是常戴着面具的。”

夏侯莹不以为意,淡淡道:“我常带着面具,是因为我的脸上有伤,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南宫雅道:“因为什么原因,又与你何干?倒是你,跟这个薪火魔童一样,口口声声说是什么因为荆公子才跟随到这里,好像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的交易和往来一样。可若真的是这样,又何必如此掩人耳目呢?”

夏侯莹道:“正是因为我们跟他之间有些秘密,所以才更需要掩人耳目,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逻辑吗?”

南宫雅道:“可关键的一点在于,荆公子正是因为借助了你夏侯家的力量,才能够在不与燕王世子以及城主府守卫起冲突的情况下,顺利来到飞仙楼,你身为夏侯家下一任家主位置有力的竞争者,在夏侯家享有一定权利,说话也应该具有足够的分量。这其中想必你也出了不少力,那又为何只能帮助荆公子正大光明地进入这里,而你自己却要打扮成飞仙楼的侍女呢?”

这无疑是一个值得人去深思的问题。

尽管来此之前,夏侯莹已经想好了对应的解释,接下来也是选择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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