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终于像个医生了

清晨,未有晨光。

御药房,妙手阁外的一处树林中。

祝冰蓝垂着眉头,百无聊赖的漫步在林间小道,似水的眸子一直看着脚尖。

明明已经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但每当静下来时,前几日苏庭石那自信的面容却总会浮现在她的脑海。

如果是她自己,在即将面临斩首的情况下,还能维持住冷静,并大胆的向别人提出自己的计划吗?

祝冰蓝微微蹙眉,显得有些迷茫。

想到这里时,祝冰蓝忽然听见树林中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疑惑的顺着声源望去,却看到还有露水的树下,一男一女正携手散步,两人脸色微红,显然正处于热恋期。

男的倒是面熟,是御药房的某位太医,医术一般,但是勤恳好学,也将就着在御药房中呆了三年;女的则是面生,兴许是男的情人,不知道从哪里溜进来的。

祝冰蓝虽已不是少女,然而自从跟随师傅求道以来,一直潜心医学,哪里有空去管男女情事。

所以看到当她看到这副春宫图时,娇翠欲滴的小脸上,刹那间便涌上了嫣红。

她立刻偏过头去,疾步离开,四阶医师体质的加持下,祝冰蓝脚步很快,不一会儿就走出了树林。

面前是一处清澈的水潭,水中游鱼遍布,水草横生,显得生机勃勃。

水潭尽头是一处高约三米的瀑布,高度不高,但声音却十分激昂。

左右环顾,见到无人,祝冰蓝便轻巧的飘入瀑布中。

瀑布内是一处宽阔的山洞,山洞中央,一位素服女子正跪在那里,诚心祈祷,对着看不出模样的雕像。

谁能想到,在这看似显眼的瀑布山洞里,竟然住着大周第一名医的师傅呢。

祝冰蓝进来后,并未立刻出声打扰师傅,而是先朝着那雕像鞠了几躬。

从她记事以来,师傅就一直跪在这雕像前,不闻外事,神色淡然。

她曾问过师傅那雕像所刻之人的身份,然而每次问到时,师傅都只是轻微摇头,而后将视线转向雕像,凝望许久。

时间长了,祝冰蓝也就放弃了从师傅那得到真相的想法,而只把那雕像当成师傅的某个很重要的人。

“徒儿。”在祝冰蓝胡思乱想的时段,师傅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慈祥的看着她。令人惊奇的是,明明年龄应该很大才是,师傅的肌肤却仍如花季少女那般润滑,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她望向祝冰蓝,脸色和蔼,虽然眼睛仍然闭着,“推算时日,今日还是月中,怎么突然来了?”

祝冰蓝露出笑容,她小跳到师傅身边蹲下,头趴在师傅膝盖上。

“徒儿这几日受了委屈。”

“哦?”师傅慈祥的笑着,轻轻抚摸祝冰蓝的发际,“你都是御药房的总管了,除了圣上,还有人会欺负你?”

祝冰蓝撇撇嘴,闷声道,“有个太医治一个郡主时用错了药,好多官员都惊动了,我身为御药房总管事,要调查事情真相,这几天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听了好多埋怨呢。”

师傅不说话,只是默默摸着祝冰蓝的头,说来也神奇,明明进来时还有些怒气,可被师傅冰冰凉凉的手摸过后,祝冰蓝的心境竟是立刻沉静了下来,忘掉了那些烦恼之事。

“既然你到这里来了,想必郡主的病治好了吧?”

“嗯。”祝冰蓝轻轻点头。

师傅温婉的笑着,轻声道,“治疗过程如何,你说说看?”

听了师傅这话,祝冰蓝瞬间成了话匣子,她完整的把郡主被下毒案的全部细节都讲了出来,当然,苏庭石的份被她着重讲了几遍。

讲完后,祝冰蓝直起身子,说道,“师傅,松香酸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区区松子这味药材中竟有如此可怕的东西存在?”

师傅还是那慈祥的笑容,“为师也不知啊。”

“怎么可能,”祝冰蓝鼓起嘴,假装和师傅发脾气,“师傅尝遍天下百草,精通药理学,怎么会有您都不清楚的药材。”

师傅并未生气,而是慈祥的看着远方,“徒儿啊,人活着,精力就是有限的。既然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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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有限,那就必然有不知道的领域,无非是知道的东西多和少的区别罢了。”

祝冰蓝哦了一声,还想接话,却看到师傅再次转了回去,对着那座雕像,诚心祈祷,俨然一副不再多言的样子。

无奈的撇撇嘴,祝冰蓝虽仍有诸多疑惑,但也只能放在心里,默默退了出去。

.......

.......

一处老旧的窝棚内,苏庭石闭着眼睛,手指搭在一位老人的手腕上,静静感受着脉象。

过了一会儿,苏庭石睁开眼,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一位妇人怯生生的走过来,“苏大夫,我爹状况怎么样,能治好不?”

苏庭石朝妇人投去肯定的笑容,随后他朝老人说道,“是不是觉得最近身体乏力,腰部经常酸痛,小便也不是很顺畅?”

“苏大夫,小便是啥?”老人一边回答,一边露出嘶牙咧嘴的表情。

苏庭石愣了愣,沉思一阵,随后说道,“就是尿尿是不是不太顺畅。”

“啊,对对对!”老人听到苏庭石讲出了他的病情,连忙点头。

苏庭石露出了然的表情,他捞起老人的衣服,触碰他的腰部。果然,手指所触之地,皮肤绷紧,肌肉紧张,是肾结石的征兆。

为了保险,苏庭石再多问了几句,“腰部疼的时候,除了劳累的酸痛,还有什么痛感?”

老人没学过文化,只能自己感受,形容却是难为他了。苏庭石一连说了好几种痛法,直到说到火烧针扎一般的疼痛时,老人才连忙点头称是。

苏庭石微微点头,随后示意老人张开嘴,给他看舌苔的模样。粗略望去,老人前半段舌头都还正常,然而后半段舌苔黄腻,小舌极红。

苏庭石沉思一阵,掏出纸张,毛笔掏出,一边写一边说道,“你这是肾尿管结石,治倒不难治,就是时间得拖得长。我给你开个药方,用金银花养胃、金钱草利尿、车前子舒气、胡桃肉补肾,性状温和,清利健口。”

“熬了药后,早晚各服一次,连服半个月,直到尿液不再橙黄,且无细小颗粒后,方可停药。”

后方的妇人连忙点头,赞叹苏庭石医术高超,可这老汉却是,眉头紧蹙,脸色为难,“苏郎中,这买药的钱,会不会很贵?”

苏庭石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一茬。他现在有两个苏庭石的记忆,知识全面,药理灵活,综合起来,开药时自然会往病人如何好得快的方面去想。

可他今天就诊的地域,主要位于城西,属于连大理寺都不肯执法的灰色地带。这里环境脏乱,百姓穷苦,对他们来说,能够活着就已是一种幸福,至于出钱治病,这平凡人家中理所应当的事情,在他们这里却是成了奢侈之举。

想必,如果从苏庭石那里得到的结果并不是很严重,这位老伯恐怕就会扔掉药方,自顾自的扛过去了罢。

“这样吧老伯,我这有个方案,能折掉一半的费用。”

老人听了,干燥如焚的眼里映出明亮的光,“苏大夫请说。”

苏庭石唇齿露笑,认真道,“你在没事时,向附近的百姓多宣传宣传我们德济堂,我就自作主张,只收你一半的药钱。”

老人听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那般,“这怎么行,这附近的兄弟们,哪个不知道德济堂治病不问穷富?有病了都争着去看呐!我要是答应了,岂不是占苏大夫你们的便宜?”

苏庭石却仍然固执着,“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也没给老人继续反驳的机会,苏庭石麻溜的收拾好药箱,转过身去,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在他背后,老人的一家子纷纷走到门口,见追不上苏庭石,只能不断鞠躬,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

......

抬头望时,天色渐晚,已近黄昏。

苏庭石心情很好,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今天走了四十六个人家,比以前的苏庭石的数量多了近一倍。嘿嘿,如果做医生是一种功德的修行,那我现在积累功德的速度,是不是快到爆炸?”

只是,苏庭石还没有自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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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一阵痛苦喘息的声音却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苏庭石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处县衙附近。

从牌匾得知,这是个叫濮阳县衙的机构,虽然苏庭石记忆里记不太清,不过应该是永安城旁边的小县城。

县虽然偏僻,县衙却是气派,两座石狮一左一右的摆在门口,张牙舞爪,威风异常;数米高的衙门旁,静静摆着威风凛凛的报官鼓。

苏庭石所听见的痛呼声,正是来自于衙门前的一位官吏。

原想着时候不早了,应该早点回去才是,可这痛呼的声音持续入耳,苏庭石刚走了几步,内心属于医生的那份善良便让他纠结异常。

他叹了口气,所幸放弃思考,专注本能,朝县衙的大门走去。

看门的官吏见到苏庭石走上来,立刻拔出刀柄,“来者何人!前方府衙重地,不可入内!”

苏庭石双手抱拳,恳声道,“在下苏庭石,永安城内德济堂的郎中。恰巧路过此地,见您的同僚身躯不稳,且面色揪紧,想必是得了什么病,所以想帮他看看。”

官吏听了,紧张的神色渐渐松弛下来。他站回原位,余光瞟着吃痛的同僚,沉声道,“郎中有心了。我是顾五,他是顾六,是同一个村出来的兄弟。原本啥事没有,但是大约三天前,我这兄弟忽然发现,自己右脚的大拇指比左脚大了一圈。”

“起初本以为没啥事,以为过段时间就会消肿。但就在昨天晚上,还在睡觉时,顾六突然抱着右脚,鬼哭狼嚎起来。等我把蜡烛点亮,才看到他不光是大拇指,整个右脚脚背都肿的老高。”

“有去看过别的郎中吗?”苏庭石一边问,一边走到顾六面前,示意他脱掉靴子。

顾五摇摇头,“这几日情况特殊,有门案子拖了好几天都没有进展,县令老爷大发雷霆,责令我们衙门的李捕快抓紧破案,李捕快吃了闷气,也大发雷霆,让我们都不能休息。”

苏庭石了解了情况,微微点头,此时他已经把顾六臭气熏天的袜子脱下。眼见袜子露出时,猛烈的臭味熏得顾五都不由得后退两步,但苏庭石却好像没事人似的,抓起顾六的脚踝,细细的看了起来。

的确如顾五所说,顾六的大拇指和脚背的地方明显有肿胀,而且皮肤绷紧,表面发红,用指尖触碰时,还能感觉到微微的热量。

苏庭石收回手来,露出了然的神情。

顾六没等穿好鞋,就急忙朝苏庭石问道,“大夫,我这是得了什么病?怎么痛的这么难受。”

苏庭石朝他笑笑,却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这位官爷,最近伙食怎么样?”

顾六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苏庭石会这么问,但他还是很快如实回答,“伙食...还不错,半个月前老太爷寿辰,连续两天,山珍海味吃了不少;前些天处理案件时,有两个案子的犯人主动自首,县令大悦,点了好几家酒楼的饭菜犒赏我们。”

苏庭石点点头,说道,“果然如此。你这是短时间内吃了太多的肉类,体内尿酸...酸物过多,质量下沉,未及时排出体外,就成了痛风。”

顾六听了,神色顿时慌张起来,“大夫,您可不要吓我,痛风那不是中年人才会得的病么?我这么早就得了,难道寿命已尽?”

苏庭石赶紧笑着解释,“痛风不只是中年人得病,只是中年人身体排解能力差,且在儿女照顾下伙食一般不错,才会容易得痛风。”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苏庭石打开药箱,在里面一阵翻找,拿出一张写了字的纸张,“我今日出诊时,恰巧遇到了几位得了痛风的病人,药方还有剩。你拿去抓了药,清淡饮食几天,这病自然而然就会好了。”

顾六听了,神色终于松弛下来。他恭敬的接过苏庭石手中的药方,说道,“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只是我现在公务在身,身上银两不多,不知能否付得起药方?”

苏庭石一愣,摆了摆手,“这药方本就是多出来的,官爷不必付了。等你病好了,好好看守县衙,这濮阳县的百姓们的安全,也就更多了一份保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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