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散花 第二十七章 半边人

每一个洞口,都竖着一块半米来高的石碑。

“我靠!”徐帅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里面都是粽子?”

这个乌鸦嘴,我骂道,转眼就看见动物园背对着我们,蹲在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洞口,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看着里面。

“魔怔了?”我心道,朝徐帅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动静太大,然后从两边朝动物园靠了过去。

我们极为小心,一边要分神留意周围的状况,特别是那些洞,一边盯住动物园,防止他暴起。

就在我在动物园身边,要伸手去拍拍他肩膀的时候,动物园猛然回过头来,脸上表情很奇怪。

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老曹你干嘛!”

“你两干嘛。”动物园发现我和徐帅围在他边上,表情不善,:“又准备打我?我他妈又不是中邪。你看看这个!”

我这才发现他身前也有一块石碑,只不过背他挡住了,刚才他就在看这块石碑来着。

石碑上有不少字,其中两个“散花”尤为明显,另外一个最让我注意的地方,就是石碑的最上方有一幅画,上面一个精瘦年轻人,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鸟。

这幅画奇怪就奇怪在它就不是手工画、油画之类,也不是照片,甚至不是雕刻,但是上面的人物非常的清晰传神,一眼就能看出来里面人物的精干气,那只鸟也是给人感觉凶恶灵巧。

“不会是年轻时候的鹞子爷吧。”看到这只鸟,我脱口而出。

“我从没见过师傅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张画。”动物园纳闷的道,同时也默认了我的疑问,不过他立刻又道:“其实老三和师傅年轻时候长的很像,师傅的鸟也就他能碰,所以不好说。”

这话怎么说来着,离天津上千公里的荒山伸出,居然有他的画像,而且这么传神。看这里的样子,存在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这画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什么时候形成的?

面向洞口,在看出了这里的洞其实不深,也就一人多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陷下去土坑,一头宽一头窄,大小长短也足够一个人躺在里面,很像棺材,不过只有几公分深,一个人就算成了干尸,躺进去弄不好还有一半得露在外面,也没见棺材盖之类的东西。

要说鹞子丁的尸体在里面还好说,但是眼前明显就是空的。

不过估计要是真的这样,动物园恐怕又要暴走了。

我们又看了其他几个洞,门口的石碑上无一例外的都有一张画,上面从年轻的小火到老头都有,还有不少女人,有的冷眼,有的妖媚,都是栩栩如生。

而照片下面的刻字大部分已经很模糊,不少只能用手去摸来感觉,有一些数字,另外就是在照片下方都有两个比较大也相对清晰的字,有“摸金”、“天官”、“流火”、“行走”等等,居然都是八将的诨号。

其中“天官”最少。

唯一不同的是,其它的洞里,大多躺着一具尸体,虽然这些尸体已经早就脱水风化,但还是能看出,已经不完整了,要么是正面,要么是背面,总之只剩下一半,所以正好完全的躺在那个并不深的坑里,就像世间给他们的那个统一的称呼一样:半边人。

半边人,不仅仅是对他们行为的描述,更为真实的残酷的,实际就是对他们最终命运的写实。

看到这里,动物园还好,我和徐帅心里都冷了一截,毫无疑问,小太爷也是半边人之一,他搞成那副样子,或许从这次来说是巧合,但是在命运中,说不定就是一个必然,从他身上,我和徐帅似乎看到了我们命运的终点。

“又瞎捉摸想什么呢。”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徐帅拍了拍我。

“你看这些坑,既没有棺椁,也没有陪葬,是不是就是专门给半边人设立的。”我喃喃道。

“那感情好,我得找找有没咱两的,收不收入住费。”徐帅倒是满脸的不在乎。

说到咱两的,我道忽然想起来,我和徐帅的不一定有,爷爷的呢?

我向前跑了一段一个个开始找起来,在找的过程中我才通过石碑发现,这些洞穴排列从前面开始按照时间来,越古的人排列的越前,而且每两个洞穴的间隔长短,好像和洞穴里的死者年纪成正比。

在一个很靠前的洞前的石碑上,我甚至还看到了一个让我瞬间头皮发麻,连蛋都在不断抽筋的名字:曹孟德!

曹哥的石碑上刻着“摸金”两个字,看来按照流派来算属于正将,是徐帅他的老前辈了,只不过,里面的坑里空空荡荡。

除了曹操,还有不少听说过名字的,比如刘去,比如爱新觉罗弘历,居然都有对应的洞穴,只不过里面同样空空如也。

照这样看来,或许历史上每一个有名的半边人都会在这里留下他们的印记,甚至连乾隆皇帝这样外行,只因为在盗墓上有比较重大的“建树”,也有他一席之地。

而有一些人,可能通过特殊的手段,逃离了半边人的命运,所以只在这里留下一个衣冠冢。

所有著名的老客,身前无一不是身价巨富,死后,却只能带着一半的肉体,躺在一个用几块木头遮挡的半人深的土坑里。

来也赤条条,去也赤条条,这本就是人生的起始于终结,作为半边人,去的时候,似乎带走的更少。

也许,唯一能留下的,就是在这条历史的长廊里,那一座墓碑。

外面的浓雾,粽子,难道是一种保护?我忽然有一种感觉。

按照年代的排列,我直接忽略了中间一大截,在那个长相和鹞子丁很像的石碑附近,终于找到了爷爷的那块:梁七亭,灵官。

爷爷的边上的几个洞穴,其中就包括徐帅的爷爷,还有一个长相极魅的女子,另外还有几个我熟悉的或者听说过名字的,不过这一溜的洞穴里,大多居然都没有尸体。

在往后看,洞穴就越来越少,严格说来,从爷爷往后,只有那么稀稀落落的几十个洞了,里面的尸体也越来越少。

最后的几个洞穴居然只完成了一部分,所谓一部分,就是土洞正在挖掘中,还没有成型,当然里面更不可能有人,洞口的石碑上,洞主的生卒年月,事迹也没有刻画出来。

但是上面的人像已经有了。

看到两个相邻洞穴的人像,我的心一阵抽搐,甚至连这里的洞穴似乎是无限自动延生的这个问题都忽略了。

“我估计,其实有一种办法可以摆脱命运,你看爷爷他们最后是都寿终正寝的!”徐帅看到了最后的洞穴,整个人情绪也不太高,不过还是安慰我道。

“也是,管他娘的,反正名字还没上去,生卒年也没,到底怎么着还说不定,还有几十年要过,先不管它。”我也豁出去了。

动物园这时候也跟着裹乱:“有我的吗?”

“曹姐,你想要的话先把自己弄死了,兄弟我免费充当劳动力给你挖个。”徐帅嘿嘿笑道。

徐帅跟动物园开了个玩笑,就嘿嘿一笑,这个笑声突然间变的很大,整个洞里都在回荡着刺耳的见笑。

“谁!”我顿时朝四面望过去,这声音绝对不是徐帅,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在别的地方和徐帅一起笑。

徐帅和动物园也发现了,和我背靠背组成了一个三角阵型。

那声音听起来很是怨毒,却一直没有答话,我忽然想到一个人,大声喊道:“小太爷!你王八蛋!”

我这声叫的极大,笑声的主人听到我的叫喊,也停下了。

过了良久,黑暗中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师哥,你们还是来了。”

“老三!你到底要干什么!”动物园先的很激动,整张脸涨的通红。

“干什么!哈哈!”那人好像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我还想问问要干什么,这些年我跟一个普通的伙计一样,起五更睡半夜,他妈的什么苦的累的脏的我都抢着干,最后为什么是我!”

“什么是你?”徐帅问。

“你们看看自己的周围,我看你们很长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这是哪了吧。”小太爷在黑暗中接着说:“我不甘心,凭什么就要我来做这个死鬼,师傅他那么有本事,老天为什么偏偏选择我而不是他。”

他近乎吼叫着说出这些话,我也大概明白了一些。

没办法,这就是命。

“你出来,我们一块走,管他什么命不命的!”徐帅忽然插嘴,同时让我小心。

和他交往这么多年,其实我能听出来,徐帅这话其实挺真心的,对于小太爷的做法,我也并不是很排斥,他并没有主动作恶,只是被命运逼到了这一步,如果换成在场另外三个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也许都不会比他更好。

尤其是我和徐帅,随着下斗的次数增加,我渐渐的发现,我两的心底,似乎同时有一种很不好的习惯开始抬头。

那就是冷酷,让我自己都害怕的冷酷。

“哼哼,师哥,你当时看到我,觉得很恐怖吧,可是我现在的样子,绝对要比当时恐怖一百倍,一千倍,出去,出去等着我的是比死还可怕的下场!”小太爷听到徐帅这么说,先是楞了足足有几秒钟,然后阴森森的对动物园说道,像在叙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最后绝望的大叫:“出不去啦!出不去啦!还是你们来陪我吧!”

一时间,整个洞穴都回荡着小太爷沙哑而狂躁的笑声,我们三个默默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对劲,这家伙是在拖延时间!”还是徐帅有心,最先反应过来,忽然小声道:“他妈的,起雾了!”

我一惊,才留意道周围,这里光线很暗,加上我们一直在注意小太爷的方向,加上对那几扇金属大门有特别的信心,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现在一看,果然我们的四周,尽管还是漆黑一片,但是依旧能发现布满了薄薄的一层雾气。

我们进来的时候,明明已经关上了大门,哪里来的雾。

不过照山里这些雾气的速度,不用很久,我们所在的地方就要雾气迷茫了。

“师弟,师傅在哪!你连我的要害死?”动物园也发现了雾气,绝望的大吼一声。

“师傅,师傅,哈哈,师傅多精明,早就发现我不对劲了,不过嘛,毕竟年纪大了心软,你说他会在哪?至于师哥你”小太爷口气一变,本来就阴森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温柔:“哎,师哥,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的嘛。”

“操!我他妈早说你们搞这事搞多了得变态吧!”徐帅骂了一句:“老曹,你看看你那小情人,简直就是疯了。”

“你们先走!”动物园的声音像一把开锋的钢刀,冷厉而坚定。

“师哥,你那点本事我知道,打架没人打得过你,不过我劝你还是把力气留着对付后面来的那些粽子,你根本找不到我在哪。至于那两位,我也劝你们别跑,这里的机关全在我手里握着,你们要是跑我就发动,保管现在就要了命。”

的确如此,这里的环境很奇怪,小太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无法判断。

“你们先做好准备走,我等下喊一声,你们立刻就继续跑!”动物园小声道。

然后他吹了一声口哨。

长短短长长长短!

随着口哨声落,刚才指引我们前来的两团鬼火又在半空中亮起,停留了一瞬间后,猛的像一个方位冲了过去。

“啊!”随着一身惨叫,那团鬼火也渐渐的熄灭,从空中落了下来,正落在我的脚下,居然是一只强壮的鹞子。

于此同时,动物园猛的朝鹞子刚才出击的方位扑了出去。

“帮他!”我朝徐帅道。

“靠,怎么上去!”我这才发现,动物园一跳居然跳起老高,直接融入了黑暗中。

大概又变身了。

“走!”这是动物园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话。

剩下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我们顺着路玩了命的跑,不知道跑了多远,渐渐的见到一丝亮光。

等我们钻出地面的时候,居然是在一颗空心老树里,老树有五六人合抱那么粗。

可是一旦我们出来以后,在想找上来的洞,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徐帅在老树中间朝下挖了有半米,全是泥土。

我们居然是从实心的土里钻出来的?那条路的?

这像极了聊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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