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遗忘的

医邪猛然回过神,扯起嘴角露出个慈祥的笑,把所有的不自在都藏进满脸的褶子和浓密的白胡子白眉毛之中,语气寻常,说:“喝完了把碗给爷爷,爷爷放回去。”

“哦。”初小安重新把药碗端到唇边,一口将黑糊糊的药汁饮尽。有点苦。

等她闭上眼睛引导体内的另外三股力量帮自己调息,早已进入入定状态的殷无华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殷无华的那双眼睛浓黑如墨,像是深渊的颜色,沉得看不见底,那仿佛被关住的邪气正一点一点的溢出来,汹涌着极凶的恶,眉眼锐利,眼神直刺医邪!

医邪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恨不得把自己藏到桌子底下去,颤颤巍巍地强打起精神说:“大人,您这么做,安安知道了以后肯定会心生怨懑的。”

殷无华眸光平静,懒得跟医邪争执,只道:“晴空霜花是个好玩意儿,叫老白挑些贵重的物什送过去,不欠天一阁这个人情。”

医邪只得应下,转身自去安排。

秀二娘睁开一只眼睛瞧着殷无华,“大人,安安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她和晏殊那小子不是还没什么吗,您这样擅做主张,万一哪天安安记起来了,那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殷无华冷笑:“记起来?哼,就是要趁着她现在对晏殊那小兔崽子的感情还不深,将之掐死在萌芽阶段。她那性子,眼下能对晏殊有多少感情,能想起来就怪了。”

夭凛花:“只要能忘了晏殊,安安就能离真相远一些,只要她不喜欢晏殊,以后也就不会受到伤害。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真的会有这么容易吗?安安的本事你们也清楚,我这心里总有几分不踏实。”

殷无华:“等到她查到真相,本座早就已经将事情了结了,又何来的真相可以查。”

秀二娘和夭凛花闻言,便不再多说,只专心帮初小安消除使用夜瞳带来的后遗症。

等初小安恢复意识,已是一夜之后,窗外阳光大好。

睫毛微颤,她睁开了双眼,眼底深处的茫然一闪而逝,快得寻不到一丝踪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就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连被人弄到了床上都不知道,对了,眼睛……”

她伸手要摸覆眼的白绫,却突然恍惚了一瞬,奔着眼角去的手指生硬地转了个方向碰到了额头,指腹轻轻地在额角揉了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她集中注意力努力去想,反馈到脑子里的记忆却只有一片空白。

揉捏额角的动作突然微微一滞,透过白绫,她看到了隐隐约约跳动的阳光,那生机盎然的鲜活颜色,让心情都变好了点。

这可真是久违的感觉,应该快点告诉……告诉谁来着?

很奇怪,得以重见光明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心里反而被另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压着在,有些沉郁,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就像覆在眼睛上的白绫一样,阻拦着她去看清某些事物的感觉。

初小安直觉自己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不禁皱了皱眉。她的心里着实有些烦,抬手伸到脑后抓住白绫垂带粗暴地一扯,刹那间光芒倾泻,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阳光所照之处,一切迷惘都无所遁形。此刻的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搞丢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

可是大脑能够想起的记忆之中所发生的事情,整个逻辑链都非常的完整。

她捶了捶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魔怔了。人的大脑不可能记住所有发生过的事情,有所缺漏和遗忘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通这点,初小安忽然就不纠结了,抬手摸了摸恢复光明的眼睛,刚被压下去的那点儿喜悦重新冒头,并逐渐扩大,整个人都有些开心。

她不知道,就在一门之隔的后面,夭凛花和秀二娘等在门外,脸上如出一辙的凝重,并且表情越来越不耐烦,频频朝紧闭的房门瞟。

两人有心想要交流一下,却不确定她有没有醒,怕话被听了去,不好收场,简直憋得慌。

初小安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虽然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两人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但还是被她不容错辨地捕捉到了一丝欲言又止的神情。

花婆婆和秀姨的情绪似乎有些焦躁?这在以往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她不由有些惊奇,“花婆婆,你和秀姨这一大早的杵我门前干什么呢?难道是在等我醒,看我眼睛的恢复情况?”

夭凛花和秀二娘脸上勉强堆起的笑容在听到前半句时都有些僵硬,等听到后半句,脸上的僵硬消失,立刻顺着她给的台阶借坡下驴——

“是啊,眼睛感觉怎么样?”她们其实是来探初小安的口风的,等真见着人了,却又有些不敢,有坡就赶紧下了。

“完全恢复了。”初小安眨了眨眼睛,一双美眸顾盼生辉,含着盈盈波光,像微风掠过粼粼水面,漾着和煦春风的柔软。

夭凛花拄着拐杖笑得慈祥,“那太好了,安安,你就在家里休息几天吧,再养养,上次使用夜瞳元气损耗挺大的。”

初小安摆摆手说:“不用了,已经休息得够久了,外边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花婆婆,秀姨,我就出门了,等有空的时候再回来看你们。”

夭凛花和秀二娘拉着初小安再说了会儿话才放人离开,依依不舍的,但初小安终究是要离开无华宫继续去外面闯荡的。两人再不舍,也只能目送她离开。

初小安都走出自己的院子了,余光忽然瞥到一旁的紫薇花树,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浮现一丝异样的感觉,紧跟着脚步也慢了下来,直至停下。

她侧了侧头,目光略过紫薇花树落到停在原地没动的夭凛花和秀二娘的身上,唇瓣微动,却又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压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初小安放空的双眼才聚焦,话也自然而然地出口:“花婆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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