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玄清回到院子里面,先是将卧室门打开,站在门口逡巡一遍却没有进去,然后转向书房,推门的手微微一顿才慢慢的用力,玄清看着眼前只有一室清静的书房,微微愣了愣,眼神没有焦距,站立了半晌才转而进了卧室,盘腿而坐,原本以为是要打坐诵经,可是细看却见能发现玄清居然在发呆,良久,玄清轻轻的嘟囔一句“不是给了银子吗?”

初一之后的一天,玄清照例要去庆王府,这次原本五仁也想跟着去的,但是被玄清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很简单粗暴,就是他想一个人去。

玄清今日在庆王府花的时间很少,像是要去别的地方一样急匆匆的办完事想要道别,却仍是被庆王拉着叙了一下,两人从太妃说到庆王妃,再然后又不知道怎么谈到了丞相府“圣僧,丞相府近日有喜事了呀。”

玄清听到丞相府有喜事,然后又想到上次叶籽说的萧文风和元清莲的事,微微一笑,附和道“挺好的。”

庆王看玄清表情以为他早就知道了“原来圣僧早就知道了,不过本王还真没有想到一若居然收敛性子想要娶亲了。”

玄清的笑容仅仅维持到元一若要娶亲这里,右手摩擦着茶杯,半晌才开口“元施主要娶亲?”

“嗯,话说新嫁娘圣僧也认识,就是叶姑娘,他们俩也是缘分,兜兜转转还真在一起了。”

玄清放在左膝的手猛的握紧,脸上却仍是平静无波“庆王说的是哪位叶姑娘?”

庆王嬉笑的回答,双眼却时不时的注视的玄清的一举一动“还能是哪位,就是上次跟后院鹦鹉打架的那位,挺有趣的一姑娘。”

要是放在平时,玄清绝对能感觉到庆王的打量,现在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时不时的想起叶籽说的“那要真是我呢?”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哦,对了,他说恭喜。

“圣僧?圣僧?”庆王也皱眉的看着失神的玄清。

“那就恭喜了。”

还未等庆王开口,玄清就已经接着往下说

“贫僧已经打扰良久了,告辞。”然后猛的站起来,往门口走去,边走边捂住左胸口,脖子上面的凸起的青筋也昭显着此刻它主人的不适,可是从背面看上去仍旧是从容淡雅,不疾不徐。

出了庆王府的大门,玄清忽的站定,一时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路过的人见圣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上前询问,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即便如此,也没有抱怨什么,只是以为圣僧在思考着什么。忽然,失神的身影动了,接着就朝着前方跑去,附近的人都不可置信的擦擦眼睛“刚刚跑过去的是圣僧吗?”

“好像是,从来没有看见圣僧如此急切的奔跑。”

“对呀,太奇怪了。”

玄清对于街上的人都视而不见,只是一味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甚至将寺规都抛之脑后,用上了内力,越跑越快,直至停歇在一座红色的大门前,上面三个磅礴的大字-丞相府。

敲了敲门,有人快速的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玄清很是惊讶“圣僧,您怎么来了?”

“贫僧找叶施主”

“您是说叶籽姑娘吗?”

玄清点了点头。

“圣僧,真是不巧,少爷和叶姑娘出去了,说是要去置办嫁妆。”

“嫁妆?”

小厮本想在多说点什么,但是还未回答,就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圣僧,您怎么在这儿?”萧文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玄清的后面的。

“萧公子,您来了呀。”

“嗯,你先进去,我跟圣僧叙叙旧。”

“圣僧,怎么不记得我了吗?”

“萧施主安好”

“圣僧要找叶籽吗?”

“嗯。”这次的嗯已经是非常轻了,轻到萧文风以为他没有说话。

“叶籽最近在忙着置办嫁妆,圣僧还是等大婚之日来喝杯喜酒就好。”

玄清没有说话,眼神也没有落在萧文风身上,不知道是在看哪儿,只知道是看着前方。

“恭喜”沉默许久的玄清身体微晃,闭上了眼,良久才睁开,然后丢下这句就离开了。

萧文风松了口气,看来圣僧对叶籽没有男女之情的,最多就只是朋友关系,还好叶籽也歇了那心思。丢下一句恭喜的玄清没有像来时那般急切和慌张,现在又恢复成了那个从外表看上去从容神圣的玄清。

“让一让,让一让”上午的闹市嘈杂且人多,推着车的小贩可能急着去送货,大喊着让一让,路人也灵巧的闪避开来,只有前面一个着白色僧衣的身影似没有听到一样不躲不避,众人也不敢去拉他,只是大喊着让他避开,甚至有人帮忙挡住小贩刹不住的的推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眼见小推车就要撞上去,幸好白色僧衣被一个粉色身影给拉开了“你在干什么?你不躲不避的是想死吗?”叶籽很生气,他明明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不躲,要不是她眼尖看到了,他就要被撞了。

熟悉的声音传进玄清的耳朵,眼睛逐渐聚焦,再看清眼前的身影时,逐渐微笑,她说过他笑起来很好看的,所以他要笑,可是这个笑比哭还难看“你是不是被吓到了?”不然怎么会突然笑,以前让他笑一下比死还难。

“圣僧”元一若突然出现在俩人中间,然后把刚刚拿的嫁衣给扔到叶籽手上“拿着。”

叶籽只能默默的抱住,谁让她是丫鬟,可是这个抱住的动作在玄清的眼里却格外刺眼,刺眼到眼睛也跟着痛起来了,也模糊了“你们真的要…”还没有全部问出来,就被元一若打断了“嗯,到时欢迎圣僧来喝杯喜酒。”然后又转向叶籽“你觉得可以吗?”

“你问我做什么?当然可以呀”他本来就是萧文风的恩人,又跟元清莲是亲戚,自然可以来。

也许叶籽的这句话成为了压死玄清的最后一个稻草,缩在僧衣袖子下面的手剧烈颤抖,确仍是硬着头皮说了句“恭..恭喜”这句与前两句不一样,这句却是断了几次才完整说出来,里面有着连玄清都没有察觉到的绝望,更别说本来就粗心的叶籽了,到是元一若眼神复杂的盯着玄清,然后拉着叶籽就打算走“圣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玄清见叶籽要走,突然问出一句“你不打算回家了吗?”

叶籽猛的站住,然后注意到周围的人在听到玄清这一句是都变了脸色,扯了扯嘴角“嗯,不回去了”

玄清赶紧低头闭眼,可是仍是没有阻止住眼里的模糊溢出眼眶,只能快速离开人群。

玄城寺庙里,玄清直直的跪在佛像面前,右手捂住左胸口,离开了人群,眼泪也肆无忌惮的往下流,在白皙如玉的脸庞上面蜿蜒出一条小溪“佛祖,弟子好痛。”

她说她不回去了,她要嫁人了,贫僧以后如何还能见她?凭什么去见她?

哈哈,恭喜,这是他这辈子说的最大的诳语,还连着说了三次。

玄清一整晚都没有回玄国寺,直到五仁找到这儿,五仁见玄清直直的跪在佛祖的面前有丝诧异,不过找到了就好。

“住持”

“五仁,你来了呀。”

“您怎么不回玄国寺?”

玄清没有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五仁,你说洗神池能止痛吗?”他在这儿呆了一晚上,也跪了一晚上,可是那份痛丝毫没有减弱,他也不知道怎么医治,即使他知道病因是在叶籽身上。

五仁听到洗神池,吓了一跳“住持,洗神池的作用您不是最清楚吗?它只是出门游历的僧人回来之后的一个洗尘仪式,将游历之时遇到的会乱其佛心的人和事除去罢了,哪有什么止痛疗伤的功能。”

玄清苦笑,如果能忘了是不是就能不痛了?

“您哪儿受伤了?”

“这儿。”

“胸口,怎么胸口好好的会疼呢?弟子为您看看。”

“嗯”然后伸出左手给五仁,五仁看着乖乖伸出来的手觉得不可思议,看来住持是真的很痛,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迅速的伸手让他来看病,五仁也不迟疑,赶紧把脉,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脉象很乱,但是不像是生病,于是抬头看向玄清,然后再次愣住了,住持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眼睛也是红肿的,眼敛下方乌黑,整个人都失去往常的仙风霁月,淡雅从容。

“住持,您到底怎么了?”

“贫僧也不知道,想睡觉了。”

五仁也不强求,他跟玄清一起长大,自是明白他不想说的事情是怎么问都不会说出来的,只是他真的有点担心,最近住持很是反常“五仁带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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