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礼物

珍贵的礼物

立脱一怔,冷硬着脸,定定地看着让他觉得非常陌生的弟弟。分别十八年,当年的小男孩已经成为一个雄才伟略的领袖,善于权术与谋略,精于拿捏别人的心理。

他自愧弗如,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禺疆”霍”地站起来,朝着白云飘飘的苍穹,引颈长啸:“哥哥,你还是那么老实,跟你开玩笑呢!”

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玩笑,有一天,他一定会这么做。他说过的那番话,只不过是一簇火星,点燃了他内心的那把隐火。寒漠部落,从来不是他最高的期望,只是一个过程而已。

立脱豁朗地站起身,心胸开阔不少。他的双手搭在禺疆的肩膀上,坚定的脸色中,闪烁着决然的神采:“弟弟,跟我回去吧,部落联盟一定有你施展的天地!”

禺疆一掌猛拍哥哥的右肩,爽朗地笑着:“好,听你的!”

临近傍晚,安静的营帐,只有一个长发女子昏睡的呼吸声。乌黑的柔发,垂落下来,犹如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平展开来,安谧如斯,让人赏心悦目。

杨娃娃靠躺在床上假寐,脑袋昏昏沉沉的。很多时候,她的意识处于似梦似醒之间,仿佛沉陷在一个泥淖中,使不着力爬出来。连续几天,她的妊娠反应特别厉害,尤其是夜里,刚刚睡着,马上又醒来,呕得肝肠寸断、身疲心累;睡不好觉,连带身边的人,也一夜没睡。

真儿掀开毡帘进帐,双手平放着、捧着一叠东西,毛茸茸的。红扑扑的脸蛋堆满了纯真的笑靥,欢快地叫着:“阏氏,看我带来什么了!”

自从决定留下来,真儿坚持着称呼她为“阏氏”,要不然,会被酋长五马分尸的。杨娃娃想了想,也就随她了。

真儿猛然打住,歉然地吐吐舌头,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一步一顿的样子,夸张、滑稽。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她根本没有睡着。

真儿转过身,松了口气,无奈地翻眨着眼皮:“阏氏,把我吓坏了,可没有人把你伺候得这么舒服咯!”

“看来,我是太宠着你了,你倒越来越不像话了!”杨娃娃娇笑如花,下床站着,眼眸瞥向真儿捧着的物件,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真儿径直走向毡床,搁放在床上,笑说:“这是前几天酋长让人准备的毡毯,夜里寒凉,阏氏怀着孩子,垫在身子下面,就不容易着凉了!”

说着,真儿抖开沉重的毯子,平铺在床上,拉平边角。

是他让人准备的?想得可真周到!前几天才送了白狐皮,今天又是毯子,这男人,打的什么主意哟!一看,她的眼眸蓦然清澈,飞速转动的惊澜流泻千里,惊叫出声:“好漂亮哦,这是什么毛?”

真儿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是羊毛,上面绣着的图案,是各种丝线织成的。”

乳白色的羊毛,躺在上面,肯定很舒服肯定很暖和咯!她弯下腰身,双手轻轻地抚触着柔软得发腻的羊毛,就像婴儿的肌肤,软得让人筋骨甜酥。毯子四周滚着深棕色的彩缎贴边,贴边上用丝线绣着各种各样的花纹,似云朵飘动,又如柳絮飘摇。

杨娃娃很想上床躺着睡觉,肯定一会儿就能睡着,很想——立刻、马上。

“对了,阏氏,有一个叫做洛桑的,想要见你。”真儿不得已打破沉思中的人儿,看她那流光泻金的漆黑眸子,以及微微张开的樱唇,就知道她非常喜欢。

“呃?洛桑?他在哪里?”她心里一颤,视线从羊毛毯上移开,轻蹙秀眉,为什么只他一个人呢?阔天呢?

“他就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真儿转身出帐,眨眼工夫就回来,后面跟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男子。

一个多月不见,洛桑的脸上尽是憔悴之色。浓眉依旧挺阔,本应活泼的眼睛、竟是那般呆滞与迷茫。面色蜡黄,脸颊的肌肉瘪了下去,好似一个大大的酒窝,让人心生不忍,唏嘘不已。

怎么会这样呢?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在马场受尽折磨、百般侮辱?突然之间,她的身子,凋零的秋叶般,晃了两下。她深深地自责,一个多月以来,竟然对他们不管不问。即使知道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即使禺疆禁止她去看望他们,可是,她仍然可以偷偷地去看望他们的。

他再怎么不同意,她的双腿仍是自由的,她的聪明仍是可以办到的。说到底,她根本就没想到要去关心他们。她,以何面目,见洛桑呢?

“公主!”洛桑嘶哑地叫唤着,迷蒙的眼睛闪烁不定,似有亮光,随着睫毛的眨动而闪落。

四个护卫当中,洛桑是最正直、最忠诚的,一直把她当作深雪公主而全力保护。而她却把他遗忘了,她恨自己的薄情寡义。走到他跟前,她泪光盈盈,哽咽道:“对不起,洛桑,让你受苦了!”

真儿愣愣地看着两人,一个字都听不懂。

“公主别这么说,能再见到公主,是洛桑的幸运!”洛桑勉强地笑着,深吸一口气,“阔天不见了,我找了好几天,没有找到。”

杨娃娃惊叫道:“阔天不见了?失踪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她让他坐下来,喝了一杯水,慢慢道来。那天,须卜氏部落半夜突袭,整个寒漠部落沸腾了,阔天和洛桑趁着兵荒马乱,摸黑找到酋长的营帐,计划救走公主。没想到,公主已经先行离开,于是,两人快马加鞭往西追赶,却没追赶上。

茫茫草原,他们马不停蹄地追赶,直到天色泛白。他们非常疲累,骏马也吃不消了,就在一棵树下休息,一躺下来,两人立刻呼呼大睡。洛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暖洋洋的阳光斜射在脸上,有点刺疼。他一看,阔天已经不在了,骏马也只剩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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