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 64 章

石达不愧是久负盛名的神医,一针下去,张梓涵就觉得胸口酸涩闷堵,一口污血呕出来。

南风、虞渊惊慌不已,同时看向石达,却见他脸上露出喜色,不慌不忙地继续下针。

“呵,俩傻小子,这口血她吐出来才算是好了。”

俩人大气不敢喘,紧紧盯着石达施针,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石达才开口说话,“行了,将她放下吧。”

南风这才敢轻手轻脚地把张梓涵放在柔软的床榻上,紧接着问道,“她如何了?几时能醒过来?”

“先前确实没太大把握,刚刚施针后她将瘀血吐出,我就有十成把握了。放心,后面续上几副方子,肯定活蹦乱跳。”

石达收拾好自己的药箱,“我要去睡会儿,时辰到了我自然会来,别来扰我。你们俩也都去洗漱休息下,看看你们俩腌臜成什么样了,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呢。”

望着石达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南风自嘲哂笑,好几天不休息,这会子形容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自己确实应该先去换洗下,要不等她醒了自己还是这副尊容,实在是……有失体面!

给她掖好被角,南风便起身,没成想因为过度紧张,加之姿势僵固血液不畅——腿麻了。一起身便跌坐回去,要不是虞渊眼疾手快,他直接就和躺在床上的张梓涵来个二次亲吻。zusi.org 狐狸小说网

虞渊一只手力气有限,被南风带倒,二人转眼间就在塌下东倒西歪,“砰”一声,两颗脑袋来了个亲密接触。

旁观者看了都会疑惑,这是不是在现场直击返祖实录。

“嘶——”

“嘘!”

“南风你的脑袋是铁疙瘩吗!唔——把你爪子拿开,我不说了。”

腿脚不利便,捂人嘴的速度倒是挺快。虞渊忍不住腹诽。

南风压低嗓子,“快点扶我起来。”

虞渊翻了个大白眼,还是认命地用自己那只健康的手臂将南风搀扶起来。俩人磕磕跘跘走出去。

见门口侯着的侍卫,南风推开虞渊,收敛神容冷声吩咐,“守好,任何人不准靠近。”

“是!”

虞渊眼睁睁的看着几年不见的好友光速变脸,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样,心里的小剧场可沸反盈天了,好家伙,这小子人前人后竟有两幅面孔!

一会儿是爸爸妈妈的笑脸近在咫尺,一会儿是狼狈不堪的南风在眼前逡巡,一会儿又是张小碗拉着她的手着急地在说着些什么,时间打乱了、模糊了,张梓涵一时间如堕深渊,着了魇。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身子却像是被什么缚住了,怎么都挣脱不开,醒不了。

意识朦胧中,她感觉一只温暖又干燥的手,紧紧握住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别怕,我在呢。”轻喃细语。

这句话仿佛是有魔力一般让她安心。也有可能是人在极度恐慌中,遇到旁人愿意释放善意帮自己一把,就立刻找到主心骨。

总之,张梓涵觉得自己的意识和身体不再是被割裂的,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握着她手的人得到反馈,却立时像只惊惶的小兔子,手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南风洗漱过后依然违逆了石达的话,也没休息就直奔张梓涵这里。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紧阖双目,面色苍白,两只手紧紧揪住棉被,口中不停喃喃,好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忍不住攥住她的手,想给予她一点安慰。他骂过贼老天,此刻他又祈求漫天神佛护佑,让床上的女孩子快点好起来。

他愿意以十年寿限为献,不,只要她能好起来,哪怕……哪怕就此死去,他也不愿意她再受一点苦痛!

从来对他不屑一顾的老天爷,好像听到了他的祷告,被他的诚心感动——手心里那只细长瘦弱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你醒了?你醒了!”是在问眼前的人,也是在回答自己。

“嗯。”

她环视屋子,家具用品一应杂物,包括眼前的南风,都在提醒她,还是回到了“异世界”。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饿了。”

张梓涵心道,自己的人生境遇,心中块垒怎么能说得通,为外人道。

“那个…南风啊,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你…你弄疼我了。”

她还是个浑身各处软组织挫伤的病号,稍微一动就疼。南风毕竟是男子,手劲大一晃就牵动她浑身上下的伤口一起叫嚣。

听完这话,南风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手立马弹开。

“我……我……”张嘴结舌。

“唐……唐突了。”

“我……我这就去给你拿吃的!”

“唉……”南风走后,张梓涵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以后……以后该如何是好。

小院树下有张半新不旧的贵妃榻,榻上睡着一个人,扇子遮面,右手食指有规律地敲打榻面。

“你这小丫头倒是闲情逸致。”

石达往旁边凳子上一坐,采药的筐子碰到茶几,又引一番杯盘叮咚。

“石大夫,您可小心着点,咱们南风公子可不富裕了啊,这摔了跌了又得是笔花销。”

“他小子没钱,你可有钱,我早都听人说了!坏了就你赔,哼。”

张梓涵懒洋洋地从榻上坐起来,正见石达吹胡子,“石大夫您怎么了?谁个又惹您生气了?”

“谁?还能有谁?就!是!你!”

“我?”

石达手指头点她脑袋,“对,就你这小丫头片子。”

张梓涵委屈,“我可什么也没干啊。”

自那日她彻底清醒后,就开始了养伤生活。按时喝药,按时吃饭,按时……晒太阳。

她知道南风、虞渊在谋划一些事,她也自觉不能帮上什么忙,现下能做的就是不拖累他们。

事实上,南风、虞渊他们早出晚归,能见上面、说上话的时候也少。院子里就一个比葫芦还闷的病号崇云,几个侍从,再就是给他们“悬壶”的石达了。

“明明早就能跑能跳了,干什么天天不是躺床上,就是粘在榻上?”

噢~原来是嫌自己太咸鱼了。

“石大夫,您可能不知,我呢好的时候也这样,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可不是您老的医术不高明!您看那乌龟,慢慢吞吞可都活个百千年,整天忙忙碌碌的蚁虫也就几年光景。生命啊,就在于不运动!”

“歪理!是人就得有个人样,得动起来,得有精气神儿,难不成你也要像那些乌龟王八曳尾涂泥,你可是个姑娘。”

姑娘姑娘,姑娘就得另一套评价标准,每每这时候她总是有些无语,过惯现代生活的张梓涵表示,姑娘小子有什么区别!

但是为了免遭石达的唠叨攻击,她还是决定战略性投降。

“行行行,您是大夫,我都听您的,以后您说啥我就做啥,您让我跑我绝不跳,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石达捋捋胡子,感觉心口气儿顺了些许。

“丫头啊,南风这孩子家世你也是知道的,眼下是有些跌宕。但老夫和你说,‘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行医数十载,不能说阅人无数,但一个人心性如何,我还是看得分明。”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孩子对你上了心,必然不会负你。你也要为他添些助力,你们二人的日子才能过得好啊!”

张梓涵知道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出南风对她的意思,但是这样被旁人一语点破,她还是有些难为情。

“石大夫,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石达一副过来人我都懂的表情,“不是那种关系,南风能天天巴巴儿的打问你的病情吗?那天都丑时了,还到我这里问你的病情,白白扰人清梦!”

“呃……”

“你每日的吃食以为也是随便给你做的吗?都是南风拉着我,和那个厨子,来来回回核对多少遍的!这地界儿比不得大晋,但你看看你的吃穿用度和在大晋时差多少?”

一句话把张梓涵问懵了。

是了,旁观者都能洞察南风的情谊,自己怎么能察觉不出,只是面对这样汹涌又克制的爱意,她有顾虑,有犹疑,她连自己的路都看不清,也没看懂自己的心。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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