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醒来的时候，被雪白的光线刺了眼，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却抬不动手，只微微眯住眼睛。
视觉渐渐适应着刺目的光线，就看到巨大的环形金属反光质地天花板上，反射着躺在银色金属台上的单薄身影，两根电线连着他的太阳穴两侧，电流顺着电线灌入体内，激得他全身酸软酥麻，一点力气都没有。
戚玉的眼珠缓慢转动，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科技感极强的实验室里，金属质地的墙壁泛着莹莹的冷光，实验室里的仪器设备非常先进，达到国家级实验室的水准，而一排排的柱形透明容器里，蓝蓝绿绿的药水浸泡着各种东西，这样大的空间，若不是管家唐伯之前的提醒，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是一个别墅的地下室。
而薄青岩侧身站在不远处，穿着白大褂，正认真地看着巨型光屏里的内容，不时做着笔记。
戚玉想挣扎起身，可明明用了最大的力气，身体也只是动弹了两下，然后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安静的实验里，这点声音足够引起薄青岩的注意。他回过了头，撞上小机器人迷迷蒙蒙的双眸。由于电流导入，小机器人处于微麻痹状态，按照操作手册的说明，这个时候身体发烫也是正常现象。
如同一个真正的生命体，鲜活有趣。
光屏正显示着操作手册的内容，在小机器人沉睡的这几个小时，薄青岩读完了手册的前半部分，了解了大部分的基本功能。这些功能并不罕见，现代科学早已能够达到这个程度的技术水平，但小机器人呈现出的状态，却远远超出了同类型机器人的水准。
面对薄青岩探究的目光，戚玉倦倦地眨了下眼，轻声地问：“先生，您是打算拆了我吗？”
“放心，我可是毕业于帝国理工学院电子系，就算把你拆成碎末，也能重新拼好。”
戚玉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感觉不太好。
“怕了？”薄青岩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然后走过来，自上而下地扫视，“不急，我还没玩够呢。”
戚玉：“……”
薄青岩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操作手册，操作手册的右下角有个书签状的按钮，就在他按下那个按钮的同时，戚玉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全新的任务界面。
这个界面和戚玉的任务界面不同，页面的中央是戚玉的三维立体形象展示，左侧是功能介绍，下方是公告、任务、模式，右上角是银币数量和背包。
整个页面的排版像是一个简单的游戏任务面板。任务按钮正闪闪发亮，引导操作者去点击。
戚玉发现，他无法控制这个界面，可光标却已经移动到任务按钮上。
谁在控制这个界面？
可想而知——
是薄青岩！
果然，按钮闪动两下，界面就弹出了一个新的任务提醒。
【系统：请用户为咱们可可爱爱的机器人更改昵称，任务完成后将获得100银币奖励，银币越多，能够解锁的新模式就越多哟。】
这个语气……
除了小爱还能有谁？
戚玉现在明白了，这个系统竟然还有两副面孔。
针对戚玉的是机器人界面，针对薄青岩的是用户界面。
戚玉看到薄青岩点进了关掉任务栏，进入模式栏，除了“新手模式”是点亮的以外，其他的模式都是暗色的，上头还画了个大大的锁，想要解锁新的模式，需要100个银币。
戚玉移开目光，望向薄青岩，看见薄青岩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就在光屏上操作了几下。
同时，戚玉听到脑海里的声音。
小爱：“温馨提醒，用户为你更改了昵称。”
戚玉系统本名是TR1047，至于改成什么，他很快就知道了——
“小七。”薄青岩喊他。
戚玉微微怔住。
他听成了：“小戚。”
这个称呼遥远但熟悉。
在D国读书的时候，他的年龄比同级都要小，再加上面相显小，熟悉的人都喊他“小戚”，显得十分亲切。
薄青岩改昵称的时候还没发觉，只是用了机器人代号的最后一个数字，但试着喊了一声以后，猛地沉默了下来。
“小戚，这是上次的实验报告。”
“小戚，走快一点，讲座要开始了。”
“小戚，你借的书还了没有？”
D国明净的天空、校园的气息穿过回忆层层叠叠地漫上脑海，那个黑发浅眸的青年在听到有人喊自己的时候总会扶一下眼镜，温和清润地弯起眉眼。
只是他不曾这样喊过。
现在能让他这样喊的不是真正的小戚师弟，只是个机器人而已。
小机器人听到自己的新昵称，微微仰起头，似乎有些意外的样子，不过很快就露出了机器人的职业笑容：“谢谢先生，我喜欢这个名字。”
“为什么喜欢？”
“因为是先生给的名字。”
薄青岩眼中的温度降了下来，但仍盯着戚玉。
机器人的笑容温和精致，连弧度都像排练好一般虚假刻意。
是他想多了，廉价的机器人，怎么能和小戚师弟相提并论！
这时，光屏的任务界面有新的提醒，薄青岩打开提醒。
【系统：用户完成更改昵称任务，获得100银币。】
随着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获得的银币落入钱包中，金钱的数量从0升至100。
薄青岩关掉提醒，再次进入模式栏，新的模式仍然是上锁的状态，想要进入新的模式，需要300个银币。
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获得更多银币，任务栏又有了新的任务。
新的任务是要求用户试着了解自己的AI恋人，完成这个任务后，可以获得200个银币。
薄青岩看到任务的内容，忍不住皱了下眉，然后转过身，朝戚玉走了过去。
最后在金属台前停住，居高临下地垂眸：“我想多了解一下你。”
戚玉：“您是想了解哪方面呢？我可以为您详细解答。”
薄青岩按下一个按钮：“我喜欢自己动手去了解，这样更加全面深入。”
话音刚落，戚玉的四肢就被机械环固定住了。
雪白的手腕、脚腕被扣紧在黑色的机械环里，与脖颈上黑色的锁扣一道，将戚玉束缚在平台上，他缓缓地睁大眼睛，听见小爱兴奋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小爱：“好赤鸡！”
戚玉：“他不是要了解我吗？”
小爱：“你没听到吗？他要全、面、深、入地了解你！”
戚玉明白了。
戚玉依旧是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对薄青岩说：“先生，您不需要刑讯逼供，您想了解什么，我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您。”
薄青岩没有说话，走过来，开了他的扣子，还挽起了他的袖口，黑色的睡袍和白色的衬衣就散乱地堆在一起。
戚玉：“……”
难道不是刑讯逼供吗？
这个架势明明就是——
“您还是想拆掉我吗？”戚玉平静地问,“您已经玩够了吗？”
薄青岩一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戚玉。
戚玉：“先别拆我，我很好玩的。”
薄青岩眉心一跳，明明说着虎狼之词，却用这副温和无辜的表情！
这个小机器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他！
薄青岩冷漠地挑开戚玉的衣襟，将仪器的接触头贴在他的胸前，很快，他的目光被戚玉心口的一颗红痣吸引了过去，像雪地粉梅旁的一颗血珠。
他盯了两眼，然后把贴在心口，刚好盖住那颗小痣，接着又把接触头连在戚玉的手腕和脚踝，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戚玉轻微瑟缩。
薄青岩说：“别动。”
然后，巨大的环形仪器就笼罩在戚玉的上方，散发出幽蓝的微光。
戚玉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套多模态扫描测试系统，他以前经常用这种设备对机器人进行数据采集，只不过现在角色调转，他变成了被研究的对象。
“唔……”戚玉很快就没什么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电流像无数蚂蚁爬过他的身体，钻进他的脑子，让他忍不住想弓起身子，但机械环把他拴在平台上，再加上交错复杂的电线，在天花板的倒影里，就好像一只堕入蜘蛛网微微颤翅的白蝶。
这个过程要持续二十分钟，薄青岩盯了一会儿，喉结微微一动，然后转开目光。
真娇气。
他明明还没开始做什么。
然后又想，戚小师弟也有那颗红痣吗？
光屏上不断地出现各种各样的数据。
薄青岩盯着光屏上一串串滚动的数据，目光无比专注。
如果说人类是造物者的奇迹，那么这个小机器人的外壳，则是奇迹最完美的复制。可惜芯片系统只是常见的恋爱系统，录入了人类数据使其具备初级的模仿学习能力和自我优化功能，和现在前沿的脑代码科学相去甚远。
说到底，还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而已。
过了一阵，仪器的轰鸣声终于停了下来。
薄青岩重新打开任务界面，料想的200个银币并没有落入钱包，新任务还是未完成的状态，他有些不解，方才的数据扫描已经非常全面，还有什么他没有了解到的吗？
他望向金属平台，完成扫描的小机器人被机械环放开，无力地瘫软在金属台上，望过来的样子和平时清冷的模样有所不同，脸是红的，眼尾也是红的，下唇也被咬得发艳。
怎么才能了解他的小机器人呢？薄青岩皱起眉。
好胜的霸总从来没有赚不到的银币！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想出了办法，冷冷地打量戚玉，说：“那么，再做个调查问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