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红颜 第五章 铃儿响叮当

我刚上来点狠劲,心想大不了拼一拼,我他娘的人都不怕还能怕你你个长虫,刀子还没递出去,就感觉脸上一阵刺痛,一道乌光贴着脸颊,直直的从尸蚕的一边脸穿了进去,带起尸蚕凌空飞了出去,最后啪的一声闷响,把尸蚕钉在一棵老树上。

尸蚕被挂着,不住的扭动肥胖的身躯,一股股惨绿惨绿的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口水,就从脸上豁开了那个口子里流出来,顺着身子,甩的漫天飞花,有不少溅到了树身上,就听到不停的传来滋滋的细响,树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我看的呆住了,暗道一声侥幸,这东西的血液居然有这么大的腐蚀性,要是真被咬到,拼命这茬也别提了,恐怕徐帅就能直接给我办后事了。

“喂,那边的汉人,可是徐家大哥的朋友,快过来。”我还在后怕,就听到不远处林子里传来一阵银铃似的女声。这姑娘普通话说的不太顺溜,一字一字的反而更有股子干脆爽利劲。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那道乌光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八成是当地猎人路过,顺着声音一看,果然不远处站着个姑娘,天色黑黑的也不太看的清脸,只能大概看到轮廓,身段极好,和柳条似的,一手提着把长长的弓,一手正向我招着,手上不知道挂着什么,随着她不停摆手,就有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

我是真被搞的有点草木皆兵了,要是这时候来个精壮小伙子我还更能接受,看到眼前这个样子反而心里有点发毛,不由的暗想,这荒山野地,黑灯瞎火的哪里就来这么水灵的女施主,不会遇到女鬼了吧。金箍棒我倒是有根,不过那玩意恐怕只能伤女人不能降女鬼,然后就去推徐帅,他娘的这小子这么帅,这女鬼只要没神经,八成不会先挑我。

其实这从徐帅摔倒到这女人出现,也就不到半分钟的事情,徐帅也就摔得懵了一下,我一推他就缓过来了,这时候那女人看我们不动,又叫了一嗓子。

还没等我说话,徐帅听到了声音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原地猛的跳了起来,活活吓我一跳,还当他炸了尸。后来想想怪有意思的,在当时那种环境了,一个怪物给钉在树上,边上有个不知道从哪飘来的年轻女人诡异的叫着:来啊,这边来,徐帅原来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听到那女人让我们过去的声音,忽然跟僵尸似的弹了起来,和拍鬼片差不多。

。。。。。。

徐帅给介绍了下,我才知道这就是他一直念叨的铃铛妹妹。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妹妹,尖尖的青布鞋,一条青色长裙斜系在腰上,一身干净利落打扮,左手上果然挂着一串小铃铛,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动起来叮叮当当的好听的很。至于脸蛋说不上多漂亮妩媚,却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不见一丝浑浊幽暗,一眼看去就觉得很舒服。女人有很多种,有漂亮的,有气质的,有性格的,但是现在社会,能让人觉得很舒服实在不是很多。

当时我心里就暗道了一声老帅哥好眼光。

铃铛妹妹这时候已经把弓背在了身后,我仔细留心了下,那弓足足有一米多,都快赶上一人高了,背在那丫头身后有种错位的美感,整个弓脊也不见装饰,看起来很硬,奇怪的是我看了半天也没见她的箭囊在哪。刚刚就是这丫头一箭救了我。

徐帅摔破了头,额头上蜈蚣似的横着条一指来长的血痕,龇牙咧嘴的说这次要破相了,铃铛妹妹我这可都是想你想的太出神才摔了一跤什么的。铃铛一边给徐帅上药,一边用那只挂着几只铜铃的手掏出个闪闪发亮的东西甩来甩去的,去说徐帅送她电话的说又没信号了,害的她找了半天。

我一看居然是iphone,嗡的一下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徐帅哥和中国移动。徐帅上次来,见铃铛一个人在山里生活,也没什么好玩的,就交她玩手机游戏,临走看着丫头挺喜欢的,干脆就把一台崭新的iphone留给她了,还交了她怎么用。

我说这家伙怎么一路上这么老神老在的,一点都不担心找不到路,说了我们行程,闹了半天,徐帅路上一直在和铃铛发短信呢。铃铛在家闲着没事,做完晚饭就出来迎我们来了。

“铃铛妹子,你咋就一个人来了,路上多不安全啊,有没摔着?”徐帅的伤口看来是不疼了,就又开始满嘴胡说。

铃铛大眼睛扫了一眼我两满身的伤,小嘴就翘起来了,看样子想笑。

正在这时候,一阵刺耳的吸气声音从远处飘来,就跟破了无数个洞的鼓风器一样,被钉在树上的尸蚕见我们聊得嗨皮,没有给予它足够的重视似乎有些不满,停止了扭动,死死的盯着我们,下颚长的老大,整张嘴几乎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皮面,隔着老远我都能感觉到它一直在深深的吸气,随着吸气发出刺耳的声音,一段肉呼呼的东西从喉咙里慢慢的钻了出来。。

“它不是要吐痰啐我们吧,小舌头都吐出来了。”徐帅皱皱眉头道。

铃铛脸色一变,一把给徐帅推在一边,右手一挥,仿佛从虚无中生生的拽了一支箭出来,下一刻,箭已上弦,弓似满月,箭头所指,正是远处怪虫。

也不见她瞄准,又是“嗖”的一声,一道寒光就飞了出去,一系列动作连贯至极。说个俗气至极又形象至极的词就是行云流水一般,这次我完全没看见箭的轨迹,紧接着又听到一声闷响。

这一箭射的力道极大,等到我看到这之箭,它已经从尸蚕正要吐出来的小舌头上穿过,然后直接透脑而过,狠狠的钉进树身里,露在外面的半截羽尾不住颤动。

尸蚕张开的大嘴,打摆子似的抖了几下,浑身抽搐了一阵,就挂在那不动了。绿色的血顺着身子滴滴答答的滴在泥里,远看过去就和尿了裤子一样,怪恶心的。

铃铛见射中了,才俏皮的吐了下舌头,:“还好射中了,你们不知道,它会叫的,能叫好多好多出来。”

说罢把弓朝着背后一背,顿时又是一阵铃声。

我和徐帅对望一眼,不太明白铃铛的意思,我就问铃铛:“妹子,这东西在你们这里很多啊?”

铃铛摇摇头,“不多不多,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还是听阿奶说的,这虫子应该是只有坟地里才有的,阿奶小的时候见过,好多好多在一起,不是这样一只一只的……”

这丫头汉语水平不过关,不多不多好多好多的连比划带说了半天我才知道,原来这尸蚕即便在当地,在很多年前巫蛊最为流行的年代,都是个稀罕物,而且大多是成群出现,活人很难见到,而见到过的,大多已经不是活人。

她奶奶年轻时候是招魂婆婆,招魂这职业从三国时候就有了,就是哪家死了人,下葬之前在停尸的地方,头七之类,反正但凡就是人们认为帮亲人的魂魄可能会迷路的情况下,就请招魂婆婆去做点法事,也就是我们常看到的叫魂,为魂魄指引道路,免得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奶奶年轻的时候,有次山洪爆发,冲塌了寨子里的坟岗子,露出了不少尸骨,村里人怕魂魄不安出来搅扰活人,就请了她奶奶来招魂,哪里知道还没开始仪式,就从地底下钻出一大堆尸蚕,据说当时还死了人,在村子里也颇为轰动。

好在当时尸蚕虽然稀有,但一些老人对此还是有所了解的,山民又非常彪悍,最后围剿之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到如今,本地人知道的也不多,也亏得铃铛奶奶常常提起当年的事情,她才知道。

听到这里,我心里也有底了,能有这么大群的尸蚕钻出来,地底深处肯定有斗,可能还有大量的人畜陪葬。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个时候,真要再来几只麻烦就打了,我们也就没多敢停留,归置归置装备就朝村里走。临走之前,徐帅还要去接点尸蚕血,被铃铛拦住了,说只有小蚕没有毒才有用,长大了就变成坏虫虫了,不管用了。

徐帅献宝一样把路上剩下来的半瓶子粘液拿给铃铛看,铃铛果然很高兴,拿在手里晃了晃,说回去了给你们熬点药敷上,伤口明早一出太阳就能好。

一路也没什么好说的,跟着铃铛很快就走回了村里。只是路上特别黑,我和徐帅又摔了几下,倒是铃铛一路上如履平地,好像什么都能看到一清二楚

到了村里,黑灯瞎火的,我看看表快十点了,山里人没什么晚间娱乐睡得都早,也没见到其他人,只有零零落落的几十户人家,住着两层的竹屋,好像就是常说的那种吊脚楼。只有一家门口还亮着光,是一个不到20瓦的灯泡挂在门口。

铃铛带我们进去,开了房里的灯。说是灯,其实就是几个小功率灯泡,不过都给装在了红纱布罩子里,罩子做成各种动物的样子,有牛啊马啊小兔子啊什么的,看起来这丫头手还挺巧。

小竹楼里摆设不多,一张木床,一张小矮桌边上又几个草垫子,难得的是屋子中间居然有个炭炉,上面吊着个铜壶,看样子是烧水用的。

我和徐帅走了一天山路,又遇到这破事,早就累的不行,尤其是我,在学校里呆久了,体能退化不少,把包一放,一屁股就瘫在草垫子上。

铃铛从外面打了壶水,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个火折子,就给那炉子点上,把水一架,指指墙上挂着的两条毛巾,看着我们甜甜的一笑,说:“晚上你们住这里,我和阿奶在隔壁楼,阿奶年纪大先睡了。你们看着水,水好了就洗洗。”

也不等我两答话,铃铛一扭身就下楼了,随着铃声轻响,不一会就有一股当地特有的土米香味直往我们鼻子里钻,那味道简直没法说,我当时就觉得世界上最香的不是什么鱼肉,而是最简单的大米。

反正被这香味一冲,我两困意顿时就没了,强烈的饥饿感涌了上来,肚子咕咕直叫唤。不一会水也嘟嘟嘟的滚了,徐帅熟门熟路的摸了两个盆,我两就脱了外衣,胡乱擦了几下,然后就准备脱鞋子泡脚。

鞋一脱我就后悔了,走了整整一天,这个味道啊,亏得没别人。好在山里空气流动快,很快味道就散了。

又过了十分钟样子,一阵脚步声,铃铛一手领着个篮子,一手捧着个老大的盆就过来了。

我正要去接,铃铛一笑,说:“汉家大哥你洗你的,我来。”就把篮子朝地上一放,摸出来两个大青碗,把罩在上面的碟子掀开,从篮子里抓两幅筷子,塞到我两手里。

那叫个香啊,一股热饭菜得味道就像凝聚成实质一样直往我鼻子里钻,我和徐帅都深深了吸了口气。我看了下,不知道是什么米,颜色有点发黄,像黍米,上面铺着一层油光的咸肉,铃铛又从篮子里拿出一罐子火红火红的辣椒,让我们吃点去去寒气。

后来我们吃过不少好东西,有些是普通人,甚至是大富大贵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吃过的,但是回想起来,我脑子里始终忘不了这顿饭。

我们吃饭这当口,铃铛从窗子外挑了几把晾晒好的草药,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把徐帅路上收集的粘液倒了半瓶子在大石臼里,又加了点黑乎乎的粉末进去,拿了个小石头杵在那“笃笃笃”的捣。

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两大男人在这里吃饭,叫她一个小姑娘忙来忙去的,连口饭都没吃,招呼她几次,她就一直笑。

这人啊就是不能太安逸,吃饱以后困意猛的就上来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香的很,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漫天的月光中,一只大眼睛纯白的小兔,怀抱玉杵,背背一柄短弓,专心致志的一下一下和面前的草药做着斗争。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