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突生变故

格挡住提挺嵬刀剑的人是姜燮,将提挺嵬丢出去的人是诸葛穷武。

夔就象是被人抓住了后领后腰一般,一个过肩摔,朝后倒飞了出去。就在这时,一直好整以暇的鱼龙儿突然动了,动若脱兔,快如闪电,鲸鳌衣刃自腰间飞出,迎风一抖直刺倒飞过来的夔。

疆青白也动了,一道陡地而起的飓风卷向身在半空的夔,双肩上有两道青色的光影直射向挺剑刺过来的鱼龙儿。

余老先生和小雁姑娘见状身形陡地从剑影中冲出,直朝疆青白的后背扑了过去,小雁姑娘手中的峨嵋刺赫然已脱手朝疆青白的后背急射了过去。

剑透胸而出,又迅速地抽退了出去,剑光一闪朝急射过来的青色光影绞杀了过去,突然鱼龙儿身形一震,手中的鲸鳌衣刃竟然脱手飞了出去,鱼龙儿心中惊骇却没有半点惊慌与迟疑,双脚凌空直踢那两道青光,借势朝后掠了出去。

鲸鳌衣刃虽脱手飞了出去,却似有生命一般在空中一闪,刺向那两道青光,刃光如昊,青光分解,凛凛地停在鱼龙儿的面前。有鲜血自鱼龙儿的双肩上滴落下来,但见鱼龙儿的双肩上赫然插着小雁姑娘急射而出的峨嵋双刺。

疆青白抱着夔,朝一旁飞掠了过去,栢皇震和葛重陵已飞身掠至跟前,两人四剑,严阵以待。

疆青白手指闪电般封住伤口四周的要穴,来不及细看夔的伤势,碧翠的双眼犀利地望向鱼龙儿,狠狠地道:“鱼龙儿,你——”

鱼龙儿亦在狠狠地道:“你们竟然帮小次魔而伤我?”

鱼龙儿所说的你们,不是他人,正是适才与栢皇震和葛重陵交手的余老先生与小雁姑娘。但见余老先生和小雁姑娘屈膝跪在鱼龙儿的面前,低眉垂首,没有出声言语。

平地起惊雷,一道龙挂厉风从天而降,席卷向鱼龙儿,还有那跪伏在鱼龙儿跟前的余老先生和小雁姑娘......

红廿二从姜燮与诸葛穷武两人的间隙中冲了出去,一掌一拳击向落地而未站稳身形的提挺嵬......

天空中“呔”地一声陡喝,惊天动地的龙持厉风应声而破,疆青白惊骇仰望,但见韩若樗与谈无期虚空踏步,飘然而落。

一条黑影似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那样,挡在红廿二和提挺嵬之间,红廿二已然看清突然出现的黑影正是鬼王,可是他想要撤招已经来不及了,一掌一拳结实地击在鬼王的后背上。姜燮和诸葛穷武差点没有惊骇失声,就在他们惊骇的瞬间,只见红廿二整个身体就象是冲进了虚无之中一般,突然消失不见了。

红廿二惊慌四顾,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在乌林的九眼桥上,而是立身在不归路之中,因为他已看见了慕超凡正挥刀将孛侼訾儿的头砍了下来,头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脚下,孛侼訾儿的脸上居然带着漠然表情,一双眼睛亮如明星般地注视着自己,一远处的草地上,竟然有人在拍掌称赞......

韩若樗看都没看一眼被疆青白抱在臂弯里的夔,脸色铁青地朝鱼龙儿走去,凛凛的杀意气机,让桥头的众人不寒而栗。鱼龙儿抬腿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半分,就连凌空挺立的鲸鳌衣刃也象是受到了惊吓般没入鱼龙儿的腰间。韩若樗刚走出两步,又忽地回过头朝桥的另一端望去。

鬼王背着一个漆黑色的剑匣,冷冷地望着提挺嵬,道:“你以为凭千里幻身的雕虫小技就能骗过本王吗?”

提挺嵬狰狞表情,如夜枭般桀桀地笑道:“鬼王,你终究还是来晚了。”

“是吗?”鬼王冷笑,只见从其背上的剑匣中陡地飞出一道光芒划向提挺嵬,昊光闪耀,让人目眩不右直视。提挺嵬刀剑齐挥,击向那道昊光,奇怪的是刀剑竟然落空了,狰狞的面孔陡然变得惊恐起来,昊光如荧惑流火般朝提挺嵬的脖颈划落下来。

铮的一声响,天空中似乎传来琴声。

铮的一声撞击声,昊光一闪即逝。提挺嵬在惊疑的瞬间,后背前胸的数处要穴被一只从虚空中伸出来的手禁制住了,一动不动地怔立在当场。提挺嵬看清楚挡住那道要命昊光的竟然是一柄油纸伞,从虚空中走出来的人赫然正是韩若樗。

鬼王毫无表情地凝视着突然现身的韩若樗,冷冷地道:“韩疏流,你为何要救他?”

韩若樗抬臂将油纸伞提在手中,没有回答鬼王,而是抬首朝南方望去,厉声道:“唐六公子,你终究是敌非友啊!”

鬼王冷冷地道:“韩疏流,你是敌还是友呢?”

韩若樗应声望向鬼王,道:“吾有玄匣三尺水,可上青冠斩皇神。鬼王,你杀得了他,可杀得了提挺良渚?若是金家主泉下有知,也会对鬼王这般鲁莽行径嗤之以鼻。”

鬼王道:“本王既然已应允金家丫头,岂能失言?”

韩若樗道:“以命还命,以血偿血,你以为你杀了他,就可以偿还自己的承诺了吗?你以为你杀了他,金家丫头就不会向你讨要承诺吗?你以为你杀了他,金家主之死就可以抵消了吗?”

韩若樗沉声道:“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韩若樗抬臂指向鬼王,道:“鬼王,你不配成为韩某的敌人。滚回你的冥府去,为自己的愚蠢和无知默默哀伤去吧。”

鬼王不明白韩若樗为何对自己这般恼怒,为何要对自己说出这般愤慨的言语,气急败坏地道:“韩疏流,你——你——”

韩若樗道:“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去神坎城寻得金家丫头,是杀是剐听任金家丫头拿主意。”

鬼王自韩若樗出手救下提挺嵬的那一刻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杀提挺嵬的机会了,就在他欲要离开时,忽听到韩若樗道:“你如果不想去神坎城见金家丫头,除非你能让金家主死而复生。”

鬼王冷哼一声走开了。当他来到桥头见到重伤垂死的夔时,他的心里陡然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于是对谈无期道:“赶紧送夔去北陵城见唐六公子吧。”

鬼王又来到鱼龙儿的跟前,道:“能伤到小次魔,你确实不简单。可惜终究有失龙伯侯的身份与名号。”

鬼王说完也不再理睬鱼龙儿,似一道轻烟般消失地落日的余晖之中。

韩若樗朝站在不远处的姜燮和诸葛穷武挥了挥手,姜燮和诸葛穷武躬身后离开了。韩若樗转过身来,问道:“皇神可好?”

提挺嵬自被韩若樗救下并被禁制之后,心中亦是惊疑不已,让他惊恐的是韩若樗的能为竟然尤在皇神提挺良渚之上,让他疑惑的是韩若樗竟然会从鬼王的三尺水下救下他。

韩若樗见提挺嵬没有回答他,也不觉得惊奇,只是苦笑一声,继续问道:“你从玄牝之門后面出来,要杀的人不是夔吗?为何要杀一个无关之人呢?”

提挺嵬仍是沉默不语。

韩若樗道:“你的计划很成功,龙伯侯可总算是一血前耻旧恨了,可惜——他可重创夔,却还要不了夔的性命。”

提挺嵬道:“能要恺暘谷性命的不是鱼龙儿,而是鸩羽之毒。”

韩若樗略感讶异地轻哦一声,道:“没想到鱼龙儿手中竟然还有鸩羽之毒?你——难道不知道七色海的唐六公子可解鸩羽之毒吗?”

提挺嵬道:“自然知道,只是恐怕恺暘谷等不到唐六公子替他解毒了。”

韩若樗道:“北陵城而已,须臾可至。”韩若樗略微停顿了一下,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韩某为什么要救下你吗?”

提挺嵬道:“魔君会告诉我吗?”

韩若樗道:“提挺男已死,你可知道?”

提挺嵬微微一怔,问道:“可是鬼王所为?”

韩若樗道:“是的。你若再死在鬼王的剑下,敢问皇神可还有更厉害的人可支使?”

韩若樗没有等提挺嵬回答自己,继续道:“若不是提挺男骗许世南派离开鹊山,估计你也没有机会从鹊山飞瀑出来吧?如果鬼王没有被你的行径所激怒,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从不归路出来。”

提挺嵬道:“圣魔鬼仙,除了鹊山,不归路,审判血途,时至今时今日,清水河仍是无人看守之地。”

韩若樗道:“看来皇神神智还算清醒,还没到糊涂不堪的地步。”韩若樗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从鹊山出来的,看来并不是皇神知道圣魔鬼仙四道门外之事,应是提挺男告知你的吧?毕竟提挺睚去了清水河。”

提挺嵬冷哼一声,朝桥那头望去,道:“魔君如果还跟我在此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恺暘谷可是会死的。”

韩若樗轻哦一声,道:“如此岂不正合你意?小次魔死了,你不就可以回去向皇神请功了吗?”

提挺嵬道:“魔君难道不想救恺暘谷吗?”

韩若樗道:“鸩羽之毒虽然厉害,一时半刻还要不了小次魔的性命。韩某建议你还是多替自己想想吧。”

提挺嵬道:“听魔君的意思,你是要杀我呢?还是要放我呢?”

韩若樗问道:“韩某若杀了你,你会不会还会从门后面出来呢?”

提挺嵬道:“一定会有人再来的,但——极有可能不是我。”

韩若樗道:“为什么?”

提挺嵬道:“皇神不会让一个失败的人去做同一件事的。”

“韩某明白了。”韩若樗说完提着伞缓步走开了,边走边道,“只要你能答应韩某不再伤害其他无辜之人,我就会放了你。如果你想完成自己的使命,不妨来元末城,我答应让小次魔与你一战,既判高下,又决生死,你可有胆量一试?”

提挺嵬陡地一怔,道:“恺暘谷若能逃过此劫,三个月后的今天,稷原清水河,生死决斗。”

韩若樗爽快应道:“甚好!韩某替小次魔应下了。”

提挺嵬身形陡地一震,身上的禁制突然解开,提挺嵬意味深长地瞥了韩若樗一眼,纵身跃入乌水河中。

韩若樗走过桥头径直来到鱼龙儿的跟前,苦笑着伸手扶起跪伏在地的余老先生和小雁姑娘,然后朝余老先生和小雁姑娘躬身作揖道:“夔糊涂,竟然敌友不分,韩某替夔向二位致歉道谢。韩某离开元末城时,强圉先生特意嘱咐,若韩某在元末城外见到二位,要韩某告知二位莫要再纠缠,回龙伯国享天伦去吧。”

余老先生和小雁姑娘朝韩若樗作揖道:“感谢魔君传言,感谢侯爷怜悯。”说完二人又朝鱼龙儿作揖道:“小侯爷,请多保重。”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鱼龙儿的表情有一丝伤感,亦有一丝庆幸。

韩若樗道:“龙伯国与夔的恩怨韩某本不想过问,纵使是暗杀偷袭行径,纵使是与提挺之人合作,韩某也无可非议,只是——你确实不应该借助鸩羽之毒,若是让强圉先生知晓,唉——”

韩若樗朝鱼龙儿伸手道:“把鸩羽之毒给我吧,暂时莫要去元末城见强圉先生,待夔安然无虞之后,韩某会替你解释清楚的。”

鱼龙儿道:“鱼龙儿手中已无鸩羽之毒,不敢有劳魔君替鱼龙儿解释什么,待鱼龙儿取回圣道稀音和枯木鹿鸣之后,自然会去元末城见他。”

韩若樗道:“韩某预祝小侯爷能得偿所愿。”

鱼龙儿朝韩若樗拱手道:“魔君高义,此次之后,鱼龙儿与夔不再是敌人,告辞!”

“请!”

韩若樗没有带着夔去北陵城找唐砚,而是进了乌林。

唐砚一手轻端着茶杯,一手支着下巴,竟然睡着了。第三佾坐在唐砚的对面,下巴搁在茶几边沿上,双臂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微眯着双眼,无聊地用嘴巴去吹洒落在几上的茶水。

自夔离开醉光阴之后,醉光阴中除了唐砚和第三佾之外,再没有其他客人光顾,徐北陵愁得眉头紧锁,连喝酒的心思也没有了,整天就端坐在门外,望着来往的路人发呆叹气。

唐砚似是从沉睡中惊醒过来,倏地睁开双眼,见到第三佾一付生无可恋的消极模样,忽地笑道:“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世上第三,你终究还是不习惯寂寞。”

第三佾朝唐砚翻了个白眼,道:“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魔入梦来。六公子,你是梦见了鬼呢?还是梦见了魔呢?”

唐砚道:“鬼王因没能杀了山鬼已对唐某心生怨恨,魔君更是视唐某是敌非友。看来唐某还是赶紧收拾行装回七色海为好,免得惹他人嫌弃。”

第三佾道:“既然是敌非友,六公子又何必怕他人嫌弃吗?”第三佾终于将滴落在几上的茶水吹到了一起,然后用一块纯白手巾将茶水擦掉,问道:“唐六公子可有朋友?”

唐砚猛地睁大双眼,就象不认识第三佾一般凝视着第三佾半晌,忽地叹息一声,道:“既然无友相往来,纵使回去七色海也难免冷清。唉——百年相识如苍狗,不及迎面陌路人。”

第三佾将手巾折叠好,放在一旁,道:“六公子切莫伤怀暗讽,佾不过是替六公子背琴的琴僮而已,不敢言是六公子的友人。”

唐砚再次长长地叹息,喝了一口茶,也许是茶水已冷入口冰凉苦涩,不觉皱了皱眉头,道:“敢问舞阳兄可有朋友?”

第三佾微微一怔,回答道:“应是有的。”

唐砚问道:“能与舞阳兄为友,必然不是寻常之辈,请问可是何许人呢?”

第三佾道:“小次魔如何?”

唐砚点头,旋即又摇头道:“同门之谊非友也。”

第三佾道:“鬼王又如何?”

唐砚道:“一者鬼道,一者仙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

第三佾道:“龙伯侯鱼简素如何?”

唐砚道:“鱼与雁,两浮沉,鱼沉雁渺总关心。龙伯侯心性极高,骄傲孤绝之人最宜与寂寞为友。”

唐砚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瞥几上的琴袋,道:“龙伯侯与舞阳兄你终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算不得是朋友。”

第三佾道:“谈不上相互利用,只是着实对六公子的巧取豪夺,鸩占鹊巢的行径而略感愤慨罢了。”

唐砚道:“唐某甚是好奇,是龙伯侯恳求呢?还是小次魔威逼呢?又或者是其他某人唆使呢?”

第三佾反问道:“不知六公子所说的其他某人又是指何人呢?六公子不妨直言相告,如若那人是佾的好友,佾就告知六公子是否是其所唆使。”

唐砚道:“恳求也罢,威逼也罢,唆使也罢,能让舞阳兄你记挂数百年而不忘之人之事的情谊已经超越友之情。”

第三佾不屑地嗤敌一声,道:“霍老三又如何呢?”

唐砚沉思片刻,问道:“霍老三又是何人?”

第三佾道:“弼峰赤崖钓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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