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金汤寨

土墚之上突然亮起数支火把,军营也逐渐亮起火光。

黑暗中看不清牛胡子的表情,只听他大喝:“弟兄们,咱们被发现了,起瓢快走!”

潼潼黑影蜂涌上官道,可是前面又燃起火把,将周围数丈映得亮堂堂。

火把下,贺珅和冯开郓、黄忠、赵重七、史进领着十几人拦住了去路。

“牛统领,我贺珅待你也算不薄了,你杀我值守兵,夺屯戍军保命的钱财,这是何意?”

牛胡子异常惊讶,贺珅吐字清晰,竟然毫无醉意!

猛然间,牛胡子懊恼万分,当时只记得一味灌他们酒,忘记留意他们面前的酒坛子到底是酒还是水了。

其实酒席上喝的确实是酒,范离、高俊、陈世充,甚至丑闾都喝得叮咛大醉,而贺珅等人混迹其中,酒水交替着喝,骗过了牛胡子。

面对贺珅的质问,牛胡子有些慌神,却故作镇定叫道:“老子当土匪只图个快活,你却领弟兄们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吃土,不走待何时?”

贺珅把手里的长棍轻轻放下,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牛统领不愿与我一道屯戍,我不拦你,把钱财兵器交出来,把杀我值守兵凶手留下来,放你走!”

牛胡子踌躇一番,大叫道:“弟兄们,他贺珅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就十几人,杀了他们每人赏一锭黄金!”

土匪本就为钱财卖命,牛胡子一声大喝向前冲,众匪胆气陡升,大呼小叫着冲杀向前。

嗖!嗖!嗖!

黑暗中三支连弩射来,将冲在最前的土匪射倒。

还没等牛胡子反应过来,周围嗖嗖声不停,他手下土匪像倒伏的禾杆般成片被射倒。偶有冲至火把跟前的土匪,膀子还没抡圆,就被冯开郓等人砍杀在地。

牛胡子猛然醒悟,大叫:“弟兄们,随我走!”

牛胡子领着土匪往侧方急走,躲进黑暗中,以免成了火把下的活靶子。

可是还没走几步,侧面又亮起了火把,赫然是邑天雄领兵夹击来了。

牛胡子数面受敌,支撑了茶盏工夫,被侯勇一箭射中面门,哀嚎倒地。

牛胡子一倒,其他土匪彻底放弃了抵抗,纷纷举手投降。

贺珅命人将牛胡子等全都绑了,关押起来待天明再处置。

次日,贺珅召集屯戍军近万人至营前,将牛胡子一行土匪押至军前,痛陈牛胡子背信弃义,私自脱逃。

牛胡子面部中箭,失血过多,整张脸白得瘆人。

他跪在黄泥地上,抬起无神的眼睛,嘴巴里咕噜咕噜的说着话,却没人能听得清楚。

他身旁的土匪头目求饶道:“贺将军,念在大王曾一同攻打蓝田县的份上,请将军放大王一马!”

周围的屯戍军多为老实巴交的灾民,见牛胡子状貌极惨,均面露同情之色。

范离最恨这等小人,拔刀挥去,将那个土匪头目脑袋削去,大骂道:“腌臜货,打蓝田县本就兵不血刃,你他娘的出了什么力气,逃脱不成倒学会邀功了。”

贺珅抬手制止了范离,扭头对着屯戍军说道:“诸位将士、屯户们,在军队开拔之日,我已有言在先,严行伍肃风纪,公私财不可侵。昨日牛胡子擅自脱队,杀害值守兵,偷盗屯戍军钱财。”

贺珅顿了顿,口里嘣出几个字:“杀一人可摄三军者,杀!”

说完手起刀落,将牛胡子脑袋砍了下来。

贺珅望向密密麻麻跪成片,吓得瑟瑟发抖的牛胡子手下匪众,喝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本来尔等亦当处斩。念袍泽一场,再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充为役工,能否重获自由,就看你们能否自省了!”

土匪们听闻贺珅竟然饶过一命,纷纷磕头致谢。

次日申时,屯戍军抵达金汤寨。

金汤寨就是一个十户人家的小寨子,在一座土墚的半山腰开了十几孔窑洞就算个寨子了。

历尽艰辛,终于到达了屯戍地,大家发现此地竟没有一路上所见之荒凉。

洛水在此地拐了个弯,冲积出一大片的滩涂地,金汤寨寨民就在滩涂地上开垦田地,引水种谷子。五月份正是谷子抽芽的时节,整个滩涂一片绿油油的,生机勃勃。

安营扎寨未定,宋二娘、梨花引着一群女眷纷纷跳入洛水,掬起清冽的河水,洗梳去一身的尘土。

正在打桩拉帐的军汉们瞧得眼睛发直,打起呼哨高声吆喝,引得一帮女眷咯咯大笑。

贺珅站在高墚上放眼四望,高矮不一的墚峁一层裹一层,一眼望不见头,西北方向灰蒙蒙的白于山矗立在天际。

“将军!”

贺珅回头,见一清瘦老者正朝自己走来。

常年遭受风沙侵扰,老者的脸如同这墚峁一般沟沟坎坎,皮皱起来起码能夹死蚊子,可是头上的白棉巾却浆洗得干干净净,身子也笔挺。

贺珅还以拱手礼,微笑道:“老人家,身体健朗着咧,你有何事?”

老者走至贺珅面前,拱手道:“老汉李贵,是金汤寨里正,听闻将军领兵前来,备下一桌小菜薄酒,专为将军洗尘。”

贺珅有些惊喜,见这老者谈吐得体,不卑不亢,甚是喜欢,当下就爽朗的应承下来。

里正家的窑洞颇为宽敞,陈设却简陋,一张四方桌摆在院子里,上面摆着些鸡羊蔬果,酒食甚为丰盛。

贺珅命侍卫召来几位老农,笑着对李贵说道:“今日本将军不谈军政,专聊农事。”

李贵有些愕然,不知贺珅是何意。

贺珅笑道:“老先生,您没见我带来的近万人,就是来屯垦戍边,不开荒种地,哪来吃的!”

李贵听闻,连忙站起:“老先生不敢当,将军要折煞老汉了!”

李贵只听保安县主簿陈平说,有大军进驻金汤寨,却不知所为何来。刚刚见这少年将军气宇轩昂,谈吐不凡,心中稍定。

从未听闻带兵打仗的将军会谈农稼,难怪李贵会愕然。

贺珅坐定,喝过一杯酒后,说道:“老先生,春播季节已临近尾声,我这数千屯戍军马上开荒种谷栗,可来得及?”

李贵和几位贺珅召来的老农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谷子的春播季节是四五月间,最迟不能过了五月。可是如今已近月底,大军初至,军马劳顿不说,要想在这些土墚的沟沟坎坎上开荒种谷,又岂是数日能完成的事?

一个叫孙九四的老农试探着说道:“除非将军能在八日内垦出田地来,要不就赶不上农时了。”

贺珅拍桌而起,笑道:“好,八日就八日,你们几位可以开始选种育芽了。”

贺珅雷厉风行,当即命侍卫牵来几匹驮马,请几个老农和李贵一起去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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