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她的身世

得知她的身世,匈奴王后,五度言情

禺疆荡胸生层云,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眸中冰寒深处,怒涛狂卷,拍岸呼啸,碎裂成屑。

他捡起地上的披风,披在她冷得瑟抖的身上,眼中无色,空空如也:“我是你叔叔!再有下次,不要怪我刀下无情!滚!”

爱宁儿心胆俱颤,娇脆的脸上羞忿得顿生潮红,辣辣地火烧火燎。她咬紧下唇,眸中清波荡漾,睫毛上凝结着一颗大大的泪珠儿,盈然傲立,屈辱地犹自坚忍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还不滚?”他狮子般的低沉怒吼,震得她的粉泪应声而落,洪水决堤般,冲刷而出。

爱宁儿抓紧披风,揪紧双眸,凄楚地望他一眼——至冰至寒的河流冰床,坚硬得让她心痛,低头啜泣着,她狂奔而出。

禺疆在矮凳上坐下来,倒了一杯奶酒,仰起脖子,迅速地一饮而尽……接连三杯,火辣、烈性的酒意在胸中翻腾,已经燃烧得旺盛的怒火,猛窜到嗓子眼,即将喷涌而出。该死的,她到底想干什么?

帐外的护卫,绝对不会让爱宁儿进来的,除非——她让爱宁儿进来,而自己却离开了,独独留下爱宁儿一个人,他一回来,帐内只有他和爱宁儿——

握住酒杯的大手,愈发用劲,手背上青筋突突奔跳;他的脸孔犹如苍茫暮色中的原野,寒烟四起,凝结着厚厚的白霜。

他朝帐外叫道:“洛桑!”

洛桑掀帘进来,惊见酋长的怒气、浩瀚如沙海,即刻稳住心神、颔首而立,恭敬的神色中犹带着不卑不亢:“酋长有事吩咐?”

禺疆目光清炯,脸色稍霁,仿似几缕阳光从厚厚云层中穿透而出:“阏氏什么时候出去的?”

洛桑稳声道:“阏氏刚刚出去不久,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禺疆横了他一眼,兀自倒酒,心中一动,豪迈道:“坐下来,陪我喝两杯吧!”

洛桑略一沉思,拉开矮凳坐下来。虽说夜天明和林咏是被酋长活活地折磨死的,他理当为兄弟报仇,然而,酋长已经是公主的夫君,报仇,已经没有必要!他也看得出来,酋长深爱公主,爱得残暴冷酷,爱得深入骨髓,爱得——似乎已经穷尽一个男人的极限。

更为重要的是,他敬佩酋长光明磊落、豪气纵横的气度,以酋长之统帅才能与深谋远虑,绝不输于燕赵秦之王侯将相,不久的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我知道你和深雪是南方邦国的人,我也看得出来,你以自己的性命保护着她,而且,非常尊敬她!”禺疆一边说一边倒满一杯奶酒,置放在他面前,举杯豪饮。

洛桑已经习惯奶酒的烈性,毫不犹豫地灌下喉咙:“酋长说得不错,洛桑非常敬服阏氏。阏氏身份尊贵,容貌倾国倾城,心思聪慧毓敏,行事从容不迫,气质澄澈清华,气度威冽高凌!在洛桑心目中,保护阏氏,是洛桑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

洛桑看向别处,目光宁淡得虚无,仿佛已经穿透毡帐,飘向草原,荡向无穷远的黯黯天际。

禺疆挑起一丝疏朗笑意,心中却是汹涌澎湃,惊诧于他对深雪的赞美,感动于他对深雪的忠诚:“听你说来,你似乎打算一生追随阏氏了?”

洛桑坚定地点点头,目光淡定得有如落日熔金下的幽暗湖水:“是的,洛桑誓死保护公主!”

“公主?公主是什么意思?”禺疆诧异道,浓眉挺阔。

洛桑一惊,清凉的眸光中似有水草轻轻摇曳,眼睛中含了浓淡相宜的诧异:“酋长不知道?酋长不是会说南方邦国的语言吗?”

“嗯,我会说一些,却不知道这个‘公主’是什么意思!”禺疆疏豪一笑,眸中一片水明天净,慢慢地拢聚着一束灼人的光芒,“我想,深雪肯定不是普通人,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洛桑,你一定要告诉我!”

洛桑的鼻翼滑过一丝淡远的意味:“这一片辽阔的草原,朝向南方、主要有三个邦国,秦国,赵国,燕国,公主和洛桑,就是燕国人。公主是燕国盛名已久的倾城绝色,她的兄长,正是燕国大王——燕王喜。在我们南方邦国,大王之女,尊称为公主!”

公主并非寻常女子,如果酋长知道她的身份,应该只会更加疼爱她,或者,也有点忌惮她高贵的身份。只是,洛桑不知道,公主为何没有对他说起!

禺疆的心中、万马奔腾,战鼓似的马蹄踏起弥天漫地的烟尘,喃喃自语道:“深雪,竟然是燕国大王的女儿!”

然而,她贵为燕国公主,为何被追杀,为何流落加斯部落,既而为自己劫回寒漠部落?想来,深雪的心中一定颇为辛苦吧!他深吸一口气,展眸处,疼惜的丝丝情意淙淙流过,摇漾。此刻,禺疆想起她弹奏琵琶时唱的那首歌,心湖,仿有一缕沁凉紧瑟的秋风,急速掠过。

洛桑见他拧眉不语、双眸深沉,心知他必定还有疑惑,便敛容道:“酋长一定在想,公主如此身份,为何流落在外;洛桑不敢胡乱言说,酋长可以亲自问问公主!”

禺疆赞许地看他一眼,轻轻点头,起身跨步出帐。夜幕低垂,星空灿烂,绸缎般厚重、滑腻的黑幕上,镶嵌着密密匝匝的星辰,光华璀璨,耀目辉辉,仿佛近在眼前,伸手可及,随意地就可摘下一手星光;又似乎旷远得如在亿万光年之外,一切只是一个幻觉。

同一片琉璃星空下,杨娃娃遇上了一个男子,右大将伦格尔。

伦格尔定神看着两个女子,一个婢女打扮,灵俏乖敏;一个护卫打扮,左侧脸颊上一抹微红斑块,却是明眸皓齿,梨雪清滟,一双黑瞳凝烟若雪,涵碧如水,低浅的流转。她静静纤立的丝缕光芒,纵有这漫天星辰的灼目光辉,似也被衬得黯淡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