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第 110 章

在清晰地表明自己对宗教没有兴趣也根本不想要什么信徒之后,零选择放弃了思考和童磨有关的所有事。

这种东西想多了san值真的很容易往下掉,他发现自己现在的精神已经很不稳定了,还是不要再搞这种幺蛾子了。

放弃思考真的是个很好的自欺欺人逃避现实的选项,用起来先。

没管还缀在身后的教主大人零就往着北面的院落里走去。

院落虽然没有上锁但也无人进出,月光洒在庭院内,坐在门口台阶上的妓夫太郎心不在焉,就连他和童磨的走近也没能发现。

身上又添了几道细长的新伤被裹在绷带下面,就是自己打理总是显得凌乱不齐的绷带还是没能将它们全部遮住。

妓夫太郎待他们走至眼前才惊起,紧抿着唇看上去心情并不怎么样,却还要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问:“你们过来做什么?”

“……怎么?都不让我来探望一下了?”零将装着带给他的吃食的包裹递了过去,“小梅还好么?”

妓夫太郎勉强咧开一个笑:“还好。”

他低头看着手里打开的包裹,小梅那个性子爱计较,零给他们准备的东西从来都是一模一样双份的,大有哪边都不偏颇的意思。

就是现在也用不着了。

零看着他这样子就知道一定不怎么好,他也没说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门窗都被关地死死的屋房。

那天夜里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小梅,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还能认出人来,还是将一切忘了个干净呢?

瞧着妓夫太郎身上的伤,他很难做出乐观的判断。

而童磨没什么眼力见的拆穿了妓夫太郎的说法:“小丫头其实不怎么好吧?我住在东边的院子里,也总能听见小丫头闹出来的动静呢。”

“……你!”妓夫太郎对童磨的感情比较复杂,一方面他是将小梅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那个鬼,可如今小梅所遭受的折磨也是拜他所赐。

或许还得加上一个他以为未曾谋面的鬼之始祖。

零靠近了一点想从窗户里去看一眼小梅,然而他只是走近了几步,屋子里立马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掀翻的声音。

索性门还挺结实,好好折腾了一番的小梅并没能直接闯出来。

妓夫太郎眼见也瞒不住,只好道:“小梅她,她还记得我,但是……”

“记得你还将你抓伤了,”看着妓夫太郎的神情零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确实,就算记得,小梅那总是没轻没重的……”

“她不记得这个名字了。”

少年打断了他,喑哑的声音中眼中的神色晦暗难辨:“我喊这个名字,她没有任何反应。”

童磨低低叹了一声仿佛是在惋惜,而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庭院里低矮的树轻轻被风吹拂着,未到时节只有一树绿叶,谁都认得出那是会在初雪后绽开红梅的花树。

万世极乐教的教主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异常上心,若是他能打扮表现的正常点,这样的心思该多受欢迎啊。

“我想见见她。”零没多做思考,他指了指自己放在腰间的佩刀,“特意缠了好几层布,里面还裹了棉花,不会伤到小梅的。”

他这阴魂不散的体质也是没谁了,稀血这个品质除了考验鬼的意志力以外有什么作用吗?!

有吗?

但见了零这样齐全的准备,妓夫太郎依旧支支吾吾地拦在门边。

零以为是他不想让自己见到如今变成这个样子的妹妹,于是好言道:“还有办法……只要找到青色彼岸花。”

童磨听见了某个关键物品十分迅速地望过来:“好巧呢,我记得阁下第一次来到万世极乐教,用来打消怀疑的借口也是青色彼岸花这个东西吧?”

他见着零不想细谈的神色,狡黠一笑点了点自己的额角:“我的记忆力和小丫头不一样呢,什么事我都记得噢?”

妓夫太郎急急追问道:“那、那个东西能让小梅变回来吗?”

“即、即使是……”

零听着他吞吞吐吐的话起了疑,只是他到底也不知道青色彼岸花的确切药性因而也没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来:“你以为,现在的鬼真的是话本传说中的鬼怪吗?”

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的童磨定神不语,只是悄悄侧过的身子暴露了他其实非常好奇的内心活动。

“辻……无惨大人一开始也是人类啊。”起了话头接下来的东西说起来似乎就没那么艰难了,零匆匆带过了鬼之始祖的平生——毕竟那可不是好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他只说了那不完整的药方缺乏一味药材,而在听完后童磨与妓夫太郎若有所思的东西差不多是一样的。

“诶,那治好了病,大概也就变回人类了吧?”童磨烦恼地拿金扇敲了敲额头,“不能带领信徒前往极乐的话,好像有点难以抉择呢?”

说完他又不在意地摇了摇扇子:“嗯,到时候再说好了,我呢——无所谓吧。”

妓夫太郎显然就没他这样想的多了,他只是胡乱点头:“能、能变回来的话——”

零冷不防问他:“所以我能进屋看看小梅了吗?”

他这一下问得猝不及防,妓夫太郎愣了一下也就没能拦住。

阴暗的屋室的房门也就一下子被打开了,零顺手拿起裹得软乎乎的佩刀在身前抵了一下,也不知该不该笑地看着小梅的额头就撞在了那上边。

撞地发红的雪白皮肤顷刻间也就恢复如初,他推着小梅往里走,见着漂亮的少女还能表现出这么活泼的样子,眼神难免柔和了下去。

好像也没什么坏……

没等他想完,先前被小梅折腾得倾倒一地的柜子与桌几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脚,零低头一看,差点没能挡住小梅朝他伸过来的手。

零闭上眼睛,没有回头地问妓夫太郎:“这就是你不让我进来的理由?”

“哪里来的?”

“我说小丫头好像比平时不闹腾了那么一些嘛。”第二个撩着衣摆踏入屋内的童磨都不需要看,早在屋外他便嘴角含笑地知晓一切了,“果然我没记错呀,是少了一个信徒呢。”

血液已经干涸了,但那依旧看得出是断肢的模样。

妓夫太郎听见零有那么点强硬的语气,不知怎得也烦躁了起来,他抓着脖子恨恨道:“是我杀的人……那又怎么样?!”

“小梅、小梅她——”

零回头只见到了他眼中令自己十分心惊的东西,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也让得小梅成功地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稀血的味道一下子逸散在了这不大的屋室间,童磨眯了眯眼尚且能够忍住,就是小梅的眼瞳中那道细缝收缩了一下,小小的身体中也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那层裹覆在佩刀外的布匹一下子也就被撕扯了开来。

洁白的棉絮也飘了出来,像是柳絮般,慢悠悠地扬在空气中浮沉着。

妓夫太郎发狠了般说:“她被人绑走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和那些走狗纠缠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她饿得想要吃了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过分了噢?”童磨偏头看过来,语气里淡淡地融进了一丝警告的意味,“阁下明明对你们这么好,都把我当工具来用也要找到小丫头呢?”

他一直想要表现出来的人情味在这时倒是瞧上去像模像样了,只是零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越发刺耳了起来。

从手臂上淌下来的血有那么几滴落在了小梅的面颊上,他想去擦,却又无从下手。

零一步一步从屋子里退出来的时候,脚步像是踩在河面薄薄的浮冰上,不知道踏错哪一步便会落入刺骨寒凉的河水中。

没有后退的余地也没有往前走的方向,他似乎被困死在了这条道上。

仰着脖子没有看着他的妓夫太郎此时此刻好似也后悔了起来,嘴唇微动但贫瘠地又吐露不出什么字句,而越是沉默便也越无法开口。

“我也不想拦着你了。”零忽然就想开了,没再去看那重新被关死的门扉,他那口吻仿佛是在感叹月亮有多圆一样。

就是厚厚的云层已然将夜幕遮蔽得更加幽暗,斑驳的痕迹在头顶涌动着。www.九九^九)xs(.co^m

反正他也谁都救不了。

童磨察觉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他没这个兴趣当个传声筒将妓夫太郎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的话给复述一遍,他也并没有不安的感觉:“您想做什么呢,阁下?”

“看不出来吗。”零长出一口气,笑眯眯地望回去,“我不想管这些事了,爱谁管谁管,这些恩怨情仇和我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呢。”

童磨很难认同他的话:“普通人?您可别这么说。”

“世间凡俗千千万万,也只让我见着了您这样的一位……”

零本来破罐子破摔地想听听看童磨对自己能有什么好词来形容,只是他稍一愣,瞧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跳满格的好感度,顿时感觉一言难尽。

什么叫命运,瞌睡到了送枕头也不至于这么贴心的吧?

妓夫太郎和小梅他是不指望了,记忆消失了大半的小梅虽说好感度没有一降到底也是到了一个不尴不尬的数字。

而因着小梅的事,妓夫太郎也是在怨他。

本来还以为要磨蹭个几年才能辞了这个职,现在的万世极乐教教主大人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零这会儿那是越看童磨越顺眼,童磨说什么他就只顾着点头,而童磨看着他的样子,第一次升起了自己一拳又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这还挺新奇的,就是体验起来不怎么喜欢就是了。

于是教主大人也就不笑了,莫测的神色下他宛若提醒般说:“阁下好像在盘算着不太妙的事情呢……要是无惨大人怪罪下来,那可怎么办呀?”

“提这么扫兴的事做什么……他真要问,你就说不知道。”

童磨心想也就您这么大胆子敢这么说。

“就当是天灾把我带走了吧。”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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