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红颜 第三十二章 薄命红颜

看到铃铛,我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她,刚想开口,就觉得肩膀一轻,一边的徐帅已经从我肩膀上出溜了下去,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他满身是伤,伤口周围的肉泛着毫无生机的灰白色,一身老鼠衣几乎都成了一条一条的,肩膀上两个深不见底的洞,还在不断的往外流血,整个人瘫在地上,不时的抽搐两下。

我这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刚才一路上不过是强撑着而已,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永远不会倒。看到暂时没有危险了,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才晕死过去。

我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七手八脚的就去包里翻,情急之下,手都在发抖,拉了几下也没拉开包上的拉链,反而给绞死了,我一怒,用承影直接在上面划了个大口子,把包撕开,反过来抖了几下,稀里哗啦的掉出来一大堆东西。

扒拉了几下,只找到铃铛留下的那点药沫子,大半卷纱布和一瓶止血的云南白药。

有铃铛的药在,云南白药起的作用已经不大了被我丢到一旁。我扭开盖子,就往徐帅肩膀上倒。药粉才倒上去就被血冲开,看到瓶子里本来就不多,现在更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沫子的灵药,我开始后悔刚才腿受伤的时候,为什么不少用点。

“这样不行的!”铃铛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边上,用手掌在徐帅肩膀周围按了几下,然后提起手指,对准几个地方,发力向下一戳。

这几下下手不轻,徐帅在昏迷中都痛得哼哼了几声,不过效果倒是很好,伤口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了。

我赶紧把剩下的那点药均匀的涂抹在徐帅的伤口,实在是太少了,只涂了薄薄的一层,铃铛又把刚才我丢了的云南白药拿过来,拧开盖子闻了闻,嘴里嘀咕了句:“还行。”然后小指甲盖朝瓶口一弹,瓶子里蹦出来一颗黄豆大小的红丸,喂到了徐帅嘴里,才把剩下的药又摸了一层。

最后这丫头又处理了徐帅身上其它一些不太严重的伤口,熟练的做了包扎。做完这一切,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句:“有水吗,渴。”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我这才想起来她下斗的时候只背了这柄大弓,其它什么补给也没带,几乎一天过去了,不渴不饿才怪。赶忙把剩下的半壶水递给她。

铃铛接过水晃了几下,先是弯下腰用把水倒在壶盖里,给徐帅喂了点,自己才非常秀气的抿了几口。

水不多了,看她喝水的样子,我心里暗道,看来休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还是早点找到出路为好。

看到我在看她喝水,铃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红着小脸道:“还好没伤到锁骨,从肉里穿过去了。不过要等他醒了才能走了。汉家哥哥,我饿了。”

这时候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不忍心硬要走,只能点起防风灯,准备热点速溶面给她吃。

本来我是不准备再用水煮面的,后来想了想,还是把不多的水倒了一大半进去,就当让这丫头多喝点水吧。

没敢煮久,还没等面完全泡开,铃铛就端起搪瓷杯,狼吞虎咽起来,看来真是饿得狠了,小丫头一面怕烫,鼓着腮帮子吹气,一面嘘溜嘘溜的往嘴里就送,几下就吃了个一干二净。

徐帅和个木乃伊似的躺在一边,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平和悠长,我才彻底放下心,我和铃铛坐在火边上,见一时半会也不会走,就问起铃铛怎么会忽然消失的。

“没有墙啊,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姐姐带我进来的,她还抱着个娃娃呢。”铃铛吃完了面,又坐在台阶上,一边很无聊的晃着腿,一边很无所谓的道:“或许是山精吧,我们这里很早常有人看到,没事的。”

我大吃一惊,红衣服,怀里抱着娃娃,难道是积尸壁里的孕妇!

娘的,人家下斗,最多遇到个把粽子,我这趟怎么连鬼都出来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倒是听爷爷说过,人死以后,如果人死之前怨气极大,死后说不定就会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好在这种情况概率可以小的不计,就算有很快也就消散了,否则倒斗这个行业也不会流传至今,毕竟知道有一定的危险和明知道一定有危险,甚至去送死完全是两码事,要是事先知道九死一生的,大部分老客宁肯回家重地也不会选择这个行业。

我运气也太好了吧。我暗骂到。

……

中午的时候,铃铛自己已经先吃过了,我两上来以后,她在边上也无事可做,就背着弓和挎着两壶箭进了盗洞,想去看看。朝下走了一阵,听她描述的距离,应该正是我们发现积尸壁的地方,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回头一看,一个红衣少妇抱着个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了。

想起来附近流传的山精的传说,铃铛心里当时就想可能是遇上了,不过他们少数名族祖祖辈辈在山野中生活,这种事情听过的实在太多,见到过的可能也不在少数,所以只是警惕,到不见得多害怕。

那女子走到铃铛身边,也没多说话,非常温和的笑了笑,从手上摘下一串铃铛套在铃铛的手脖子上,铃铛刚想说我有了,就看那串铃铛已经消失在手腕上,和她自己的融为一体。

不知道怎么的,这一下让铃铛觉得眼前这个人非常的熟悉,甚至是亲切,懵懵懂懂的就跟着她进了墓穴。

而墓里的情景和我们看到的也都不同,或者按铃铛的说法,墓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那女子带着她,像从另外一个空间的角度一样,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一幅幅的画面。

一位气宇轩昂的青年贵族,带着不多的几个随从,跋山涉水来到一片蛮荒之地,在几座破旧的茅屋中,整天借酒浇愁。

一处深山之中,这位贵族在打猎的时候,发现了身受重伤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奄奄一息,贵族爬下山崖,一步步将这名女子背出了绝境。

画面又是一转,几座茅屋已经成了连绵的宫殿,那位少女身着戎装,操练着数不清的精壮甲士。

洞房花烛,鲜红嫁衣,万民来贺。

成婚后,两人恩爱缠绵,互约来世,贵族甚至动用了数千民夫,修筑了一座宏伟的地下园林和上层墓室。

两人共赴南海之滨,耗费数年,寻到无数鲛人,点亮黄泉之路。

直到有一天,这对男女发生了争执,女子满面留痕,在劝说着什么,贵族连连摆手,身后数百条条幼小的虫豸爬满铁笼。

女子无法,拔出长刀冲向铁笼,贵族却一改往日温柔,甚至召集了甲士,甲士领命前来,见到女子后纷纷弃下兵刃,不愿作战。

年轻贵族不断的点头,似乎在应承什么。当夜,广场上燃起熊熊大火,女子率领甲士,把虫豸一只只剁成两截,抛入火中,顿时火势大起。

之后就是一场盛宴,无数甲士山民纷纷前来庆祝。

此后若干年一转而过,画面再次出现之时,少女已身怀六甲,年轻贵族也续起长须,伴于左右,只是不复当年青涩,面上威严愈重。

临盆前夜,中年贵族离开房间之时,不动生色的点燃了一株香草,女子沉沉睡去。

无穷的黑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冰凉的墙壁和泥土,原本轻易就能破开,可惜怀胎已十月。

无论如何,要护住孩子,没了了惊天的武艺,母性却更浓,用手抓,用牙咬,也要离开这死亡的夹壁。

贵族见女子苏醒过来,脸色大变,命心腹手下取来百斤铁锤,猛力的敲击下去,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接着一下。

鲜血混合着毛发,从墙壁中渗透出来。

……

两年之后,州内八十一名孕妇失踪,积尸壁始成。

而贵族身着高冠古袍,于高山之巅,代天行祭,十户取一,献祭于天,神龙忽至,领祭而去。

积尸壁后,直通桃园,尽有无数残尸,四肢具无,胸腹之处只剩白森森的骨架,数条尸蚕游弋期间,长近半仗,两侧生出腹爪,竟似人形。

死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处村庄开始反抗贵族,一夜间全村死绝。不到半年,各处烽烟纷纷,征伐不断,尸横遍野。

起先女子训练的甲士也加入义军,义军实力大增,攻至宫殿之下,殿中涌出无数尸蚕,一张混战后,义军几乎全军覆没,尸蚕也损失惨重。

此役留下尸首不计其数,贵族命人移尸至地底,掘巨坑,以水漫之,水面之下,两条仅剩的尸蚕彼此jiao媾,每每jiao媾完毕,母蚕便食一尸,于树间产下虫卵,一时间,树间俱为白卵。

未及孵出,母虫便被贵族锁于为女子准备的金丝楠木棺中,棺外铸铜,六爪锁地,天罗覆于上。

画面最后,一座金殿铸成,贵族身穿羽衣,端坐金殿王座中,随着金殿缓缓沉入地底。

……

然后的画面就是一幅幅支离破碎,有的是幸存的甲士得到信息,主人被贵族埋于墓中,便凭借一身武艺,整日与盗墓者厮混,深入古墓,寻找主人;有的时几条不大的尸蚕,不知道怎么的孵化出来,逃离了地宫,在啃噬人尸。

…….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的画面渐渐的就模糊起来,有的已经看不明白了,或许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信息,铃铛觉得奇怪,就想去问那个红衣女子,转身一看,周围只有一片昏暗,不见边际的树林空荡荡的空无一人,红衣女子已经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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