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剿灭双峰社豪强

安排好千户所事情,李银河直奔易州兵宪衙门,通过和雷恒接触,李银河发现自己忽视了朝廷官员这一群体,这些读经书通过科举做官的,智商比李银河只高不低,只是眼界窄,实务能力差,论人情世故,洞察人心,比李银河强多了。

要不是李银河洁身自好,没有草菅人命的恶事,难保就被易州大佬暗暗收拾了。

保定灾民来易州,明面上是易州父母官的事,所以如何处理,自然要先和易州官员商量。

谢兵宪听了灾民情况,立刻叫来董知州,两人大眼瞪小眼,相视苦笑,谢兵宪气愤道;“保定府的做法简直是草菅人命啊!”

“兵宪大人收声!”董知州左右看看道;“保定府城毕竟是上官所在之地,我们非议上官,遗祸不小。”

“父母官,应该赈灾济贫,哪有驱赶灾民之理。”

“兵宪大人,说起来,这些灾民也不都是保定府本地的,要弹劾,牵扯太广。

再说了,人家早已上报朝廷,朝廷不拨钱粮,让保定府如何赈灾。

保定府没有给易州行文,就说明留有余地,我们有能力就接收,没有能力再把灾民送往别处去,大家心知肚明。”

你好我好大家好,明面上都不为难,彼此官官相应,至于灾民,自生自灭而已。

谢兵宪也明白无能为力,明面上和保定府打官司,得罪人太多,叹气道;“都是陛下的赤子,怎么能让数千百姓慢慢死在寒风中,李千户,你还有多少粮食,能否周济下灾民。”

李银河为难道;“不瞒两位大人,卑职拉了冯家几千石粮食,维持接受的两千多灾民和千户所屯户旗军到夏收不成问题,但是再接收三千灾民,粮食恐怕只能维持两个月。

再说了,开春后遣返灾民需要粮食,就地安排灾民,还是需要粮食。”

谢兵宪和董知州默默不语,李银河说的没错,即使供给灾民扛到开春,安置灾民需要粮食和土地,海量的农具,种子,牲畜,州城没有安置能力。

但是谁也不愿提出驱赶灾民,封闭易州的话,毕竟读的是圣贤书,做的是父母官,事关数千生命,好说不好听。

李银河打破沉默;“我刚相认的姑奶奶听说此事,教训了下官,说我们能相认,乃是上天开恩,遇上灾民之事,定要毁家纾难报答天恩,尽了人事,哪怕跟我去要饭,也无愧于心,现在我千户所实行粮食管制,严格配给,挤出粮食准备周济灾民,这是给我李家积德的大事。”

谢兵宪拍案而起;“深明大义,巾帼不让须眉啊!家有如此明理老人,你何等幸运啊!”

“既然是家祖吩咐,小子只能竭尽全力安置灾民,卑职有些小要求,请两位大人决断。”

“尽管开口。”

“卑职需要大人手令,暂时征用驿站,安置灾民。”

“可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卑职希望知州大人将州城管辖的枣园,栗园,果园,草场,林场交于易水湖商行经营,安置灾民。

大人放心,该缴纳给衙门的实物,在下会按时上缴。”

董知州皱眉道;“这些衙门管理的园子收成有限,你愿意接这些烂摊子?”

“自然愿意,还有,希望州城减免一切税费,税额由易州商会代收。”

其实商会在金坡收税,大部分收不上来,大宗贸易都有后台的,小买卖也难收,国朝规定三十税一,交易三十两以下免税,一般小买卖达不到纳税标准。

明朝最大的税源是田赋,可是拥有大部分土地的权贵,缙绅,豪强,有功名的读书人以各种手段偷逃田税,所以各州府县官员能缴纳八成田赋,考评就是优异,缴纳一半是常态。

谢兵宪觉得李银河应该有想法,道;“你再详细说说,作为一方父母官,收税乃官府衙门第一等要务,责任重大,不可轻忽。”

李银河道;“卑职自然明白,首先说田赋,夏秋两收,卑职收了冯家三岔河田地,白家四千亩地,我想全分给百姓,十年之内不交易,作为纳税土地。”

谢兵宪董知州点点头,国朝田税总额不高,只是易州纳税土地少,这些土地可以大大补充田赋。这李千户倒是深明大义,比其他豪强强百倍,知道让地于民。

“两位大人,咱们再说说商税,我和商会会长谢永贵商量了,赈灾之事要想进展顺利,必须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商会统一易州商业税费,凡在易州从事商贸,一视同仁,应缴纳百分之十税费,由商会和内府高洁征收,内府挑头,得百分之一,州城亦然,商会操作具体事宜,得费百分之八。

这样,我易州官吏不会有欠饷之忧。”

官场之事,谢兵宪和董知州洞若观火,但对货殖之道,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听着有道理,坏人由内府做,好歹州城能多收商税,收得多地方留存多,官吏待遇自然高,州城吏员主要靠收城门费,实在收不上多少。

谢兵宪和董知州彼此对视良久,听不明白啊!

李银河继续解释道;“两位大人,田赋是最大税收进项,吏员办理此事吃拿卡要,搅动乡村鸡飞狗跳,征收成本高,年年难以完税,最后还是大人们担责任,担骂名。

不如由商会代理新纳税土地,商会有商业网点之便利,接收百姓赋税成本低,将应缴田赋直接送到州衙各库,由州衙接收即可,接收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即使乡村有怨言,也是商会承担,不影响大人们的官声。”

董知州微笑点头,地方官田赋征收是评判地方官政绩的硬指标,衙役们征收,不仅扰民,还年年难以完税,李银河以商会作保,确实省了衙门的事,衙役基本是当地人,收不齐税,很大原因是惹不起缙绅豪强,商会势力庞大,说不准能逼迫缙绅豪强多交点田税。要知道,大明各州府能将田赋收齐的寥寥无几,自己如果全额完税,考评肯定是称职,大大有利于以后的官途。

至于与明面规矩不和,上官看得是结果,谁把规矩当回事啊!田赋征收,有一定的成本,商会所得极少,可以说纯粹帮州衙的忙。

李银河接着道;“易州山多田少,自然靠山吃山,易州卡在入京商道上,商税之事大有可为。

商税难收,乃是法外势力庞大,咱们以内府为由头,明面不得罪权贵,太监无根无底,六亲不认,正是最好的挡箭牌,有了冲突大人们可以从中调和,原则上行商得交税,有了钱,改善官吏待遇,改善道路,修理河渠等,政通人和,皇上高兴,上下交赞,对大人官声仕途益处多多。”

谢兵宪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李银河此话乃金玉良言,既然为了百姓,可以先试试,你和易州商会沟通,上个具体条文,务必详尽,州府不能下文,但是态度是支持的。”

李银河谢道;“在下会尽快办理。还有一事,州西双峰社豪强史家,纠集流氓无赖,平日横行乡里,草菅人命,近日更是劫掠灾民,阻碍旗军救助灾民,如何处置,请大人示下。”

谢兵宪怒道;“其不法事可有证据,此危难之时,行腌臜之事,简直岂有此理,罪大恶极!”

“证据确凿。”

“好,兵备府州衙可以下缉拿公文,听说那里穷山恶水,百姓彪悍,史家宗族势力强大,可有把握拿下?”

“千户旗军乃是官军,代表的是朝廷法令尊严,卑职动员近百旗军,定要将其拿下。”

“此事定当慎重啊!”谢兵宪一脸凝重将手中邸报放在桌上道;“去年陕西澄城发生民乱,到今年不仅没有平息,全陕民乱有愈演愈烈之势。

府谷县有王嘉胤率刘六群掠富豪,安塞人高迎祥,清涧人王左贵四处流窜,汉南人王大梁竟然自号大梁王,公然造反,由陕西杀向汉中。

最可担忧的是兵变,固原士兵劫掠西安附近,陕西三边总督武之望大人四处灭火,心力交瘁,听说病情严重。

此时,易州不可添乱,李千户,定要谋定而后动,一举成功,否则出了差错,本官也保不得你啊!”

“卑职谨遵兵宪训诫,定然以雷霆之势剿平双峰史家,为灾民进入金坡扫平道路。”

“你好自为之吧,还有一事,朝廷要安抚塞外察部,州城运往塞外物资还要由李千户负责。”

“兵宪大人,押运多少物资,在哪里交割,期限是多长?”

“银一万,粮,布各折银一万,其他盐茶糖等折银一万,物资价值四万两银,你押运到大同府,自有当地有司接收,至于日期,当在开春运到,察部给宣大山西的压力太大,如果收不到银粮物资,北虏春暖后又将劫掠边镇。”

李银河苦笑道;“兵宪大人,你还是处罚我吧,这任务太难了!”

这任务不仅危险,而且实在艰难。

沿途败兵土匪多如牛毛,四万物资简直就是抬着大肥猪在狼窝中穿行,有点势力的土匪不可能不窥视。

其次最难在运输,百姓贫苦,主要靠小车和扁担运输,一车最多拉三百斤,此去大同,来回过千里,道路崎岖,这些粮食还不够脚夫路上吃的,就算几个月回来,误了农时,挣的脚钱还不够交田税的,古代远程服徭役,往往令脚夫破家。

陕西民乱也是如此,最大问题就是没粮赈灾,江南,京城有粮,但是运不过去。

崇祯皇帝紧衣缩食会从内库拿出十万两白银,让御史吴甡带到陕西赈灾,御史吴甡倒是勤勤恳恳办事,但君臣都不通实务。

吴甡到陕西,斗米涨到八两银,还没处买,乱民回了家乡依然无法生存,只能重新参加农民军,崇祯皇帝也是怒了,节衣缩食地照顾灾民,反而打朕的脸,彻底改变了对民乱的政策,由抚民为主改为以剿杀为主,双方变成生死搏杀,直到明朝灭亡。

谢兵宪淡淡道;“食君禄,当为朝廷分忧,为官表面风光,稍有不慎,就是入牢身死。

李银河,我和知州大人把你当子侄对待,实话说,此去山高路远,凶险万分,我们能不知道吗!

你看看,卫所哪只旗军能担当此任,稍有闪失,本官和知州大人一样是重责。

我们垮了,你那花样翻新的商税措施,如何实施,你以为新来的兵宪和知州会理解,会支持吗?实话说,因循旧路少犯错误,革新者一时风光,下场往往不好,本朝张居正大人革新之时权势滔天,皇帝陛下也是听之任之,张居正大人死后声名尽毁,家人遭灾,前车之鉴不远啊!

事成有天谴,事不成有人患,不得不慎,我们利益一致,本官和董知州也算是具有忧国忧民的情怀,所以任你胡闹,也是有份期待,希望治下百姓生活好些。你脑子活泛,敢于任事,能于任事,你不去谁去?”

李银河拱手听教;“大人肺腑之言,小人受教了。这趟差事卑职担了,不过,有个小小要求。”

谢兵宪看着董知州,摇头苦笑,这小子又不知有什么花招。

李银河微笑道;“小人是子侄,要完成重任,有想法要大人指正。此去大同府,如果以常规方法运输,必然难以完成任务,卑职斗胆,请大人现在将物资钱粮交给卑职,卑职需要统筹安排,该出发的提前上路,粗苯之物转换成易携带的精细之物。”

谢兵宪一脸严肃道;“朝廷物资需要谨慎万分,不可投机取巧,凭单上有详细物资列表,你到了大同府,有司接收会按照清单严格查勘,差错不得。

你带着银钱是方便,但大同府你能买到押运的物资吗?”

“卑职明白,到时候定会交割得清清楚楚。姑奶奶说,我李家男子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是要立军令状。”

五峰山双峰社离金坡十几里,谢百三带领清剿史家的旗军乘坐马车迅速到达双峰社连接官道的路口。

离官道不远,史家在通向双峰寨的狭窄处修了关墙,关墙往山上走一里便是双峰寨。

关墙处有十名史家家丁看守,关墙上有狼烟和铜锣可以示警。

石百三指着崎岖山路对旗军道;“战场地势提前给大家讲明白了,关墙争夺要快,火铳手要压制清除关墙上的家丁,两旗刀盾手迅速攀爬,必须以雷霆之势拿下关墙,打开关门。

控制关门之后,整队前进,到达双峰寨,视机行事,出发!”

关门处有两名带刀家丁,关墙上几名家丁或坐或卧,史家威名赫赫,哪有人敢来挑衅啊!家主也太谨慎了,在关墙处安排了十名家丁,当真是百无聊赖。

“站住,快示警,有贼人!”

关门处家丁看到有青壮拿着武器快速靠近,边喊边关闭大门,关墙上家丁立起来,迷茫地看着关墙外的山道。

山道上有几队人,拿着武器奔向关墙,速度很快,气势汹汹,显然来者不善。

家丁们动作很快,燃起烟火,敲响铜锣,拿武器准备作战。

锣声刚响起,山道处腾起一股股白烟,随即传来火铳爆响声,四五名家丁惨叫栽倒,其余家丁赶紧趴下。

良满仓和高树根带领两旗刀盾兵迅速运动到关墙下,将带着绳索的铁爪抛上关墙,火铳手五人一组,轮番发射,打倒两名站起反抗的家丁,剩下的三名家丁放弃了关墙,向双峰寨逃去。

刀盾兵打开大门,谢百三带领大队旗军迅速进入关墙,开始列阵,后面的战斗就是面对面的较量了。

身穿铁甲的长枪兵在中间,两翼是刀盾兵,纷纷收刀,一手执盾,一边将斜跨的三眼铳取在手中,火铳手游离在军阵两侧,炮手带着虎尊炮隐藏在最后,排列严整的军阵缓缓向双峰寨逼去。

双峰寨里鸡飞狗跳,多少年了,也没有人敢来双峰寨撒野啊!

坐在太师椅上的史老爷看着大厅中二十多子孙道;“逃回的家丁说,对方气势汹汹,战阵严谨,有火铳,莫不是大泽剿匪的李百户”

手提利斧的史三恨恨道;“爹,探子刚回报,正是大泽的旗军,那李百户已经升为千户官,带队的是李银河麾下龙村社的石百三。

这是欺负到家门口了,剿了几个毛贼,真以为天下无敌了,卫所军什么货色,咱家清楚,爹,我带人冲一下他们,给他们个教训。”

“先礼后兵吧,给石百三些女子钱粮,石百三背靠官府,难保成为军士川的新豪强,结份善缘,如果他不领情,你再酌情处置。”

旗军队伍向双峰寨行进,四周带着家伙的衣衫褴褛的乡民越聚越多,军士川百姓和其他地方百姓不同,一般百姓遇见打仗唯恐避之不及,军士川的乡民却趋之若鹜,闲着也是闲着,想的是能不能在战场占点便宜。

三五一伙的乡民呼朋唤友,兴奋地随着军阵移动,好像去赶庙会一般。

石百三皱眉看着军阵四周越聚越多的乡民,琢磨着如何应对,一会和双峰寨打起来,这些拿着家伙的乡民敌我难辨,实在是很大的变数。

良满乡一边宣读军纪一边约束行进中的旗军,良满乡在与土匪作战中,率手下民壮死战不退,身上披伤多处,战后被升为镇抚,得到一匹健骡代步,旗军中多是军士川民壮,和双峰社乡民熟识,彼此边走边打招呼,令良满乡头疼不已,极力维持行军秩序。

乡民们对旗军装备看得眼热,一名腰间别着菜刀的乡民向石百三喊道;“百三壮士,你不能厚此薄彼啊!尽招本社民壮投军,忘了双峰的乡亲啊!”

石百三回应道;“这位兄弟言重了,百三是军士川子弟,自小喝的是山泉水,吃的糜子饭,怎么能忘了乡亲。

千户所法度森严,招兵自有定规,想当李银河千户的兵,得通过考核,兄弟有句话可以承诺,通过考核,只要守规矩,待遇优厚,乡亲们有想法,可去易水湖军营找我。”

四周乡民兴奋地议论,有人喊道;“石百户,你们这是去铲除史家?在下肖强,在军伍待过,操刀子,搭梯子都可做得,日子过得凄慌,事后赏点如何?”

石百三大声道;“乡亲们日子艰难,百三感同身受。

史家鱼肉乡里,草菅人命,事发了,本官遵州衙大人和千户之命,捉拿不法之徒。

如果史家拒捕,难免厮杀,战阵之上,刀枪无眼,大家先看着就行,如果需要帮助,到时再说。”

看乡民失望,石百三又道;“史家的钱粮乃是赃物,自然解送衙门,但是兄弟做主,打破史家,分诸位乡亲每人二斤粮,史家的笨重家什,锅碗瓢盆等物任由乡亲取用,只是史家的房屋莫要毁坏,日后千户在此建仓库,设学校,孩子没了房屋就学,让人看笑话不是!

刚才那位肖强兄弟,战后还要带乡民维持下秩序。”

肖强和四周乡民轰然应和,摩拳擦掌准备分大户。等石百三来到双峰寨前,军阵四周围了数百乡民。

史三站在寨墙上,指着石百三和人群骂道;“一群土包子,赶紧滚蛋,史家是你们来撒野的地吗?

石百三,我爹敬你是条汉子,为官府做事不易,给你们女子钱财,也不追究你杀我家丁之事,里子面子都有了,你就此罢兵如何?”

寨门打开,十几个女子从寨子里被赶出来,挑着担子走到军阵附近聚成一堆,担子里有铜钱,米面和布匹,显然是送给石百三的礼物。

石百三命人将女子赶开,指着史三大声道;“你史家不法之事已经事发了,本官奉易州兵宪,知州和千户大人之命,擒拿你等,本着同乡之谊,劝告史家,立刻打开寨门,束手就擒,或有活命希望,误判形势,负隅顽抗,必然身死族灭。”

史三跳脚大骂;“爷爷是吓大的吗?给你脸不要,别怪跟你撕破颜面。

你等私纵旗军,滥杀良民,逼良为娼,不,逼反良善。史家也不是任人捏的泥巴,咱们到府城去打官司。

敢在史家撒野,有胆等着爷爷,想走没那么容易!”

史三说完,转身下了寨墙,寨内锣鼓喧天,不一会,寨门大开,身穿半身铁甲,手执萱花大斧的史三带着家丁气势汹汹出了寨门列阵。

在家门口作战,史家子弟和家丁士气高昂,一队一队从寨里鱼贯而出,步弓手在两翼前出,向石百三军阵放箭,主要是射住阵脚,测试距离,防止旗军冲阵,为列阵警戒。

刀盾兵在前,拿着各种铁兵的家丁在后,很快集结成百人军阵,倒是训练有素。

“敌人无炮,无火铳,有三眼铳,有十名步弓手,人数一百。”

石百三一边听哨探回报,一边观察史家战阵,不仅摇摇头。

千户所的作战方式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士兵和军官的培养有详细的条例依循,文化素质提高的旗军接受能力和主观能动性大大增强,军官需要熟悉作战装备,以后还要能识图,加强协调各兵种综合作战的能力。

敌情收集分析正在由单独的部门执行,李银河要将军队打造成装备先进,高度条例化的战争巨兽,彻底改变以往靠少量披甲家丁尖兵冲阵,以个人武勇取胜的作战方式。

眼前的史家军阵不可谓不严谨,但是和千户所作战简直是螳臂当车,双方作战理念,作战装备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

井里的癞蛤蟆根本理解不了搏击巨浪的鲲,翱翔九天的鹏。

炮手已经在阵前盾牌遮掩下安置好两门虎尊炮,石百三冲鼓手点点头,随着鼓声响起,前排三眼铳盾手迅速撤向两翼,硝烟升腾,虎尊炮的爆响声响彻战场,数百枚铅弹簇拥着两枚大铁蛋如同冰雹雨扫向史家军阵,史家军阵诡异地消失了三成,百步之内,步盾根本挡不住大铅弹,遮不住身后的步弓手和家丁。

火铳手突前,向敌阵射击,又有十名史家家丁骨断筋折,惨叫着摔倒,攻击太突兀了,史家家丁可能还没反应过来,竟然没有崩溃。

石百三军阵在步鼓声中快速向史家军阵接近,随着浓烟消散,残余家丁才发现,眼前己方青壮死伤一地,阵前的史三被打成筛子,萱花大斧甩落在十几步外。

靠过来的旗军长枪手手中长枪如毒蛇般吞吐,将家丁刺倒,剩余的家丁惊恐地喊叫着四处逃命。

石百三没理会四散的史家溃兵,指挥旗军直接杀向寨门,重新装填完毕的火铳手对着寨墙上目瞪口呆的家丁打出一轮齐射,七八名家丁栽落寨墙,其他寨墙上的家丁一哄而散。

围观的数百乡民也是开眼了,这他娘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啊!看着平日欺男霸女的家丁四散,呐喊一声,四面追上去,砍倒逃跑家丁,搜身子,扒衣服,搜敛兵器,效率极高。

石百三控制了寨门,旗军以旗为单位分散追缴寨中家丁,半个时辰,控制了双峰寨,李银河战前指示,对豪强不必客气,反抗者就地斩杀,彻底铲除乡间毒瘤,史家参战的青壮子弟全部被斩,只剩下幼童和妇女被押解成一堆,史家老爷死狗般瘫倒在队伍前。

石百三命人通知官道的马车队到双峰寨汇合,良满乡点验了第一批缴获物资,装上缴获的史家三十架马车,命三旗军带着史家老爷和妇孺先行撤离,以免这些人被愤怒的乡民打死。

官道的马车赶到双峰寨,按照和乡民的约定,石百三从缴获中给双峰社二百多户乡民每户两斤粮,一斤盐。

双峰社的肖强曾是边军百户,威望很高,石百三以千户所名义指定其暂为社长,发放粮盐,维持双峰社治安。

肖强在宣府当过百户,安排战后各项事务井井有条,乡民将散乱的兵器收集起来交给旗军,死去家丁的衣物,史家的粗苯家什归乡民,由肖强分发。

石百三和肖强约定,双峰社安定后,肖强挑选双峰社青壮去蛤蟆石军营接受参军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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