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刘县令的角度来说。
如果不是平阳王氏把信息发了过来。
指名道姓让他来处理这个事情。
他绝对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就算是现在。
看到文家村发生的一切。
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也是恨不得不要知道这个消息。
至于原因。
也是非常简单。
这要从大明帝国的考核官员角度来说。
就像现在,因为流民入籍,会导致他今年户籍增加,但是这只能增加他一年的业绩。
就比如今年。
因为这次入籍。
刘县令大概率会获得一个上等的小结。
但是到了明年。
今年的入籍人数增加反而是一个负担了。
举例来说。
冀县的人口自然增长率按照前几年来说是大概在百分之二左右。
只要每年保持这个增速。
刘县令在这个指标上就不会失分,也不会得分。
但是因为这次流民们的入籍。
冀县的今年增长率可能会达到百分之三以上。
对于今年的考核来说。
刘县令是获得了一个加分指标。
但是明年,后年,甚至大后年。
冀县的人口自然增长率就会断崖式的下降。
那个时候。
刘县令的考核就会迎来扣分。
这也到罢了。
流民们的就业更是让他头疼的事情。
大明帝国虽然拥有着高度发达的贸易业,以及先进的工业。
但是与此同时,也带来一个烦恼。
在人们日益增长的教育水平以及高度发展的机械化水平的时代中。
留给人们能做的行业是越来越少了。
就如同厨师被厨师机器人打败。
家政工被家政机器人打败。
流水线工种被流水机器替代。
物流从业人员被海陆空各种器材替代。
等等等等。
又因为随着医疗水平的上升,以及机械化躯干的高度发展,人的寿命在达到了能达到的极限后,又再次进行了突破。
这也带来了很多人能从事的岗位,还被人牢牢占据着。
普通人常常会发现。
等他们结束自己的学习后的第一天。
就是他们失业的第一天。
大部分普通人。
终其一生。
很可能都没有找到一份他们喜欢的工作。
这也就罢了。
甚至对很多人来说,一生都没有找到一份工作。
因此对于大部分地方官来说。
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就业率了。
平常每到考核期。
刘县令就得求爷爷告奶奶,东一家西一家得找那些大企业。
别管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
求着他们。
提供一些岗位给当地的百姓。
而如今这些流民一进来。
让冀城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就业数据。
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了。
更别提这些流民很多都有着一身基础病。
可能很大一部分流民根本没有办法从事工作。
还要花费官府的医疗补助金。
要知道,这补助金除了一部分会由朝廷补给,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由地方官府提供的。
要是地方官府收入多,那还好说。
像冀县这种地方
刘县令就祈祷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这些流民听话一点。
他这边安排一些差一点的活计也会愿意去做,别像本地的有些居民。
听到自己辛辛苦苦求来的岗位,还要挑三拣四。
每天就算躺在太虚天里混吃等死拿官府补助。
也不肯去干干活。
第二件事情。
就是平阳王氏承他一个人情。
到时候能帮他解决一些就业上的困难。
不过此刻一听王安之的话语。
他有了第三种想法。
他立马作揖。
询问道:“公子何以教我?”
态度之低。
让一旁之人惊叹。
但是刘县令可不想着别人的想法。
他只有一个念头:让他说下去。
无论是那位县丞。
亦或是想要插嘴的几位乡绅。
此刻都被刘县令的这番态度镇住了。
倒是王安之见此没有任何表示。
反而说出了一番话。
“平阳王氏想承包这块黑石矿区。”
这如同黑夜般的闪电。
直接了当的击穿了整片苍穹。
刘县令沉默。
他继续看着王安之。
闪电,一般都是暴风雨的前奏。
他期待着。
听到一个让他惊喜的答案。
而王安之也并没有让他失望。
“并且平阳王氏承诺,将在这里,建立能造就数万人就业的,一条完整的黑石化工产业链!”
刘县令摘下了他的毡帽。
也想脱掉身上的常服。
他想让雨水在他那颗已经滚烫的额头上充分流淌,这样才能平息他激动的情绪。
他早就顾不上天讯中,那位田姓乡绅不停加高的筹码。
反而抽空审视了一下双方的聊天有没有什么越轨的话语。
还好。
老辣的他没有留下一丝的把柄。
他可不想在即将丰收的时候遇到一些曲折。
一条解决万人就业的产业链。
这不仅会让他的就业数据好看起来。
而且会产生丰富的利税。
要知晓。
本来,冀县的文家村的黑石矿,虽然只是一个小型黑石矿。
但是每年都能给冀县的地方收入一笔不小的酬劳。
而黑石化工产业链的落户。
准确来说,不是更上一层楼。
应该用的词语是。
更上好几层楼。
他可不是王安之这等对数字无感的少年。
不提从事县令这一职业多年来,对商业的敏感度。
单提在山西布政司。
没有人就能绕过黑石相关产业这一个话题。
要知道。
单在大明帝国本土疆域之中。
山西布政司是黑石产量最多的一个行省。
这个产量。
甚至是第二与第三名的总和。
在上任伊始。
热切的他就对每一种黑石产业相关的行业熟练掌握了。
这些行业企业龙头是谁。
他更是一清二楚,了如指掌。
谁是黑石在航天领域运用的龙头?
谁是黑石在术甲行业应用的大哥?
谁又是提炼黑石的一线企业?
等等等等。
可以说是滚瓜烂熟。
这些龙头巨擘的大门。
他这些年也都是踏烂了。
可惜的是。
到现在都没有一家企业愿意来到冀县。
难得有几家企业的关联企业,因为生意往来来到冀县。
刘县令都得好好作陪。
期待着能打开关系。
为啥呢?
因为任谁过来。
对他地方上的赋税来说。
都绝对是一笔丰富的酬劳。
他没有傻得去问王安之是否能做这个主。
因为在王安之说出来的那一刻。
用平阳王氏的名义说出来的那一刻起。
这件事情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哪怕事后平阳王氏觉得这件事情对家族是弊大于利的。
但是他们也不会推翻。
因为对于一个家族来说。
特别是太原王氏这般万年巨阀。
一两条化工产业链,与一个有前途的晚辈。
当然是后者重要万倍。
而与两者相比,还要重要的就是,王氏的承诺。
有些人的承诺可能不值一钱。
但是这等万载世家看来。
承诺有时候又是最值钱的东西。
他们容许后辈做出一些承诺。
这些承诺做出的同时。
也是家族对后辈的一种考验。
成功的话,家族会收获一笔财富以及更具有价值的未来。
失败的话,也只不过是九牛损失一根毫毛罢了。
甚至对他们来说。
一个有前途的少年遇到事情增长的经验。
比这种影响上万人生计的产业,对他们来说更有意义。
刘县令内心充满着激动以及嫉妒。
激动的是。
这样一个产业的落户。
很有可能让他这个常年乙中考核的县令,甚至可能去摸一下甲等的等次。
这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
要知道,他在冀县已经当了快四十年县令了。
一般而言。
一任县令最长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十年。
一位七品官如果两任县令都没有干出什么成绩的话。
他们就得灰溜溜的去州府当一个佐官,亦或是堂官。
虽然说州府比县城大了不知道多少。
那边的世界也是更加的繁华多彩。
甚至有时候,朝廷见这县令没有功劳,也有点苦劳的份上。
甚至会给他提一级。
来个从六品。
但是从政治生命来说。
基本上已经是结束了。
更别说,一县县令。
那就是主宰千万人生死的存在。
而州府的所谓堂官之流。
其实在他们的眼中。
就是大号的小吏罢了。
但是从事实来看。
这样的发展历程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县令最后的结局。
不出意外的话。
这本也是刘县令的未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等到了一丝意外。
有了这次机会。
要是他得到甲等的评价。
那么在运作一番。
他就很可能得到更上一步的机会。
嫉妒的是。
这就是高门大族的底蕴。
轻轻松松。
一句话。
就可以决定一座上千万人口的县城的兴衰。
可以让他这等七品官有了再上一层的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在山西布政司的官员。
千方百计都想攀上太原王氏的原因。
而攀上关系就有这等好处。
要是嫡系。
那该有多么舒坦啊。
王敦苼有点担心的看了一眼王安之。
她不像卢大力他们。
不知道这等承诺的厉害。
她算得上是真真实实的嫡系出身。
她也知道这等承诺怎么可以是一个刚刚上了学堂的孩子能做出的。
但是王安之好似看到了王敦苼的眼神。
给了一个一切有我的表情。
看到这个表情。
王敦苼放下了心。
每次学堂有什么事情。
王安之只要做了这个表情。
就代表着。
他有把握。
一切有他。
他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