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辰星自认为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不信什么神佛玄学,更别提许愿树这种……听上去像为了哄小学生编出来的故事。
但科学是不会把人变成猫的。
所以许辰星还是小心观察了半天,毕竟这似乎是这段时间他唯一接触的所谓超自然物品。
他还仔细回忆了当时和大哥说的自己的愿望。
然后顿时血压升高。
当时许愿不是说想好好拍戏吗!这和变成猫有什么联系!
难道这戏指的是我的人生?
许辰星恶狠狠地拍了一把叶子,不过小猫爪并没造成什么损害。
只可惜摄像头没拍到当时屋子里的小猫在做什么。
这玩意正好放到监控盲区里,许辰星只勉强觉得小猫是在那附近。
过了不久,它就回到床上……再醒来就是懵逼的许辰星。
懵逼的许辰星摇摇脑袋,觉得还是应该多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 m..coma
于是他活动活动手脚,想把小树推到监控前面去。
小树栽在一个米白色的半透明花盆里,他勉勉强强站起来,用力一推——
花盆看上去只是左右晃动下,一点位置都没变。
不同角度,不同受力点也没差。
他盯着晃动的树叶发呆……然后跑了出去。
齐光打开门,轻柔的灯光依次自动亮起,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已是深夜,屋里只有风的声音。
他蹙眉看着屏幕上龙龙的坐标,轻车熟路地在房间里找到了在盆栽下面的小猫咪。
旁边还有个巨大的玩具拖拉机,卡在花盆上,小猫正靠着手柄呼呼大睡。
看起来它睡得很是香甜,肚子一起一伏,像在梦到什么开心事。
齐光摸摸它的下巴,把它抱了回去。
许辰星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做了个美梦,只是不记得细节。
他伸了个懒腰……自己变回来了!
许辰星一骨碌爬起,去拿自己的手机。
这次的许辰星不像上次那么激动,走路也没再打滑。
比起前段时间的提心吊胆,现在心里终于有点底了。
如果再变回去,至少自己能掌握点线索。
他哼着小曲刷牙,一边紧急补这几天的消息。
打工人打工魂,他首先打开工作群。
做人真好,还可以演戏,哪怕是这个组也认了。
好想去片场啊。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许辰星欣慰地刷着消息……三秒以后,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天前发了个公告,说今天有重要事情宣布,让大家务必到场。
括弧:齐光
许辰星顿时血压拉满。
还让不让人演戏了!
齐光每次来,他都有置身于一群开屏孔雀之中的错觉。
能看出大家都卯足劲展示自己,但用力过猛就略显尴尬。
而且上次齐光在光天化日之下质问自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许辰星认真思考了半秒钟,决定不去了。
两个小时后,他已经站在母校的社团活动中心里,喝着好友带来的可乐。
这人当年退圈放弃演员工作,但还是和他一样经常回来转转,看看后辈们。
比如他正在一个恐怖剧本里当群演,偷偷掀开遮住脸的长发看路。
由于他的注意力非常集中,所以许辰星放心大胆地偷喝他的可乐。
“你又翘班了?”许辰星刚刚移开点视线看远处的灯架,他旁边就响起不满的声音,“又喝我的可乐!”
“是啊是啊,今天大人物要来,”许辰星回赠一个白眼,“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我说你……”对方罕见地语塞了。
“你这样下去,不如和我们一样放弃。不社交又拒绝曝光,你想一辈子演个路人?”过了半晌,他才恨铁不成钢地继续。
“喂喂,路人也是角色好不好,路人也要好好演的!”许辰星不满地反驳,“你这个人已经忘记初心了!”
他把喝完的可乐罐挑衅一样往桌子上拍,旁边的人却毫无反应。
“我就是为了保持初心才退出的。”
许辰星听见他轻声说。
在活动中心的喧闹里,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你呢?”
对方平静地问,刚刚语调里的某种情绪忽然就消散了。
“我的初心才不是这种东西,我只要能演戏就行了。”许辰星大大咧咧地说,一个轻巧地翻身,坐到了二层的架子上。
“也别提以前,提什么争取机会,遇到贵人……我已经不相信什么遇到伯乐的鬼话了。”
他一边说一边晃悠着腿,让人看不清表情。
“也是,我们遇到的伯乐太坑爹。”好友表示赞同,“你还记得他说什么,不管回报,只想做点艺术……转眼就把你卖了。”
“所以你也别老想当个理想主义者,这年头理想主义者都饿死了,”他接着感慨,“你想整的那些没用的。”
上面那人悠哉悠哉的动作一顿。
“别人也就算了,没想到有一天能听到你说这句话。”许辰星惊异地看他,“你这鬼片有用?”
“我有工作,你现在五险一金交得怎么样了?”
……
许辰星白他一眼,没说话。
“我也经历了社会毒打啊,”对方无奈笑了笑,“不说演戏也不说什么梦想,你周围还有人花时间做什么没利益回报的事么?”
没有回答,许辰星还赌气一般扭头不看他。
“实在不行当个爱好嘛,别任性。你看看,你手机这么多未接来电,你都不回。”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许辰星忽然跳下来,把人吓了一跳。
“你不会想不开吧?”对方马上警觉。
“你妹啊谁想不开,我没有故意不回未接来电啊?看到我手机了?”许辰星急道。
这下对方也无语了,直接递了过来。
屏幕亮起的同时,两人都眼前一黑。
二十二个未接来电,堪称社畜地狱。
“这……会不会是骚扰电话?”好友战战兢兢提提出一种可能性。
“这是导演的号。”许辰星绝望道。
“不可能吧,你没存导演的号?”
“你看这还有一条信息:我是吴导,速回电话。”
一个小时后,许辰星生无可恋地出现在片场。
虽然之前导演助理三番五次暗示他,别在齐光面前出现——特别在上次纠纷发生过后。
但现在怎么看都是自己翘班被抓,社会性死亡。
所以为什么要他来呢??
他迅速溜进片场,想找个人多的角落混着,再给导演发消息说自己早就来了只是没看手机——
“许辰星!”
一声大吼,差点吓得他当场去世。
许辰星居然看到吴导朝自己飞奔而来,怎么看都不是那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你终于来了。”吴导的怒吼之后的话说得格外慈祥。
让打算谢罪的许辰星愣住了。
他一头雾水地跟着导演往前走,一边思考这是不是人生尴尬的巅峰——
并不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他?还主动分出一条路?
许辰星坐在桌子前,表情空白。
穿过人群后他们来到一个圆桌办公室,居然给他留了个位置。
旁边是导演编剧男主女主等等,显得他非常突兀。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许辰星缓慢地想。
他的视线平移过这些几乎没打过交道的人,停在一张在这堆人里居然算眼熟的脸上。
于是他和喻思席对视了。
卧槽,这不是上次硬要送他回家的人么。
“我这次是代表齐总来邀请各位加入,或许你们听说过,齐家打算成立新的主攻文娱的公司。”喻思席微笑道,神情亲和。
“诸位可以把我当做朋友,畅所欲言。”
齐家?许辰星开始心里搜索他家是干嘛的,他好像查过,但现在有点想不起来。
但从周围人拼命掩饰的喜悦上看,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家大业大的气息。
果然,喻思席话音未落,大家就积极发言。
有表示荣幸并趁机做自我介绍的,也有马上开始问具体合同条款资源分配的。
许辰星无动于衷地打了个哈欠。
可能是刚刚遇到老友,他看着这局面,居然又想起当年的事情。
也是有人信誓旦旦地提出要帮助他,说自己是他的伯乐,说他们有同样的追求啥的。
好像也说可以做朋友,这些人的话术难道是一个地方培训出来的吗?
要是自己直接拒绝掉,一定很好玩。
他这么百无聊赖地排练拒绝台词,都没注意大家在说什么——
“大家都同意吗?”他忽然听见喻思席问。
怎么进展到这一步了!
许辰星马上准备说话,但他周围声音太吵,让他思维忽然卡顿住,忍不住去听他们在说啥。
“没想到有一天能跟齐光搭上关系,”说话的是演女主角的小姐姐,“我丈夫的科技公司需要投资——”
??什么科技公司?
许辰星马上放弃脑内搜索,开始手机搜索。
原来齐光成为公众号口中的豪门当家人,有一个原因是掌握了齐家大部分公司的资本。
听她现在说话的意思,就是想拉点赞助。
看起来齐光涉足的公司的确也比较杂,虽然大部分集中与一个领域,也有些例外——
他突然注意到一个叫“奇怪黑科技”的。
这年头有公司叫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中二?
许辰星瞪大眼睛,发现自己看漏了。这个公司应该十年前就被关闭了,原因不详。
但很符合它名字的是,注册他的人就是齐光。
也就是说,齐光很多年以前搞了一个这么名字诡异的公司。
十年前就被关了,原因不详。
一个可怕的思路进入脑海。
不考虑那个骗小学生的许愿树……
这个公司不会是研究怎么把人变猫的吧?
我靠,得查查。
“当然,这些事情大家以后都可以谈,一些内部资料也可以讨论。”喻思席平和地说,“我们之间的状态会接近于盟友。”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或者对我的想法不感兴趣的人?”
在一片疯狂应和的声音里,问这个问题的喻思席平静地扫视所有人。
他的目光在许辰星身上略有停顿,但他掩饰住了自己的好奇。
齐哥说要感谢他,特意强调要保证签下这个人,可他实在看不出来对方有什么特殊之处。
除了一直偷偷摸鱼以外。
怎么突然没人说话,难道是刚刚偷偷玩手机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许辰星心虚抬头,看向四周。
他的视线正好和喻思席对上。
“同意的同意的。”
他勉强挤出一个营业微笑。
齐光坐在办公室里,随着窗外日光增强,玻璃逐渐变暗,空调温度也自动降低。
他端起一杯咖啡。
屏幕上开着个小窗口,显示着一堆正在吵闹开会的人,和微笑的喻思席。
他没想在签人这件事本身上花什么时间,索性让喻思席做了。
反正后续主要资源给谁的问题也不会这么突兀地决定,一切都看市场的反馈。
画面上的人表情各异,干什么的都有,倒是一副有趣的图景。齐光瞥了一眼准备关掉,忽然动作一停。
和其他跃跃欲试,紧张激动的人不一样,喻思席对面的许辰星始终在玩手机……一边摇头晃脑,像在犹豫什么。
齐光乍一看以为他在为这么突如其来的好事而不安,但那个纠结的神情又不太像。
他来帮自己养猫的忙,不应该为终于有回报开心吗?
画面还在继续,齐光皱起眉头,目不转睛。
许辰星的小动作非常多,一会仰身一会歪头,像个得了多动症的小孩在发愁,看得人困惑。但到喻思席最后询问时,他看见对方还是点头了。
齐光关掉监控,继续他的工作。他才注意到,自己居然看这个监控看了快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