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准的警惕心迅速升起，这样一个洒脱不羁的老人，如果是掘墓者的话，那必然已经入行很久，在生与死之间多次徘徊过，对生命会更加轻视。
被唤作“小武”的瘦削男身形一直在颤抖，他抖若筛糠的模样更坚定了叶准的想法。
“大，大师，这位并不是之前与您联络的人。那人是九黎，他故意接近我，是想套出您的具体位置。”
小武言简意赅，说完这句话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老头子我早就猜到了。九黎？这次界战的领军人物，他若是真敢独自一人上门，杀了便是。”
老人随口说了一句，言语间杀九黎这样的人就像是在屠宰牛羊一样随便。
叶准额头冒出冷汗，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与掘墓者的接触毫无优势可言。
这老头的实力最低是超凡，甚至有可能在更高的层次……叶准大致猜测了一下。
“那你身边这个人是？”
“他救了我，但唯一的要求就是想来跟您谈谈。”
老头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叶准的身上，明明看上去一脸的醉意，眼中却只有漠视。
叶准的心忐忑了起来，已经在心底打好草稿的话愣是说不出来，他怕这个老头一言不合直接就地解决了他。
小武知趣地离开，老头子才开口说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叶准心中惊讶，难道自己找对了组织？
“敢问大师，我像何人？”
“一个讨厌鬼罢了，年轻时没少跟我作对。”
叶准心里一寒，可千万别是我老头子啊，他再一次询问那个人的名字，但老人只是回了一句：
“干我们这一行的，没人会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其他人的，更别说名字了。”
是的吗？那给我家送机关盒的是什么人……老人的一句话瞬间推翻了叶准的一个猜测。
“你来找我，似乎就是为了这个人，你是他什么人？”
叶准思虑再三，想赌一把，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老人怔怔出神，似乎对这样一个结果很意外。
“你是他儿子，难怪那么像，也对，他如今的岁数也该有你这么大的子嗣了。”
没有叶准想象中的那么暴虐，老人的语气相反很平和。
“你来此找我，说明你的父亲已经出了意外。”
叶准双目如炬，心里却大吃一惊，人越老越精，果然不是空口白话。
“我父亲早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随后他把他所知道的挑拣了一部分说了出来。
没有机关盒，没有陌生人，连父亲的死讯也是神秘人托梦给他母亲的。
叶准边叙说便防范，他一直没敢放下戒心。
昏暗的阁楼内，一人说，一人听，说者很紧张，而听者宛如雕塑，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
直到叶准说完，老人才做出回应。
“你父亲在最后一趟出发时，曾来找过我。”
叶准双眼放出精光，暗叹自己果然没有白来一趟。
说话间，老人站起了身子，直挺挺的站在叶准的面前，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老人是何等的高大，远超正常人的身高，就像是一个小巨人一样。
“别太在意我的身高，这是某一次去空间墓留下的病症，已经无法挽回了。”老人看上去有些失落，继续聊着叶准的父亲，说道：
“当时你父亲来找我，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日后知道了他已死，请一定要查明他的死因。现在看来，你父亲当初下墓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
“为什么明知送死还要去呢？这样做的意义在哪儿？”哪怕是叶离的亲儿子，叶准也实在摸不透他父亲的心思。
老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无非两个原因，一是空间墓有他不得不去追寻的，二是外界有他不得不躲避的。”
两人静默无声，都在思索哪一个可能性更高。
直至过去了许久，叶准离开了这座小阁楼，对他来说，这里有用的信息已经收集到了，和掘墓者的牵扯还是尽可能的越少越好。
出来没看见小武，看来是已经溜了，他也不想继续带着这样一个拖油瓶上路，目标太大，万一被他那位好大哥发现了，就不好办了。
“天机区绝对不止老人这一个掘墓者，其他人未必知道的比他多，找人的方法可以放弃了，现在着重要做的应该是找出父亲当年去的那座空间墓，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确了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之后，叶准觉得还是要回云霄安排的住所一趟，万一莫老回来找不他人，那不就尴尬了嘛。
马不停蹄地返回住所，路程还是挺远的，等叶准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走进院子里，本该漆黑的院落，他却发现是灯火通明，正对面他的屋子里人影绰绰，有人在来回走着。
有些疑惑的他瞬间猜到了是何人。
在门外正了正自己的衣冠，轻轻拍打了下自己因为疲倦而略显松垮的脸庞，然后推门进入。
云霄在得知自己的师尊早已返回后，就将叶准到来的消息上禀了，他本想领着叶准去见师尊，但不曾想师尊会亲自来住所见一面。
因为是执法队安排的住所，云霄是唯一能随意进入这里房间的人。
他和师尊两人早早地来到了此地，却迟迟不见叶准回来，一直等到晚上，直到有人推开了房门。
三人的目光交映，叶准认出了站着的是云霄，但坐着的这位白发青年他本以为是莫老，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我还以为是莫老来了呢，这位朋友看上去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面容俊俏，云霄师兄不替我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的师尊，也是你口中的莫老本人。”
本来嬉皮笑脸的叶准一下没了表情，瞳孔涣散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这是莫老？！
叶准想起刚才自己的模样，顿时感觉一阵羞愧。
“咳咳，莫老好，晚辈刚才无意冒犯您，还请您见谅。”
莫老笑了，像是一缕和煦的春风，在这炎炎夏日抚平了一位有志青年的慌张的心。
“无碍，不知者无罪。不过你刚才对云霄的称呼让我很感兴趣，可否解释一下？”莫老温婉的声音传来，像是圣人的教诲。
这样柔和亲人的语调，让叶准都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我觉得夏师的才能远远不及您，故有想拜您为师的打算。”他突然觉得自己没了羞耻心，心里怎么想的一下就说了出来。
高坐堂上的莫老哑然失笑，示意叶准坐下后，他继续问道：“可我听刑天说你已经拜永定区的谭先生为师了，这样朝三暮四是不是有违学生之道？”
“良禽择木而栖，不耻下问，任何人都可以是我的老师。”叶准杂揉了两句正理，为自己辩解。
“算了，我年岁大了已经收不动徒弟了，再说了，谭先生的才华是我都要羡慕的，你跟了他绝不会吃亏的。”
莫老轻轻摇摇头，并表示对谭先生的认可。
“莫老看上去年岁不大，竟也认得我师父？”叶准惊讶地问道。
旁边默不作声的云霄依旧面无表情，但他此时却忍不住插话道：“我师尊已是百岁高龄，比谭先生还要大上一辈，多年前一起共事过，自是认识的。”
“这，莫老真乃神人啊！”叶准真心赞美，百岁高龄能像青年一样年轻，要么驻颜有方，要么实力强绝。
越是境界高的人，活得越是长久。
“不过是比你们年轻人获得稍微久了一点而已，你以后到我这个境界，自然就明白了岁月的力量也是有办法去抗衡的。”
云霄有些诧异，师尊这句话的意思是，眼前这小子日后能和他平起平坐？
而叶准却浑然不知莫老的画外音，只是对抗衡岁月的力量感到好奇。
月明星稀，印象里，云霄觉得这是莫老第一次深夜在外，不顾作息。
而叶准就像找到了知音一样，抛开齐修十二经脉，他选择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莫老怎么看人死后的归宿？”
这个问题在云霄看来有些假大空的意味，是岁数渐长的人该去考虑的，但绝不是叶准这样的人去思索的。
但莫老却很慎重，深思熟虑后他才回答道：
“古人曾有人死后魂归幽冥地府的说法，但时至今日这种说法其实已经可以抛弃了。”
“为什么？”叶准像是抓到了某种大秘一样紧咬不放。
“因为强者死后会化作空间墓，灵魂也会成为古墓的一部分，至于普通人，他们死后，灵魂会化作碎片，重归天地被吸收，但这个过程我们是看不见的。”
“既然看不见又是如何确认的？”
不再插话的云霄突然感觉这小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这涉及到了高层强者的秘密，说给你听了，就属于僭越，日后你可以自己去追寻。”
叶准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算小有收获，毕竟知道了没有转世重生这么一个概念，他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莫老开始询问起了叶准的修行，再一次确认了他是齐修十二经脉后，略感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