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观音成道,慕华之约

“容远当时与十皇子殿下走在最后头,十殿下似乎很喜欢我,一直围在我身边和我说话。五殿下和六殿下陪在十殿下身边……唔,是在十殿下前边,正好挡住了前边三位殿下。因此,容远并未看到三殿下和八殿下是如何起了争执。”越浮卿声音缓缓,眉头微锁,似是认真回忆的模样。

若是流利地说出来,便不可信,边回忆思索边叙述才可信。

“小八虽是鲁莽性子,可老三向来不是莽撞之人。”太后念叨着,不知是自说自话还是说给越浮卿听。

越浮卿不妄论天家皇子,不接太后的话。

沉默地用过这一顿午饭,越浮卿从前殿走出去,带走了太后让她抄的佛经。

走出正殿,隐隐听到身后呵斥声传来,越浮卿装作没听到,目不斜视地离开。

阿金送越浮卿到门口,看越浮卿没有半点探究的意思,默声叹气,转身回了殿内。

慈宁宫有不少花草树木,秋天时时落叶,都被宫女太监给扫走了。

越浮卿回到偏殿,让忍冬去拾几片漂亮的落叶回来洗干净,她要放在书本间。

月上柳梢头,越浮卿用完了晚膳。

太后派给她的宫女她一个都没留在屋子里,她贴身服侍的还是从府里带出来呢那几个。

落春,忍冬,秋娘子,青松。

慕桉被安置在隔壁屋子,不与她同吃同住。

“姑娘,二位殿下被罚禁足抄着佛经,直到观音大士出家日。”忍冬下午不只是给越浮卿挑选落叶,同时还打听了消息。

“没听说两位殿下是为什么打起来了?”虽然对这种隐秘消息外露不抱什么希望,越浮卿还是一问。

果然,忍冬摇头。

“最多也就是关到九月十九了,再往后是秋狩,太后不可能不让八皇子去秋狩的。”越浮卿亲手挑明了灯火,落春摆上笔墨纸砚,越浮卿边落笔抄着佛经边与两个心腹丫鬟分析。

“八皇子背后的寒门新贵是正统的保皇党,皇上和太后势必要暗着提拔他,让他顺顺利利地接手皇位。”

忍冬听得明白,落春不懂却也没有多问。

越浮卿这佛经也是给太后九月十九礼佛用的。太后娘娘信佛很虔诚,她自己眼睛不好不能抄经,也没有交给宫女,往年多是交给公主或者亲王郡主做的,太子妃也会为了尽孝抄上一些。

今年只剩佳乐公主在宫里,还在备嫁,晋王家的如意郡主过几日也要成婚了,自然不好再揽这差事。

因此,这活计就多多少少落到了新进宫的容远郡主越浮卿身上。

太后吩咐,自然不敢假手于人,越浮卿紧赶慢赶,终于在九月十五把佛经抄完了递上去。

“这字好啊,难得竟有些大家风骨。”太后捧着佛经,看越浮卿的字啧啧称奇。

“娘娘谬赞,容远在荣德伯府四年,不过学了两分柳体的形。”越浮卿可不会着了道,什么大家风骨,她一个从小甚至不在安定环境长大的姑娘,上哪去养什么风骨。

太后怀疑她与谢家联系颇深,套她话儿呢。

“娘娘,后日是如意郡主大婚,表姐约了我去给如意贺喜,请娘娘准容远归家几天。”趁着太后开心,越浮卿提出了与慕华约好的参加晋王府如意郡主大婚的事。

“表姐?哪位表姐?”太后一时没反应过来。

荣德伯府全家除了慕枝和慕桉两个都去了岭南,若是她没记错,这两个都是比越浮卿小的。

“回娘娘,是太子太傅的长孙女。”

越浮卿这么说她才想起来,太子太傅是与荣德伯一母同胞的兄弟。

只是太子太傅与荣德伯府分开太久了,她一时间没想起来。

“如意这孩子大婚,是该好好庆贺一下。哀家不方便出宫,到时候给如意添妆,就由你代我去,阿金到时候会把礼单送过去。”太后想了想,欣然应允越浮卿的请求。

“多谢娘娘。”

越浮卿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上午才与太后说完,下午就出宫回了慕家。

慕华在自己的华蓝院里,正看着丫鬟绣嫁衣。

她自己虽然也会些女红,可也实在上不得台面,就叫手底下擅绣活儿的丫鬟来做。

“姑娘,容远郡主来了。”庑廊下,慕华听见容远郡主的名号一懵,看到越浮卿带着忍冬和落春站到跟前才反应过来,那个无依无靠的荣德伯府表姑娘,一手葬送了整个府邸,摇身一变成了天家敕封的郡主。

“臣女见过郡主。”慕华一板一眼地给越浮卿行礼,还没福下身去,就叫越浮卿给扶起来了。

“表姐与我还讲究这些虚礼,可生分了。”越浮卿还是很喜欢慕华的,不愿意见她因为自己的手段而与自己见外。

“卿表妹这时候回来,是要和我一起去如意郡主的大婚?”慕华也不扭捏,越浮卿这样的人儿,她也喜欢。

“是呀。”越浮卿笑起来格外好看,让慕华的心情也开朗起来。

“你这身份,若是真想去,大可不必蹭着我的关系去郡主的婚宴。你出宫是有事?”慕华透彻,一语道破她出宫,郡主大婚只是个幌子。

“唔,我暂时不打算回宫。既然出了宫就由不得太后了,她可不能明着派人给我抓回宫里。”越浮卿狡黠的表情给慕华逗笑了。

怎么会有如此工于心计又不讨人厌的姑娘啊。

“得了,既然来了,我就拿好茶招待招待你。”慕华吩咐贴身的丫鬟去取慕老太爷送给她的北苑贡茶和封存的雪水。

“表姐慷慨。”越浮卿与慕华在庑廊下坐好,往她眼前凑近一些。

北苑贡茶是地方上贡来的珍稀好茶,估计慕老太爷也没得多少,给慕华的更是分出来的少份。雪水最晚也就是年初存下来的,留到这个时候不容易。慕华是真的拿她当好姐妹招待她。

可惜没喝完一壶茶,慕元就心急火燎地派人来叫她去书房。

书房内格外凉爽,越浮卿让忍冬和落春在外面等候,自己进去,带上了门。

看着眼前颇为熟悉的书房布置还有坐在椅子上的叔祖父,越浮卿难得觉得筹谋也是值得人开怀的。

“叔祖父进来可安好?”越浮卿行了晚辈礼,也放松了慕元的心情。

“好好好。”慕元低低地笑,这小姑娘的作为可是让他大吃一惊,又内心畅快啊。

“叔祖父唤浮卿来,浮卿也有一事请叔祖父解惑。”越浮卿思及九月初九在山上与西云由探讨之事,想问问慕元的看法,故而先发制人。

慕元好歹在朝为官几十年,应当对皇帝心思有一定了解。

“你说。”慕元没有跟小辈计较,捋了一把胡子,认真听越浮卿道。

“辅国公之女欲嫁陆防御使,圣上派了辅国公去西北,其中有哪些深意?圣上是要主战还是主和?”越浮卿嘴角没有笑的弧度,严肃极了。

“圣上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是越来越怕山河易主,权力被夺,内部纷乱。圣上之道,是制衡。你看皇上表面上昏庸了那么多年,可他也提拔了寒门子弟,后宫不该存在的人也都无子。能做这么多年皇帝不倒的,又哪是真的昏庸?不过是中庸罢了。

至于当今圣上是主战还是主和,那重要吗?”慕元笑眯眯地看着越浮卿,意味再明显不过。

“确实如此,皇上决定主战主和并不重要,皇上老了。”越浮卿当然懂得慕元的意思。

若非皇上老了,坚持不了几年,慕家也不会想要站队,更不会冒险寻上她这一条线。

“丫头,你和叔祖父坦白两句,你为什么非嫁宁千尘不可?你背后那位是谁?”慕元声音越来越轻。

上次他和越浮卿谈话就看不透她背后的人和计划,不探出来他不敢投诚。

“浮卿本就是为宁将军而来。”越浮卿低头笑了,隐约可见女子的娇羞。

为了救他的命,为了亲眼见证,亲手缔造他守护的盛世。

“至于浮卿背后之人……”越浮卿卖了个关子,左手抚袖,伸出刚刚长好新肉的右手,用食指在书桌上写下一个数字。

“嘭!”慕元拍案而起,眼睛放大,嘴巴微张,满脸不可置信。

“你,你……这,这么会!”

慕元的心脏狂跳,愣是说不完整一句话,眼神闪烁,思索着是不是上了贼船就要一条路走到黑。

“叔祖父莫激动,来喝杯茶压压惊。”越浮卿从容不迫地把沏好的茶推向慕元。

“叔祖父不必想了,我今日既然敢告诉叔祖父,就是有把握叔祖父会守好这个秘密。”看慕元的反应,越浮卿也站起来。

纵使慕元选择与她为敌,她也有能力让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灭了一个荣德伯府容易,灭了慕家也能做到。

若不是有万无一失呢打算,越浮卿绝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叔祖父好好考虑。”越浮卿毫无愧疚地点头,像上次一样从容离开。

慕元跌坐在椅子上苦笑,这根本没给他选择的余地啊。

怎么就是这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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