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初次相遇

休息室内因为陆闲的这一句话又变得微妙,各色表情中只有楚喻镇定自若地举杯抿了口茶水。

嗯,有点冷了。

他独自起身去换了壶开水,男人修长的手指摆弄咖啡机的模样也格外赏心悦目。只不过在场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大抵是不懂得欣赏同性的肢体。突然,外面刘寅格的声音吵嚷起来,脚步声、斥责声、道歉声一时之间穿透了玻璃门,让整间休息室都停下了交谈的声音。

五分钟后,特助带着一脸歉意匆匆进来:

“打扰各位了,和其他病人起了些龃龉。给楚总您添麻烦了,”见楚喻疑惑却宽和的微笑,他下一句话是对上司说的:

“陆总。”

陆闲抬头看了他一眼,刘寅格连忙上前俯身耳语几句。随着男人站起来,所有人也跟着起身一一道别,这便是今天就先如此的意思。

几乎是同一时间,医院的人也过来交代清楚情况。

楚喻听的头疼,大意明白是有几个陆闲在北美的车迷粉丝用不正当的方式混了进来,找了个不知情的工作人员说是要体检的病人,结果因为相机和应援物被刘寅格抓了个正着。

人人都知道,陆先生不喜欢见粉丝,也不愿旁人提起旧事。

可甚少有人知道三年前刚切断和从前那个圈子的联系时,不止粉丝沉浸在巨大的戒断反应中。以至于后来出了太多意外…这让只处理过商业问题的陆氏团队意识到公众对于掌门人这种爱同时也是锋利的刀刃,一不留神就能割开巨大的痕迹。

因此再没有公关部的成员敢在任何发言稿中提及此事,更不接受线下接触。

几个小女孩眼神中都是恳切,被保镖礼貌地往外请时还用并不算熟练的中文一遍遍陈情:“我们…喜欢……B1153。”平卷舌不标准,可是也能听出背后是花了心思练过的。

陆闲的脚步没有停顿,被簇拥着和混乱的人群擦肩而过。高大的男人轻垂眼帘,合体的西装绷在有力的小臂周围,他好似没有听见那一声声艰难的呼唤,更不在意她们如何费力踮起脚尖试图望穿安保的黑色西装。

他只是在经过转角楼梯时偶然抬眼——

在所有期盼的眼神中无意间对上了一双迷茫的、晶亮的黑色眼眸。

眼睛的主人带着巨大的口罩,挡住了白皙柔和的下半张脸。小姑娘在嘈乱纷杂的人群中被挤的跌跌撞撞,明明自己也稳不住身形却还费力地试图搀扶旁边的女孩。两个人的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她甚至没有看这边,只是下意识地跟阻拦她们的人解释着什么。

他收回了视线。

男人的眉心微拧,一路被人送着从专用通道来到了地下车库,低调黑色商务车的后座被提前拉开,助理小跑着从另一边绕着上车。

楚喻也跟了上来,跟刘寅格握手后表示:“今天的事情梅奥会给陆总一个说法。”梅奥一向注重病人的隐私,这次却被人找上门来闹事。

“无论是起诉还是调查,我们都会配合。”

这便是要全力追究法律责任的意思,刘寅格被对方的严肃态度震到,倒不好发脾气来……犹豫着回身看向上司。

陆闲放在西装裤上的左手抬了下,他从来不在这种事上费神,准备公事公办地交给梅奥。可某瞬间,脑海里却猛然闪过那个小小的、可怜的身影。

还有那双迷茫的眸子。

男人问:“她们年纪多大?”

楚喻估摸了一下那几个疯癫的白人姑娘的岁数,欧美人早熟,青少年做事往往是最不计后果的:“十六七岁吧,还在读书。”

“那个华裔也是?”

“华裔?”楚喻下意识皱眉,这次的事情是当地一所中学白人姐妹会的自发行为,怎么会有华裔?

突然,他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想到混乱之中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陆闲在休息室的夸赞和如今再次提起的样子让他有些警惕,眼底的笑容变得冷淡起来。

他一本正经地严肃道:“应该是一起的吧。很疯狂的行为呢。”

“看起来是会为了追星放弃前程,伤害自己也伤害他人的女孩。太年轻也太冲动。陆总也得少接触这样的人,免得再出当年的意外。”

他一番话说的行云流水,大胆又刺耳,搞得刘寅格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楚喻——这主管怎么突然情商下线,故意惹陆总不快。

果然,听到这番话后陆闲也再没有问下去,仿佛有些疲惫地摆了下手:

“楚先生代为处理就好。”

楚喻颔首,目送着客户的车缓缓驶离,他的神色从方才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冷漠起来,对旁边的助理吩咐:“今晚和约翰霍普金斯的纱迩女士通个电话,跟她说,如果还想要我们帮忙说服陆氏投资,就让国际医生组织赶紧把Anna调离乌干达。她和陆氏那边的联系全都给我断掉!”

助理不懂这八杆子打不着的逻辑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啊?”了一声。

却只见自家老板转眼又变脸,笑眯眯地推门进了办公室,语气和善又温柔:

“小盈。”

楚辞盈方才从混乱中脱身,尴尬地无所适从。楚喻让她好好反省,她却偷溜出去看热闹,还差点被当成闹事的人丢出梅奥,要不是埃德隔着口罩和几十米认出她来,她就连哥哥的一世英名一起丢人丢到老家了。

少女倚靠在离门最近的位置,没有往里面走,看着男人脱掉西服妥帖地挂好,从容不迫地坐到主位。此时距离他刚才离开前留下的时间限制,正正好好两个小时。

年轻的医生心脏狂跳,不知是因为方才出的糗还是那点不可告人的心虚。

楚喻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她第一次因为心疼哥哥而提出辍学,第一次偷偷把专业改成工程,第一次有喜欢的男生,和第一次提出援非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笑着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她知道,审判要开始了。

这一次她不告而别在乌干达呆了一年,她已经准备了一年的腹稿,她必须要告诉哥哥她长大了,她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她得让他知道,他不可以一直……

“你冷吗?”

“不冷。”

“那你抖什么?”

可怜的小美人觉得自己积攒一年的勇气在第二个问题问出来的那一刻四散奔逃地无影无踪。她只能紧紧掐着身上披的那件白大褂,甚至唯一的力量和安全感的来源还是兄长的私人物品。

见她不说话,楚喻慢条斯理道:“前段时间去巴黎开会,别人和我夸无国界医生协会出了一个天才姑娘,一个人在乌干达吃苦,撑起了一家教会医院。产妇死亡率从十万分之800降低到了204。”

“刚才有人提起你在陆氏研讨会的高谈阔论,夸你有理想。”

“哦,还热心外面发生的骚乱,不惜偷穿哥哥衣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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