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已定，盘算已出，欲要施行了，
却发现，找不准射杀的主要。
这委实有些难看。
却不是羞涩的时候，
“你们呢……”
风不破转向百里复几人，问询道。
风不破入到右锋最晚，还不足一年的时间。
龙承烈早些，也不过一年有余，仅是比风不破早了两个月左右，风成九也是一般长短的时日。
就只有询问右锋的旧人了，毕竟勇烈军与斡图达鲁人交手已近三年。
百里复摇动着脑袋，一脸的尴尬，
“我只是远远的见过，赤巴拜擒拿张程义的当日，第二将的军阵与奋武军是紧挨着的，就远远的见了，只是当日里他全身盔甲，头胄上还有顿项，整张脸大半被遮护了，压根就看不清全貌，仅是因为了那根狼牙棒，才知道是赤巴拜，又是在慌乱中，如今连战马的颜色都忘记了……”
万传山和辛大忠也是一起做着读书童子的情状，面上也都是尴尬的苦相，
“没见过，我等都没见过的，都只是听了名头……”
“就是一个名头就把你等吓得这般样貌，还以为交过手呢……”
龙承烈被二人气得欲要发笑。
不过也有些笑不出。
万传山等如此，绿安大营中的将兵们也好不到哪里。
战阵上，即便是有些武力的勇将，看到拿着狼牙棒的，都是尽快躲过，一副破了苦胆的狼狈。
平素里，兵们之间起了纠葛，起誓发咒之际，说的最多的就是在厮杀中遇上了赤巴拜，好似那是个百灵百验的索命无常，比天王老子都好使。
畏惧之心可以想见。
假以时日，若是再被赤巴拜做几次类似于擒杀张程义那样的横撞之举，大赵的将兵们还不知道会怕成何种模样。
到那时，这人是不是就会有了没遮拦的名头。
倒是有些为自家选择的准确有些小小的自得。
“其他人呢，总该有见过的吧……”
还有些不死心，龙承烈便问向了万传山。
“战阵之上都挤在了一处，逃命时候也没散了队伍，哪个有单独见到赤巴拜的机会，即便是有，现下怕也是在阎王爷那里叫委屈……”
辛大忠拼命在解脱着尴尬。
“问问沙木合，不需要再让他呆在俘虏中了，顺便让他问问，其他那里颜的奴兵中有没有愿意投到咱们军中的，若是有，就一并收录了……”
风不破向风成九安排着。
“其他的斡狗子正军和奴兵呢……”
“不给他们那个机会，记下了，收录的人等，只可在那里颜的奴兵中选取……”
龙承烈抢先说道。
手上沾了汉家儿女的血，只能用他自己的血肉做赔偿。
想借了投效的机会，保住自家的性命，且等下辈子吧。
“就是这样的计算……那里颜随身的奴兵也是占了初来乍到的便宜，时日久了，若是如那些正军奴兵一般造了罪孽，也不需要他们投效了，直接虐杀了就是……”
风不破缓缓的说着。
看着风成九走向了俘虏群中，百里复也跑向了看守的兵士，收缴他们身上的爆狼管，
风不破转向了龙承烈，
“我去那里颜那里，看看从他嘴里能不能再掏出有些有用的……一会儿斡人使者来了，也方便应对……”
龙承烈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锋将，杜掌军的亲卫如何认识的你……”
人群散尽，辛大忠凑到了近前，一脸的谄笑。
“何事……辛家哥哥，有事就说，莫要如大街上招揽客人的龟奴，都是自家兄弟，不要扮出这般的面孔……”
没事献殷勤，断非好计较，虽然不知道辛大忠这副模样所求为何，心中也厌恶他人在自家面前做着低下模样，但是龙承烈还是舒展了面色，问道。
只是语词中显露了心底的烦躁情绪。
“倒也无甚大事，就是想求锋将在杜掌军中找个相熟的亲卫，跟大蛤蟆等人说项下，将我几个同乡兄弟调转到咱们右锋，这些时月，那几个兄弟都吃足了人心涣散的苦痛，一个二个的都在羡慕右锋中的兄弟情分……”
“为何要找寻杜掌军的亲卫……”
“听风爷的言语，杜掌军的亲卫都该是认识你的，既然都认识，说明你跟杜掌军的关系很是亲近，否则那些眼中只有杜掌军一人的，断不会都来傍靠……”
“何况百里锋佐的事情大伙儿也都再说，只是小的一直拿不准是否确切，就未曾言语……”
“……为几个大头丘八，找寻杜掌军亲自说项，委实有些小题大做，所以就烦劳锋将找寻了杜掌军的亲卫，让他们与大蛤蟆说一下后，也如杜掌军亲自发话一般，他们必然应允……”
果然是军中的老油子，一两句言语抓住了，就能判断出大概的来龙去脉，而且对上官们的心思也拿捏得稳准。
龙承烈倒是从中又学了点识人断事的本事。
“日后有了闲暇，我倒是可以找寻了，不过咱们先说好，只顾自家保命的不要，抢掠淫辱的不要，那种人只会败坏了右锋的习气……”
揪心着欲要射杀目标的相貌，龙承烈的眼神飘向了俘虏群中。
射杀的机会几乎就是一次，如若射杀错了，不但会毁了全部的安排，日后只怕赤巴拜也会加了小心，不会再给自家机会。
有些敷衍的味道，但是还是敲住了跟脚。
这些时日，已经有七八个兵因为类似的缘由找过龙策烈，便是冯光蔡，也透露出自家的想法，这家伙居然想撇了锋将的职位，宁可自降两级，到右锋来当一个协将。
“你来做了协将，那褚天光如何的安排……”
“让他到中锋来做锋将好了，反正那货也是个官迷……”
“你不怕那个大傻子带散了中锋……”
“我做了右锋的协将，还管中锋做什么……”
还记得当日里与冯光蔡的言语。
“都是军户出身的老实汉子，这个但请锋将放心……”
辛大忠却似乎是没有听到其中的敷衍味道，一力做着保证。
那几个人的老子似的。
远处，俘虏群中立起了几个，首先是沙木合，之后，就有零零落落的站起来的，其中还有那个断臂的奴兵首领。
赤烈军被俘的兵卒也有几个想要站起来的，却在风成九与万传山交头接耳之后，又被踹翻了，重新按跪在地。
风成九率先走了过来。
身后，沙木合几个也挤出了俘虏堆，零零散散，跟了过来。
“他们也不认识……”
看得出，风成九也苦恼起来了，脑袋一摆，指向了背后跟随的几个。
“怎么回事……”
龙承烈问向沙木合。
“你们也没见过赤巴拜，也就是脱里虎本人……”
“没有，昨夜里到来之后，就被安顿歇息了，包括莫续里，也就是我等奴兵的头领，也都没有进到脱里虎的军帐中的机会……”
“今日里那个脱里虎也没有离开军帐，即便是后来安排那一队出来引诱你们的奴兵，也是他手下的百长窝豪满传递的指派，我等都没有见到的机会……”
“成九叔，你去下，在那些赤烈军中找寻肯指认的……”
安排了风成九，一脸的诧异，龙承烈又向沙木合问询道，
“沙木合，如何，你们几个都要投效我军么……”
适才万传山说过的，那里颜手下的奴兵只抓住了九个，现在可是一个不缺的都跪到了自家的面前，一个个样貌动作都极是恭顺，除了沙木合，断了手臂的奴兵头领，其他几个都依旧被绑缚着。
其中一个，还是金发碧眼的，一副从没见过的奇特模样，不过那金发人也如寻常的斡图达鲁人一样，剃光了脑顶，在脑后编出了一根尺余长金黄色的老鼠尾巴。
那里颜的人缘可不是一般的差。
“回去了注定活不了，跟着你们，还能多活些时日……”
沙木合一脸的苦笑，解说着，
“那个小主子不是一般的难伺候，稍不如意，就要杀了……”
一指那个碧绿眼睛的，“这黄毛叫什么涅巴斯基，名字一长串，平素我们都叫他涅巴，是个罗斯人，有个相好的同族在府中做丫环……”
“因为要来打仗，那丫环舍不得，就在出门前几日，俩人做了一处，谁想，声音大了些，让人抓到了，丫环直接剁了，喂了小主子养的野兽，涅巴因为在我们这些奴兵中算是能打的，就没打死，不过也差点被割了那东西，就是你们刚刚做的那件事……”
“两情相悦也不许么……”
“不许……那小主子要保着童子身子，就不许身边人有这种事，怕听到了乱了自家的心气……”
又一指断臂的奴兵头领，“他叫莫续里，是纳齐部的勇士，原本是有妻子儿女的，选中当了奴兵之后，被逼着亲手杀了自家家人，全部的，一个没留……”
“那你说与他们听，顺便解开他们的绑缚，辛家哥哥，你也一并帮衬着……”
左右再无其他人，只好让满心不愿意的辛大忠帮忙了。
向着沙木合点点头，转向了面前跪着的一群，一边思想着平日里与百里复讨论的结果，一边呼喝起来，
“其一，真正的汉家人，膝盖上都是有骨头的，上跪天地，下跪君亲师，其他人等，即便如我，也不需要跪拜……”
沙木合一边解开绑缚众人的绳索，一边翻译着。
一通言语之后，跪在地上的几个相互望了望，站立起来，暗淡的眼中也有了些许的明亮。
“其二，汉家并非一人之汉家，也非一族之汉家，凡愿意秉承汉家礼仪者，皆可入我汉家之门，与我汉家众人万世同生……”
“其三，汉家重情重义，既入汉家，当兄弟同生，袍泽共死，绝不可独自苟活……”
“你等既然愿意入我汉家，当遵行汉家教诲礼法……先割了那恶心人的老鼠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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