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箭在弦上

僵了一瞬,又愣了好一会,赵子砚苦笑。

扑进他怀里扬起的沉水香似乎还在鼻尖,她嘻嘻哈哈,拿《男人宝》威胁他。而他又气又羞,一把捂住她的嘴。一向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人,那时候脸却红得很。

那时候,她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男人宝》,原来是给她准备的。

来不及去悲伤,头越来越重。

这药力似乎蔓延到了她的全身。脑袋晕的厉害,视力也模糊到了极点,起先还能看到男人宝三个字,看着看着,那些字从纸上飘浮跳起舞来。

她想看的清楚些,但身上热的厉害,竟然连抬起眼皮都变得困难。

马车消失在街角,一个人影闪到薛平身侧:“统领。”

薛平依旧望着街角:“太子那边什么答复?”

“还未答复。”

“等不了了。”薛平目光陡然变冷:“一个女人的死,他还要沉湎多久。传我话,郑氏的仇,该报了。”

“是。”那人影一个翻身,再度消失在夜色里。

折回院中,沈云已经不见了踪影,道边得婢女正在点灯,见薛平过来,连忙福身行礼。

“云娘呢?”薛平问。

婢子指了指西面:“回芙蓉殿了。”

看来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倒是老实了不少。笼中鸟,盆中花,再怎么反抗,最终还不是要屈服。

薛平微笑,推开芙蓉殿得大门。然而接下来,眼前出乎意料的状况,彻底冰封了他唇角的弧度。

沈云站在殿中,正死死盯着他。而她手中的金弓在烛光下,耀眼不可逼视。

箭在弦上,钢箭的尖端,无疑瞄准了推门而入的他。

薛平看了她两眼,慢悠悠地抬起双手:“云娘,你长本事了。”

“你别过来,我会放箭!”沈云盯着他。

“跟着那个妾,你学了不少东西。如今,竟这般强大了。”薛平缓慢说着,朝她一步步逼近。

“我不强大,我只是很气我自己,气我自己软弱可欺,任由你毁了我,控制我。伤害我不够,你甚至还要伤害我身边的人。我恨我自己,无声的助长你的气焰,让你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沈云一边发抖,一边后退。

“小时候,你恨那些欺负我的人。你教我反抗,叫我重重回击。是你告诉我,只有打回去,我才能翻身。阿平,这是你说的。”

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掉下来,可她丝毫没有放松手里的弓箭。

她身旁的地上,散落着一地纸张,那是赵子砚练字用的纸,一地都是。她低头,上面一张纸上写满了“云”。沈云瞪着通红的眼睛,突然停下后退的脚步,勇敢往前走了两步。

“放箭啊,放箭。”薛平微笑看她,也朝她走了两步:“放箭,云娘。”

“别逼我。”沈云抓着金弓的手,骨节发白,极亮的弓箭,惨白的手指,如梦魇一般的画面。

薛平的目光落在她抖得厉害的手上,猛地向前,沈云尖叫一声放箭,却还是下意识抬高手腕。钢箭擦着薛平的肩膀飞出,钉在房间里的朱漆柱子上。

薛平快步上前,一手夺过金弓,一手钳住沈云的手腕,沈云尚在惊恐中,金弓一抵,她便被制住。

宁王府。

赵子砚再次有零星的意识,是被抱上床的时候。橘红的烛火被笼在圆圆的灯罩里,照的四面透亮。

眼前景象依旧模糊,仿佛在幻觉里游荡,辨别不出时间流逝的快慢。

她费力掀开了一条眼缝,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热……”

梦呓般的呢喃,似叹息,又似恳求。

李慎呼吸一断,坐在她床边,伸手就去试她的额头。

然而手刚一伸出来,床上的小人抱着他的胳膊,就往他身上贴去。她的身上滚烫,一碰到他凉凉的胳膊,就像是极度口渴的人喝到了水一般,疯狂的朝他黏去。

她一身火红,他亦是红衣胜枫,两厢纠缠间,她露出洁白的皓腕,在一片艳丽的颜色里,似雪似霜,夺人心魄。

李慎抓住她的手腕,试图将她推开,她却把手伸进了他的衣襟,朦胧的媚眼如丝,仰头去贴他的脖颈。

活生生一个吸人阳气的小妖精!

还是修为深厚的那种!!

喉头猛然一紧,李慎委实有些扛不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残存的理智,扯下她碍事的披帛把她的两只爪子绑了起来。

“景祥,取着冷水来。”他扶额起身,浑身都像是过了电一般,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说了两遍都无人应他,转身一看,景祥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出门寻去,这厮居然躲到了外面。

“在那里做什么,进来。”

“王爷。”景祥端着一盆水,硬着头皮走进屋,脸色微红。然而一看到床上被绑起来的赵子砚,他又惊地目瞪口呆。

“王爷,您……这……”结结巴巴,景祥一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们家王爷,什么时候如此有定力了。

这样一个女子放在那,还是准王妃,还主动投怀送抱……他们家王爷,居然丝毫不为其所动,还给人绑起来了?

“再乱想,小心你的脑袋。”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李慎慢悠悠捞起冷水盆里的帕子,在手中拧了拧。

景祥战战兢兢地福身:“可是王爷……”

“她被下药了。”李慎淡淡道,转身把帕子敷在赵子砚的额上。

得了凉意的赵子砚,忽然更加难以忍受炙热,她猛地挣扎,去挣手上的披帛。李慎生怕伤着她,并未绑的很紧,她一用力,便挣脱开来,伸手又去勾李慎。

“热……”她再次呢喃出声。

“我的姑奶奶。”李慎无奈按着她的手,赶紧示意景祥把水盆拿过来。

握着她的手浸入冷水,她才稍微冷静一点,但很快,又开始闹腾。

“冷水怕是对她没有用。”景祥擦了擦头上的汗,欲言又止地看李慎。

“但至少不会死。”李慎自然知道景祥想说什么,他微微蹙眉,面上掠过一丝郁结,很快又隐去:“她被下的药,是鸩汤。”

景祥恍然,惊愕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敛下眼睑,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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